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明天周末，我去你那玩好不好？”難得放個假，戚景便在周五的晚上給戚果打了電話。他還惦記著他哥說的養人一事，一想起來便隱隱覺得不太妙。他哥從來不說謊話，總是一本正經，說養人搞不好真的是收養了什麽小孩子。

    “好。”戚果在電話那頭應了。

    第二天戚景驅車趕往錦苑，在敲門之前他給自己做足十分鍾的心理準備，這才按了門鈴。在戚景的想象之中，戚果會抱著一個穿著粉嘟嘟小裙子的小女孩，或是小男孩——憑他哥的審美估計還真的做的出來——然而事實卻全然相反。

    給他開門的是一個陌生青年——不，他一點也不陌生。輪廓分明的臉，輕輕一瞥便能予人極大壓力的鳳眸，唇邊掛著懶散的笑意。

    他是那個陶鶴！演過《小偵探》，演過《爸媽不在家》等等一串童年裏印象深刻的電視劇。

    麵前真實的人與記憶中電視上的舊畫麵重合到了一起，戚景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你，你怎麽會在我哥這裏？！”他不由自主地退後一步，已開始疑心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家門。

    陶鶴要去醫院便順手來開門，卻瞧見個與戚果有幾分相似的青年，神情驚慌十足。原來還是有人認得自己的。他或許是戚果的什麽人，陶鶴卻懶得跟他解釋幾句，他忙著出門，話也不說地直接側身就走了出去。

    戚景呆呆地看他進出自如的樣子，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終全都化作了一句：“哥，你怎麽包養了個明星！”

    他大呼小叫地進了門，一看客廳沒人，便知道他哥正在書房工作。他平時也不會莽撞地打擾他哥工作，但這回卻顧不上了：騰川娛樂的戚大少爺包養明星，還是個男的！這要是被人拍了照傳出去鐵定微博熱門，報紙頭條。

    想到這裏戚景立即加快了扭門的動作，他把門把旋開，推開門，隻見戚果正背對著他調整水彩顏料。

    “你怎麽進來了？”戚果聽到聲音，轉頭卻看到戚景，疑惑道：“怎麽是你，小陶呢？”

    叫得真親熱！戚景心中警鍾大響，苦口婆心道：“哥，我知道你從小到大一直潔身自好，也從來不像那些紈絝子弟整天花天酒地鬧事，你說你一直出淤泥不染，怎麽忽然就開始包養明星了呢！”

    他明明年齡還比戚果小，說的話卻像戚果的長輩似的。俗話說長兄如父，到了他們這反而是幼弟如父，可見戚景心中有多著急了。他還在絮絮叨叨地勸道：“我覺得哥肯定是被人騙了，那陶鶴不是我們公司的藝人，背後有什麽人我也不清楚，哥你要真想包養我可以……不，不行！哥你絕對不能幹這事！”

    戚景本想說你要真想包養我給你找幾個身家清白的小明星，話到了嘴邊，看到他哥垂首斂目，一副安靜傾聽的模樣，便覺得娛樂圈那些烏煙瘴氣的藝人根本配不上他哥！

    “小景，我沒有包養他。”戚果見他息了聲，便認真安撫道。

    他的目光沉著，讓人安心十足。戚景剛要放下那顆顫顫悠悠的心來，又聽到他哥在他心上補了一刀：“我是在養他。”

    “這有什麽不同？！”戚景的反應與陶鶴如出一轍。

    於是戚果又把那天念給陶鶴的詞語解釋給戚景念了一遍，順帶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

    “……所以那個陶鶴現在就住在你家，每天除了去醫院照顧他母親，就這麽混吃等死？”終於將事情捋順，戚景仍然是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他看著戚果安靜的臉，又回想起在玄關遇到的陶鶴，怎麽看怎麽像一隻乖乖的大白兔撿了隻大灰狼回家。

    這種過氣藝人滿大街都是，怎麽就陶鶴輪到了這種好事，他哥絕對、肯定，一定是被騙了！

    “我提出要幫他付手術費，但是他沒同意。”戚果蹙眉。相處這幾日他也聽陶鶴說了他母親的情況，但對方卻堅持不要自己的錢。陶鶴照搬他的話來拒絕，說你是養我，又不是包養我，你非要和我有金錢交易，難道是想和我發生性.關係嗎？話直白得把他弄了個滿臉通紅，卻意外地理解了他的想法。

    他隻得同意了。

    “你還想幫他付錢？”戚景急得要死，生怕自己單純善良的哥哥被人騙了。“哥，聽我說，那陶鶴一看就不簡單，而且他最近惹上了事，你還是快把他趕走吧。”

    “他怎麽了？”

    戚景隻好將自己實習時聽到一些傳聞告知：“最近王宗平導演要拍新片了，叫《驚雀》，四十八集刑偵劇，編劇是鐵秋，講的是代號麻雀的刑偵小隊破解一個又一個案子的故事，已經預定要在一台播了。哥你就理解成這劇班底不錯，隻要能演就能紅。”他知道戚果不關心娛樂圈，還耐心解釋了幾句。

    戚果嗯了一聲。

    “本來主演定的是拿過影帝的李響想。雖然他和設定為初出茅廬、剛進警局的主角年齡差別有點大，但人家演技好，名頭大，擔得起這個主角。但不知道為什麽最後定下的卻是陶鶴。他雖然以前演過不少片，也紅過，但那都是他小時候了，消失了好幾年誰還記得他。這時候突然複出，資源還這麽好，讓人不覺得奇怪都不行。果然，前幾天他經紀人跳槽，這才爆出陶鶴背後的金主是英達集團的高虹——那女人都四十八了，他也睡得下去！”

    “雖然這傳聞隻在圈內流傳，還沒被曝光到大眾眼皮下，不過王宗平導演一直看不慣圈內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有了這出，他再想演《驚雀》就難了。”

    一口氣將聽來的八卦盡數吐出，戚景舒爽地歎了口氣。他外向，打聽消息一向是他拿手好戲。戚景說完了自己聽來的傳聞，便看向戚果：“哥，你這下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了吧？他一定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巴著你，想要你給他資源呢！”

    若是戚果不認識陶鶴，他聽聽也就信了。然而當天陶鶴與經紀人爭執的那段他卻是在旁邊看得一清二楚，他不太熟悉娛樂圈，之前也沒太聽清楚，讓戚景這麽一說，戚果便知道明白了他與經紀人爭執所為何事。

    那青年是怎樣的人，相處了幾日他心中有數，並非流言中那種趨炎附勢的家夥。隻是戚景一時被流言所欺騙，態度十分堅決，直接解釋恐怕更會引起他的不滿，偏見不是一時半會能消除的。

    “我不會被騙的。”戚果淡定的點了點頭，保證道。

    “真的？”戚景十分懷疑。

    “我又不在騰川工作，怎麽給他資源？”戚果看向手中的顏料，方才顧著聽戚景說話，忘了加水，那被擠在色盤上的藍色顏料已經有些發幹了。“想要成功，必須要靠自己才行。”

    得了他這句話，戚景終於放下心來，便不再打擾他哥工作，在客廳看起了電視。然而作為繼承人，戚景的時間少得可憐，他屁股還沒坐熱，一通電話又過來了。

    戚景皺眉聽電話，聽著聽著，他心中有了個主意，掛了電話之後再次推開了書房的門。

    “哥，有個試鏡你想不想去看？陶鶴也在。”戚景心想，他非要讓他哥親眼見識一下陶鶴的真麵目不可。

    *

    一輛轎車緩緩停在高入天際的梭型大廈前。門前的保安認出車牌，急忙上前打開車門。

    “戚先生，您來了。”他態度恭敬，生怕有一絲不敬。

    戚鎮川從車裏踏出來，隻對保安點頭，便與隨行的秘書一同走進了大廈裏——這正是騰川娛樂的總部。他前幾日在外地出差，剛剛才飛機落地，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回公司處理事務，不得一刻清閑。

    “小鄭，告訴我戚景現在在做什麽。”他轉頭問秘書。

    “二少在《朝雲傳》的試鏡現場。”小鄭忙道。

    “嗯，”戚鎮川麵色稍緩，“看看也好。”

    《朝雲傳》是騰川籌備了好幾年的電影項目，預訂今年開機。與最近幾年大熱的ip改編不同，《朝雲傳》是由騰川旗下的編劇團隊寫的原創劇本，導演早已經定了以拍商業片著名的晉華。這個項目可以說是騰川準備許久的大製作，預計投資十億。

    今天正好是《朝雲傳》幾個重要角色的試鏡。戚鎮川有心鍛煉戚景，雖然這個項目他還不敢讓這個兒子參與其中，但他必須是要在場的。

    小鄭仔細觀察著戚鎮川，看他神色舒緩，便小心翼翼地補充道：“大少爺也在。”

    戚鎮川立即皺起眉頭：“他怎麽也在？”他有幾分煩躁地用手指敲打桌麵。

    “是二少帶大少來的。”小鄭心中一驚，拿捏不準戚鎮川究竟煩的是二少自作主張，還是煩大少……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因為戚鎮川已經以手扶額，闔上雙目，暗示他可以離開了。

    此時的戚果正在試鏡地點，雖然心中頗有些好奇，但他隻是乖乖坐在戚景給他拖來的凳子上，姿勢端正，背脊挺直。有些工作人員認出了他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少爺，卻摸不準要不要上去打招呼。一是因為傳言中戚總並不喜歡這個大兒子，二是他氣質著實特別，即使坐在人群之中，也自有一個小天地，讓人不舍得去擾他清淨。

    戚果是被強行拉來的。他本來對圍觀試鏡一事興趣不大，無奈戚景一直在他耳邊持之以恒地勸說，他不堪其擾，隻得答應了。

    說是在片場試鏡，戚果卻沒看出這有什麽稀奇，就是個普通的房間，跟會議室差不多。最裏擺放了三張桌子，中間則空出一小塊地方——戚果猜測那是待會讓演員表演的地方。

    戚景一到現場便去忙了，隻留下他一個人坐在試鏡房間裏。不一會兒，看著像是導演和編劇的幾個人走了進來，估計戚景已提前說好，他們看到戚果時隻點了點頭，並未驚訝，也沒把他趕走。

    還有個笑眯眯的中年人朝他招手，“戚果是吧？過來和我們一起坐吧。”

    戚果十分意外，便起身走了過去，與那幾人並排坐在桌子之後。那中年人便是騰川的王牌編劇江言，也是《朝雲傳》的主筆。他有些矮胖，但極愛笑，麵容十分親切。

    與他截然相反的是坐在江言身邊的晉華，這位商業片大導已經年近五十，長至耳下的頭發夾了花白，十分不拘言笑，從進門到現在就沒說過幾句話。江言與他熟識，知道晉華的脾性，時不時會出言替他解釋幾句。

    “你和你母親長得挺像的。”試鏡快開始之前，一直沒說話的晉華忽然對戚果低聲道。

    戚果不明所以，隻是點了點頭，禮貌道：“很多人都這麽說。”他對自己的母親沒什麽印象，隻記得她是個大明星，雖然早早逝去，卻依舊活在照片與影視作品裏。

    早年晉華與惠初靈合作過兩部電影，皆是票房破紀錄的熱片。他還記得自己鏡頭下那一顰一笑皆動人的明麗女子。今日偶遇故人之子，讓他不禁回憶起當年，因而話比平常更少了。

    “開始吧？”江言轉頭向他征求意見。

    晉華點了點頭，便讓身邊的助理去叫人。

    作者有話要說：　　戚景：我哥好像引狼入室了怎麽辦，急，在線等

    果果：什麽，狼在哪裏？想摸摸

    陶小鳥：在這裏！快摸我快摸我

    果果：……小景你騙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