第39章 揚名立萬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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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並不難, 難的是打完仗之後要處理的事情。
就比如現在。
**窩裏救出的姑娘情況各異, 有的需要就地養傷, 有的需要給個痛快,有的哭爹喊娘要回家,但更多的則是無處可去。
有與阿蘭一樣無家可歸的無處可去,也有不願回家去的。
她們都不願留在這裏。
“求小將軍給我們新生。”一位女子說道。
阿蘭明白她們的感受, 也理解她們的訴求, 她想答應她們的請求, 然而這樣一來, 她的計劃就被打亂了。
她原本打算,讓這些姑娘留在澤陽, 等秦景的軍隊駐紮進澤陽, 朝中派的官員也到位後, 將這些姑娘妥善安置,好事生產。
可她們明顯不願意留在這座曾處處遊蕩惡鬼, 帶給她們傷害的澤陽城。
阿蘭需要人手,需要銀子,需要大量的人手, 大量的銀子,然而目前最需要的,是給這些無處可去的姑娘們尋一個歸宿。
怎麽辦?
焦急中, 阿蘭生出一想法,不過能不能,還需與步蓮華商討, 於是她安慰這些姑娘:“你們別著急,容我想想……既然不想留在這裏,那就先隨我出澤陽,待我救出所有人,會給你們安排去處。”
劉曜說道:“指揮使,清點完了。”
他們剛剛清點了澤陽城的銀兩財物,低聲報給阿蘭一個數目,阿蘭抬頭道:“我不知道你們樓四軍的規矩,不過我在樓玉的樓二軍中見過分例賞,今日你們跟著我,要做的也辛苦,我應該翻倍賞,一人三十兩,另外,若遇好鐵好刀,你們自取,如何?”
劉曜狠狠一抱拳:“遵令,謝指揮使。”
阿蘭回頭,對麵前的姑娘們說:“有錢了,足夠,我會給你們分些銀兩。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先到彭城。”
熟悉的風聲穿過高高的城牆,幽幽傳進耳朵。
這附近懂暗門訊的賀族人隻有步蓮華一個,聽清楚內容後,阿蘭愣住,臉色煞白,大呼:“阿勒欽!快!去彭城!!”
那段暗門哨的內容是:“彭城有匪,援兵未至,我們被發現了。”
阿蘭讓劉曜撥兵打探秦景的援軍到了哪裏,自己撿了把刀,跨上馬,跟著阿勒欽的三刀隊回打彭城。
姑娘們抬著頭看著馬背上的她,阿蘭微愣片刻,向下望去,點了個沉靜穩重的,說道:“總共一百二十七個……穆魚兒,你先來照顧她們,等我回來。”
“小將軍……你不能……”穆魚兒有些焦急,阿蘭是軍中唯一的女人,現在她要離開,把她們丟給這些男人。
“不怕。”阿蘭說,她轉過頭對劉曜說,“你和何照照顧這些姑娘,找個地方讓她們先休息,澤陽先拜托你了。”
“指揮使放心。”
阿蘭深吸一口,對阿勒欽點頭:“好,我們走。從西麵入城,有人告訴我,哪裏彭城守衛最弱。”
她嘴上說著,心中卻萬分焦急,手摸上腰間的銀鞭後,急的快要哭出來。
他的鞭子在她身上,而且他身邊隻有一個蘇北湘。
被發現了是什麽意思?彭城的山匪認出了他嗎?現在是什麽情況?
阿蘭一概不知,心急如焚。
三刀隊衝出了澤陽,直奔彭城。
而在彭城,蘇北湘抽出劍,指著包圍圈,他冷聲道:“我姓蘇,你們自己掂量掂量,敢不敢殺我給你們那什麽弟兄報仇,全都滾!”
“哦?原來是蘇公子。”瞎了一隻眼的三當家客客氣氣拱手道,“這就好說了,能如此大方用金珠殺我弟兄的,怎麽可能是普通的過客。”
他目光挪向蘇北湘身後,看到閉著眼睛的步蓮華,說道:“八月初十,雲州稷山封山大典,想來,這位眼睛不便,銀鞭斷我弟兄頭頸的,是蓮華公子吧?”
“六條人命,這樁人命買賣,可要好好談談了。”三當家轉著手中的刀柄,“兩位公子命貴,我也不敢叫公子們賠我弟兄的六條賤命,但我那六個弟兄不能白死。”
蘇北湘迅速接道:“好說,等我們出了彭城,自會有人給你送上賠金。”
“噯,蘇公子也應曉得,當日賬當日畢,時日久了,恐生變故。”三當家慢悠悠道,“二十年前,曾有人贈萬金與我,讓我到涼州請蓮華公子,蓮華公子這一雙眼,萬金難求,想了各種法子,也請不動公子。未料今日有緣,公子自己送上門來了,既如此,不知可否請蓮華公子睜開眼,看上一看?”
步蓮華本就勉力支撐著,現下頭痛難耐,眼睛也灼燒起來,搖搖欲墜,蘇北湘見狀立刻扶住他,看了眼天色,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怎麽還不來!”他低聲罵了一句。
三當家再次說道:“不知蓮華公子意下如何?”
蘇北湘忍無可忍罵了句娘:“你何來的自信,那六條賤命抵得了萬金?!”
“蘇公子這賬,算得不行啊!”三當家哈哈笑道,一揮手,身後眾兵上前拿人,他說,“這萬金買賣,買的是兩位公子的命,你若再添幾個命債,那可不是蓮華公子看一看就能抵的。”
蘇北湘的回應也很直接,劍光飛血中,暴罵:“去你媽的。”
然而他劍法再好,也殺不盡一湧而來的山匪,根本無暇顧及,蘇北湘分神片刻看了步蓮華一眼,發現他半昏過去後,破口大罵:“步奕你能不能行啊!抽他們啊!”
“魂淡!”蘇北湘忽然發現,步蓮華身上沒有銀鞭,他想起來的路上,阿蘭說想學鞭子,為了方便,那根鞭子就一直纏在她身上。
蘇北湘頭痛不已:“作死!”
她怎麽還不來?澤陽的事情不順利嗎?
娘的,那秦景呢?那老頭是上年紀行動遲緩了嗎?說好的增員洪州,人呢?!
三當家朝那邊走去,蘇北湘暴起,劍光閃得更快:“滾走!離他遠點!”
“蘇公子,這債要重新算了。”三當家的悠哉走去,拽起步蓮華,見他無意識,嗬嗬一笑,“小少主,裝死可不行啊。”
他抬手,幾個賊兵抱來一桶水,兜頭澆下。
三當家厲聲道:“睜眼!”
“天眼隻要看了,就不會說假話,否則就是生有天眼者的罪孽,需折壽抵罪,小少主,睜開眼睛,看看我的命啊,不要裝死。”
步蓮華緊閉著眼,不言不語。
“你若不看,當心我剜了你的眼!”
蘇北湘一劍抵開包圍圈,提劍破風,直指三當家。
“惹了賀族,小心族長推平彭城。”
“哈哈哈哈,賀族是沒機會知道了。”三當家大笑道,“今日,誰也別想離開彭城!殺了他!”
下了殺令後,這些刀口舔血之徒紛紛揚刀砍來,蘇北湘抵擋不了,身上處處掛彩。
三當家掐住步蓮華脖子,厲聲喝道:“睜眼!”
步蓮華的意識似乎清醒了些,他的手指慢慢探向腰間,卻摸了個空,他眉頭微微一皺,好似想起了鞭子不在身上,轉瞬間,就又恢複了平靜。
千算萬算,忘記了當時在彭城殺店主和逃兵時,被人看到了。
那家店裏,又怎麽可能沒有彭城山匪呢?
這種錯誤……實在是……
“有人闖城!啊!”
“三當家不好……啊!!”
慘叫聲越來越多。
馬蹄聲陣陣,越來越近,整個地麵都搖晃起來。
三當家扭頭,震驚道:“什麽情況?!”
溫熱的血灑在身上,剛剛還厲聲逼迫他睜眼的人,現在悄無聲息。
“阿勒欽,刀!”清越有力的聲音,壓著怒火,如火海中的一道甘泉。
阿蘭看到步蓮華的情況,破口大罵:“蘇北湘我x你大爺的!!”
這道甘泉惹急了,風格大變。
步蓮華筋疲力盡地睜開眼,視線模糊,看到紅衣黑鬥篷從白馬上跳下,快步走來,越來越近。
她張著手,又停了片刻,踢開砸來的一個屍體,暴躁地走來。
“閉眼!”
她惡狠狠地說。
“對不起,我的錯,我沒考慮到彭城這邊……”
步蓮華睜著眼睛,看著她眉間噴薄而出的紫氣,在這團紫氣中,他看到了她的身影,玄衣金帶,如同剛剛那般,展開雙手,睥睨天下。
“閉眼!”阿蘭說完,手遮住了他的眼,“你那根白布呢,哪去了?”
她急的要死,翻找著他的衣服,步蓮華在一片嘈雜的黑暗中,又聽她她罵道:“我去你大爺的蘇北湘你他娘的腦袋進水了還是被屎糊了……”
蘇北湘暴怒:“你住口!你打個澤陽打這麽久還顧前不顧尾,之前說什麽彭城最安全……我就不應該信你,我腦子是進水了,被你給糊了,怎麽就信了你的鬼話!”
“你不會跑啊!!”阿蘭說,“門就在那邊,你帶他跑啊!你不是自詡劍法奇高嗎?!你丟不丟人?”
“我一個人能應付過來嗎?!”蘇北湘說,“他說昏就昏,說倒就倒,那麽大一個人,我得扛著他,我再高的劍法,我能一個打一百個?!我能跑多快?!”
“住口!你還有理!”
爭吵沒有繼續下去,步蓮華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覺眼睛的疼痛感似有愈燒愈烈的趨勢。
阿蘭從他懷裏翻出了白綾,手移開後,步蓮華睜開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
阿蘭愣了一下,小聲說道:“閉眼。”
有些不對勁。
連蘇北湘也沉默了,步蓮華看著他們,而他們也盯著他的眼睛看,就像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臉色幾變。
“怎麽……了……”
步蓮華問她。
“快閉眼吧。”白綾蒙上了眼睛,阿蘭抱著他,額頭輕輕觸了觸,“沒事。”
她對蘇北湘說:“八月初十對嗎?之前沒問過你們為什麽趕去稷山,是跟他有關對不對?走,去稷山,現在去。”
步蓮華的那雙眼睛,原本是幽深如墨的顏色,然而剛剛看,他眼中的墨色像褪了幹淨,一片灰蒙蒙的淺色。
變化之大,連蘇北湘都懵了。
“稷山?”蘇北湘愣了愣,擰眉問她,“你把洪州攪和了,不是要去打瓜城嗎?現在留下爛攤子,就要跑稷山去?”
城外又是陣陣馬蹄聲,由北而來,越來越近。
城門處,高高飄揚起樓四軍的旗幟。
阿蘭臉上,喜悅一閃而過:“秦景到了!”
她說:“瓜城一戰,就交給秦景,由他整頓澤陽軍,發兵瓜城。”
她扶起步蓮華,朝馬車走去:“我們去稷山。”
步蓮華的意識似乎時醒時不醒,他斷斷續續道:“把事情……做完。”
蘇北湘收了劍,擦去臉上的血,撕下衣服一邊給自己包紮,一邊說道:“瓜城那麽好的揚名立萬機會,你做到一半,要把功勞拱手讓出?你不要了?”
“閉嘴!”阿蘭憤怒道,她怎會不知瓜城是她的機會,步蓮華好像低聲說了句什麽,阿蘭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少廢話,上車!”
她惡狠狠轉頭,對蘇北湘說:“磨蹭什麽,快些!”
阿蘭委屈又憤怒的安慰自己,揚名立萬的機會以後有的是,扔了這個又有什麽可惜的。
作者有話要說: 要是她去打瓜城,就能提前見到老爹。
but,阿蘭決定趕去稷山。
畢竟……揚名立萬的機會有的是,然而叫步蓮華的男人隻有一個。
感謝大佬們,一諾,目標先掙他個一個億,巫覡,照世明燈,追熊少年,無敵蒸蛋糕,這就……給蓮華當醫藥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