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晉江文學城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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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嶽當然不是為了捉弄秦燕支, 他隻是想, 若借由陣法將秦燕支偽裝成鼠後,來此采食的地幽狐也必受迷惑, 多半會自己撞上來。到時候秦燕支再催動定獸符, 不就手到擒來?
於是, 他在秦燕支手上寫了四個字——自投羅網。
秦燕支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景嶽細細觀察他的表情, 想看看有沒有一分不情願?然而什麽也看不出來。
此事就這麽敲定, 但在布陣前,景嶽還需要勘察地形, 選出最合適的位置包圍巢穴。
他將意思告訴秦燕支,對方道:“東北方向百丈內有一處高地, 那裏可以看盡巢穴周圍的地貌。”
說著就要故技重施將景嶽卷入袖中,危急時刻,景嶽瞬間抓住他的手,以口型道:“別再袖裏乾坤我!”
秦燕支動作一頓,“好。”
景嶽剛鬆口氣, 就感覺身體一輕, 他整個人被提了起來……
是的, 提……
秦燕支直接抓住他背心,就像很多年前, 他第一天到劉老漢家中, 提那王翠花的兒子大牛一般。
偏偏秦燕支還振振有詞道:“你太慢了。”
景嶽:@#%&¥&*……
秦燕支幾個縱躍, 已帶著景嶽爬上了高地, 輕輕將他放了下來,順便解了他的禁言術。
景嶽深吸口氣,肅著臉道:“秦真君,請不要再毫無預警地做這種事。”
秦燕支:“哪種?”
景嶽:“不論是袖裏乾坤還是提著我走,都不要。”
秦燕支不解:“你要我背你?”
景嶽強行微笑:“我有腿,謝謝,慢就慢點兒,能耽誤你的事了?”
秦燕支默了半晌,“那就依你。”
景嶽:???
難道是他無理取鬧?!
景嶽不想再糾纏此事,默默收回視線,轉而研究巢穴附近的地形。
他從乾坤袋中掏出紙筆,轉眼就畫了一張地圖,並著重標注了幾個位置。
他將布陣方法告訴了秦燕支,指向某處道:“等布好陣,你便站在這裏,我會催動陣法,等小寒鼠都聚集在你周圍,我再將鼠後偷出來。”
秦燕支十分配合地應了。
接下來,兩人分頭行事。
後續一切都很順利,當景嶽見到密密麻麻的小寒鼠湧出洞穴,集中跑向秦燕支所在的方向時,他便搶身入洞,成功找到了虛弱期的鼠後。
鼠後發出了恐懼的叫聲,試圖召喚回它的子民,但它的氣息已完全被陣法屏蔽,任它叫破了喉嚨也得不到救援,隻換來景嶽一道掌/心雷。
景嶽當場剖開鼠後的屍體,取出心髒就地製作朱砂,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算煉好一張定獸符,並將符籙留在了巢穴中。
等他拖著半人高的鼠後屍體走出來,天色已微微暗淡。想到地幽狐晝伏夜出的習慣,景嶽趕緊爬上高地,對著秦燕支打了個手勢。
此時的秦燕支身處於小寒鼠的包圍中,不停有小寒鼠示好地挨挨蹭蹭,向他獻上收集來的食物。他始終麵不改色、心如止水、巋然不動,堅如磐石……隻是身體繃得僵直……而已。
他第一眼就看見了景嶽的信號,暗自鬆了口氣,迅速挪入巢穴中,靜候獵物到來。
這一等,就足足等了兩天,等到景嶽都開始懷疑這裏真的有地幽狐嗎?
好在第三日夜裏,景嶽正坐在岩石上沐浴月華,外放的神識忽然傳來一絲感應。他迅速翻下岩石躲起來,不多會兒,便見到一隻地幽狐悄然出現,鬼鬼祟祟地鑽入巢穴。
景嶽屏息以待,暗自倒數。
十、九、八……
還不等他數到一,就感覺地麵微微晃動,一道人影同時出現在巢穴口,在月光清輝下對他淺然一笑。
成了!
景嶽握緊拳,心裏也十分興奮,他仿佛又看見無數靈石朝自己飛來,忍不住回了秦燕支一個燦爛的笑容。
回程的路上,依舊是乘坐秦燕支的劍匣,景嶽忽道:“秦真君,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飛行法器很像……”
秦燕支原本閉目養神,此時半睜開眼道:“像棺材?”
景嶽:“……原來你知道啊?”
秦燕支遲遲不答,久到景嶽以為他不會開口時,他才道:“若我有天隕落,也就隻有一柄劍合葬,說劍匣是棺材,倒也有些貼切。”
景嶽:“……”大哥,我還坐在你棺材……不對,劍匣上呢!
但腹誹過後,他不免又想起一人,也與秦燕支一般隻有劍陪伴,不,還要更孤單。
因而,他再看向秦燕支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複雜。
景嶽本以為他們會直接回到九天書院,可兩日後,劍匣卻停在了青雲城,而秦家,正是在青雲城。
不等他發問,秦燕支便主動解釋:“老家主壽日在即,回去書院再過來有些遲了,索性先將地幽狐的內丹送去。你放心,青雲城與書院順路,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
景嶽見他難得說了一長串句子,樂道:“不急,反正回書院也沒什麽事。”
秦燕支:“藏劍閣中的劍你都識得了?”
景嶽:“……”
秦燕支:“還有兩月就要年考了。”
景嶽:“……”
等秦燕支邁開了步子,景嶽才反應過來——他這次出來是為誰?始作俑者不該溫柔地放放水嗎?!
青雲城中的景色與景嶽所見的幾座城截然不同,城中布局不算別致,隻是每條街道兩側都種滿了綠植,沿街屋舍也是翠羅滿牆。
陽光穿過茂密花葉的縫隙,在地上留下點點斑駁光影,淡淡的草木清香絮繞鼻端,讓這座城顯得格外溫柔與生機勃勃。
秦家位於城東的一處大宅院裏,此時還未到壽宴之日,但屋簷上已掛滿了喜慶的紅燈籠。
秦燕支輕叩門扉,有門子來迎,一見是他,立刻愣在當場,半晌後回轉身邊跑邊喊:“秦仙長回來了!秦仙長回來了!”
隻聽院子裏一陣乒乒鏘鏘,可以想見的兵荒馬亂。
最終,還是秦少主將兩人迎入秦展鵬的院中,後者躺在一張軟塌上,須發皆白,皮膚鬆弛,看上去哪裏像個金丹修士,倒像凡間的尋常老者。
秦燕支訝然,“老家主怎麽……”
秦少主苦笑道:“這一年老家主修為散得很快,如今每日精神不濟,神誌不清,就連眼睛都有些不好了。”
話到此時,秦展鵬撐著身子坐起,“可是燕支來了?”
“老家主,是我。”秦燕支趕緊走過去。
秦展鵬慈和地笑起來,又眯著眼打量不遠處的景嶽,“這位是……?”
不等秦燕支回答,他忽然大笑道:“好好好!我們燕支可算是帶人回來了。”
秦燕支:“……”
景嶽:???
秦少主尷尬一笑,但也沒解釋。
秦展鵬對景嶽招招手,“你過來。”
景嶽一臉莫名地上前,跟秦展鵬問了聲好,就見對方竟摸出個十分精致的匣子遞給他,“這是我秦家的見麵禮,你們要好好的。”
景嶽懵逼地看著秦燕支,接也不是,拒也不是。
秦燕支卻道:“你先收下吧,在外頭等我。”
“哦。”
景嶽抱著匣子迷迷瞪瞪地出去了,卻沒聽見他走後秦展鵬幽幽道:“你這孩子,頭回帶姑娘回家,老夫還想與她多說說話呢。”
秦燕支:“他害羞。”
秦少主:“………………”
景嶽在外頭等了半個時辰,就見秦燕支和秦少主一塊兒出來,後者問道:“秦真君,您真不能多留幾日?老家主的壽宴就在兩日後。”
秦燕支:“我此來主要是為了送地幽狐的內丹。”他又看了眼景嶽,“景道友回書院還有要事,不可耽擱。”
秦少主有些失望地移過視線,勉強對景嶽一笑。
那笑容讓景嶽覺得有些古怪,卻也說不上為什麽?而秦燕支已喚出了棺材……不,飛行法器,示意他上去。
等劍匣騰空,景嶽才將匣子遞還給秦燕支,順口道:“裏頭是什麽?這匣子看起來很是貴重。”
秦燕支:“是家母留給我未來道侶的信物。”
“哦……”景嶽茫然地眨眨眼,隨即猛地睜大:“道侶——咳、咳咳……”
秦燕支見景嶽一副“我是不是幻聽有本事你再說一次”的表情,淡然道:“老家主神智不清,眼神不好,錯認了你,對不住。”
景嶽:“……”
他、能、說、啥?!於是半天也隻憋出一句,“我跟女人哪裏像了?”
秦燕支認真打量著景嶽,心裏描繪出對方化作女人的模樣,應該,也挺好看?但他的情商還沒有突破底線,於是正氣凜然道:“分毫不像。”
景嶽好氣又好笑,本想問秦燕支為何不解釋,但想到秦展鵬的狀態,也就釋然了。
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他又不掉一塊肉,景嶽想了想道:“老家主的身體,即便有了地幽狐的內丹,隻怕也……”
秦燕支眼神依舊平靜無波,連語氣也聽不出多餘的感情,“命數如此,盡力便好。”
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景嶽也沉默下來,心裏想著,若是自己能成功改良《噬靈**》,或許秦展鵬可以稍稍恢複修為,再多活百年。
但這些話,他此刻卻是不好提的。
又四日,兩人終於回到了九天書院。
分別前,秦燕支又提醒了一遍年考的事,景嶽懷著沉重的心情回了寢舍。
一推門,藍鳳就飛撲進他懷中,哭唧唧道:“景景,你走了好久,嘰嘰已經四十二個秋沒見你了,你是不是超想嘰嘰了?”
景嶽開啟“聽不懂跳過”**,摟著肥啾啾、毛絨絨、軟趴趴的藍鳳道:“書院這幾日可有事?”
藍鳳:“沒有,隻是老有人來找你,想知道定獸符的進度。”
景嶽:“……”
他怎麽忘了!他哪裏是沒事?明明還有一堆定獸符等著他煉製!
景嶽欲哭無淚,可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