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晉江文學城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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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 拍賣會上亂作一團。

    這般殘忍且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 讓修士們神情慌張四處戒備,因為場中每個人都有作案的可能。

    太初派的弟子見王真人死相如此慘烈, 情緒異常激動, 吵嚷著要求金光閣給個說法。

    月白女子臉色也十分難看, 她正為難,又察覺一道極強的威壓降臨, 足有洞天修為!

    雅間裏因有陣法阻隔, 包括巫辰真人在內,其他人隻是稍微不適, 但一樓二樓的人就難受極了,仿佛螻蟻麵對巨象, 那是一種無可抑製的、本能的畏懼。

    好在釋放威壓的人有分寸,沒讓他們真的受傷。

    喧嘩的大堂瞬間安靜,一位老者現身人群,道:“我乃金光閣供奉客卿荔波道人,請諸位稍安勿躁, 今日之事, 是我金光閣招待不周, 必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巫辰道人一愣:“荔波真君?”

    景嶽:“他又是誰?我未曾在飛仙榜上見過他。”

    巫辰真人:“他原本是散修盟一位長老,洞天下境修為, 不過我已有一百多年沒聽見過他的消息了, 想不到竟來了金光閣做客卿。”

    景嶽:“金光閣一場拍賣會, 居然能請動洞天真人坐鎮, 難怪第一拍賣行的名頭這麽穩。”

    傳鏡石中,荔波道人一揮袖,金光閣陣法大開,金色的牢籠從四麵八方包圍大堂,將所有人囚困其中。

    “荔波真君,你這是何意?”

    “對啊,為何將我們關起來?金光閣想要滅口嗎?”

    人群中立刻有人怒質問,荔波道人卻鎮定道:“此事蹊蹺,我懷疑凶手就在諸位之中,還請各位配合稍留片刻,一旦排除嫌疑,你們隨時能走。”

    他所說雖是人之常情,可誰又願意被強留?

    有人道:“分明是你們金光閣防衛不當,為何要我們配合?若是耽擱了我們別的事,金光閣怎麽賠!”

    “就是,方才那王真人氣焰囂張得很,隻怕樹敵眾多,要問話,也當問他們太初派的弟子,或是他周圍之人吧?”

    “呀!我說那個戴麵具的紫府修者最有可能!說不定就是他用了什麽秘法來報複!可他都走了啊,你們金光閣不去追他,為難我們作甚?!”

    這些話都得到不少讚同聲,但太初派幾名弟子,以及十多位倒黴坐在王真人附近的修士就不服了,於是你來我往吵成一團,吵到最後已經背離了初衷,內容雞同鴨講天馬行空,連陳年舊賬都翻了出來。

    荔波道人眉毛不住抖動,就在他忍不住要再來一次神識鎮/壓時,忽然,他神色微不可查地一變。

    大廳裏依舊吵吵嚷嚷,誰都沒發現,荔波道人卷走了屍體,一個閃身出現在一號雅間門前。

    門開了,荔波道人直接道:“你知王真人死因?”

    他問的人正是巫辰真人,後者拱手施禮,“見過荔波真君,我之所以傳音於您,是發現了一些線索,但具體還要看過屍體才知。”

    荔波道人:“屍體我帶來了。”

    說罷,他便將袖子裏的屍體拋在地上。

    景嶽原本正安撫著鑽入他懷中瑟瑟發抖的藍鳳,見到這一幕,牙根莫名有點癢。

    他抽抽鼻子,果然聞到了預料中的氣味,於是用眼神示意了巫辰真人。

    後者立刻道:“這是一種巫蠱邪術,施咒者取人精血,煉製成符傀,再利用咒法將透骨釘定在符傀的頭部、心髒、下陰,被咒之人便會即刻暴斃。”

    荔波道人一心查看屍體,沒注意到景嶽的眼神,此時聽了巫辰真人話,悚然道:“藏地鬼符咒!是修羅塔!”

    但隨即頓住,又道:“不可能!修羅塔早在妖劫亂世便斷了傳承!”

    修羅塔乃是魔修一道,手段鬼神莫測,且極其殘忍,但一輩隻能傳一人。而妖劫以後八千年來,修真界再未有修羅塔傳人現世,正道中人都隻當修羅塔的傳承滅了。

    巫辰真人不多與他分辯,兀自道:“製作藏地鬼符,必須使用一種槐陰木作為材料,槐陰木生長在極端潮濕陰暗之地,帶有一種類似鬆木的香味,死於此咒的人,屍體上也會染上這種氣味,您聞到了嗎?”

    一經提醒,荔波道人果然嗅到了淡淡的鬆木香,他克製住心中的震動,勉強道:“那依你的意思……現場中人都不可能作案,藏地鬼符咒的動靜可不小,莫非真是剛才的紫府修者?”

    巫辰真人搖搖頭:“不是他。”說著指了指雅間的門:“凶手若在雅間中,一樣可以完成施咒,且不被人察覺。”

    荔波道人一皺眉,“你如何確定不是那紫府修者?”

    巫辰真人:“真君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畢竟了解藏地鬼符咒的人少之又少。但事實上,這種咒術隻能由女子施為,而且,以施咒者為中心,施咒範圍不可超過一裏。”

    荔波道人眼神一厲:“你是如何得知?”

    巫辰真人淡笑,“寒雲宗萬年傳承,知道的秘辛總要多一些。”

    雅間其餘幾位弟子統統神情呆滯,什麽秘辛?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啊?怎麽景老祖對原本要暴走的巫辰真人耳語了幾句,沒多久,荔波道人就進來了,然後事情就發展到這一步了?

    荔波道人原本沒來得及問他們的來曆,隻知道一號雅間有貴客,此時才曉得是寒雲宗的人。

    他稍稍放鬆警惕,道:“原來如此,也是,紫府修者又如何能弄到王真人的精血?但凶手若是利用藏地鬼符咒行凶,那她並非一時激憤,而是早有預謀要殺了王真人,為何不選在私密場合動手?”

    巫辰真人沉吟片刻,“她多半與王真人相熟,或許為了擺脫嫌疑,才選擇人多的地方。她應該熟知王真人性格,知道他很容易樹敵,便跟著王真人,伺機渾水摸魚,以便嫁禍。”

    荔波道人:“而剛才王真人與紫府修者的爭執,讓她看到了機會?那麽她對此咒也不夠了解,竟想嫁禍給一個男人。”

    巫辰真人:“我也隻是猜測,但手法應是藏地鬼符咒無疑。”

    荔波道人想了想,道:“請諸位稍待,我立刻去其餘雅間查問。”

    巫辰真人:“不必。中了藏地鬼符咒的人,傷口處會聚集施咒者的怨氣,非法眼得見,但隻需用凡火灼燒,便可捕獲。”

    他指尖點燃一縷火焰,手指一彈,火焰分化為三點,分別沒入屍體頭部、胸口、下陰三處傷口。隨即,屍體的傷口處生出一團紫黑色的氣。

    荔波道人伸手一抓,又對巫辰真人點點頭,一掐指,瞬間從雅間消失。

    很快,七號雅間中傳來了一聲女人的慘叫。

    如此,金光閣擒住真凶,便又是賠禮又是許諾地將其餘賓客送走了。

    回去的路上,寒雲宗一行都很沉默,氣氛尤為凝重。

    凶手是王真人同門師妹,其中的恩怨糾葛頗為複雜,景嶽沒興趣關注,那是太初派應該操心的事。

    但凶手始終不肯說出藏地鬼符咒是如何得來的,沒辦法,荔波真人隻有親自搜魂,對此,太初派其餘弟子也不敢有異議。

    然而從凶手的記憶碎片中得知,教給她方法的人卻是她的閨中密友,對方借此換走了她身上戴著的一顆祖傳的琉璃珠子。

    再一查,密友竟已死去多日,線索到此徹底斷絕。

    景嶽思忖,凶手那位閨中密友本是正道中人,她從何處得來修羅塔傳承之術?又為何死了?她換走的那顆珠子有什麽意義?此事是否與修羅塔有關?

    如今魔門、妖族都不安分,看來天道果將生亂。

    待回到青竹齋,巫辰真人立刻將此事告知各門各派,景嶽也返回客舍。

    一進門,他便收到了金寶珠發來的傳信符。

    金寶珠此次並未來翠城,如今已得知塑胎符拍出的價格,語氣十分興奮。

    “……往後的符籙賣不到這麽高的價格,但此符珍貴,必定供不應求。因此,我打算定價兩萬靈石一張,不知老祖以為如何?對了,您一日可煉製多少符?”

    景嶽想到他那些五百靈石賣出的塑胎符,心裏又扯痛了下。

    想了想,景嶽回複金寶珠,“價格你看著辦。我每月大約能煉製四十張符籙,其中十張我會交給寒雲宗。”

    剛回複完,他又收到一張傳信符。

    景嶽愣了愣,打開一開,竟是金光閣發來的。

    “今日之事,多謝老祖施以援手。老祖本為我閣中貴客,我等卻招待不周,深感惶恐。故而,本閣將獻上五行異火以作賠禮,誠盼老祖笑納。”

    景嶽一笑,金光閣閣主估計從荔波真人口中聽說來龍去脈,便猜到了是他幫了忙。畢竟,閣主再清楚不過一號雅間的主人到底是誰。

    不過舍得一縷五行異火,看來那位閣主對他很重視,也不知是看上了他煉製塑胎符的手段,還是看重他的身份?

    當天夜裏,景嶽就收到了金光閣送來的丹爐,爐中自然存有五行異火。

    他看著那縷五色火焰,終於驅散了五百靈石賣掉塑胎符的心理陰影。

    一夜過去。

    次日清早,景嶽剛推開門就見鄭白立在外頭,發冠束得整整齊齊,一身嶄新道袍,就連劍匣都亮得發光,總之是異常風騷。

    景嶽:“……所為何事?”

    鄭白:“和老祖一道去點竹大會啊!”

    景嶽:“我知道,隻是你為何如此……神光煥發?”

    鄭白得意一笑:“我想著要是有幸成了點竹人,穿得精神一點也給宗門長臉啊……哈哈哈哈,萬一呢?”

    景嶽:“……”

    那一刻,他腦子裏忽然蹦出嘰嘰教給他的四字箴言——因缺思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