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僵硬，戚果沒說話。

    戚鎮川越想越覺得生氣，轉頭又朝戚景發起火來：“你是怎麽做的，讓你哥接觸到那些人？”他先前已知道是戚景把戚果帶去試鏡現場，這回聽戚果說晉華和江言私下與他有接觸，便全都怪到戚景頭上來。

    “是我做錯了，爸，大哥，對不起。”戚景雖不太清楚戚鎮川為何不想讓戚果接觸娛樂圈中人，卻也隱約猜到一點，隻好連連道歉。本來那事也是他做的不太妥當。

    不似戚景對戚鎮川又敬又畏，戚果像是完全看不到戚鎮川豎起的眉頭陰沉的臉色，隻淡定辯解道：“不關小景的事，是江編劇說要把媽媽當年的劇本送還給我，我才赴約的。”

    “你媽媽……惠初靈的劇本？”聽他忽然提到自己已故的妻子，戚鎮川不禁有些晃神。戚果便直接起身，找管家拿了今天被他從江言那帶回來的劇本，直接遞到戚鎮川的麵前。

    他幾乎是在戚果伸出手的同時便直接把劇本接了過來，也顧不上自己剛剛還在發火，直接翻開劇本。僅僅翻了兩頁，戚鎮川便從陰沉發怒變得平靜，不一會兒便恢複成了以往那個穩重冷靜的商業巨頭。

    戚景看著他回暖的臉色嘖嘖稱奇，心想往常戚鎮川發火沒有半天也要幾個小時，結果今天隻是看了看劇本便息怒了——大哥的媽媽還真厲害。他從小就不知道自己母親是誰，一直被戚鎮川教育著長大，也把惠初靈當作是自己的母親一般敬重。

    半晌，戚鎮川合上劇本，語氣毫無波瀾：“好了，吃飯。晚飯後戚果到我房間來一趟。”他竟沒把劇本遞給候在一旁的管家，而是小心地放在自己腿上，接著才開始緩慢用餐。

    戚景心道爸你也不怕菜掉上去嗎。然而他畢竟不是戚果，沒敢把這話說出口，隻能低著頭默默用餐。真是難得，他剛剛聽戚鎮川那話到一半，還以為他叫的是自己，結果卻叫了大哥，這簡直就像日食一樣難得一見。他瞧瞧抬起頭偷瞄一眼坐在對麵的哥哥，卻怎麽也猜不出他們要談的內容。

    書房很大，書架擺了兩排，整齊地排列了許多各方麵的書籍，房內的辦公桌與在騰川總部的那張幾乎一模一樣。

    戚果跟著戚鎮川走了進去，等他父親在辦公桌後坐下，自己也在茶幾前的沙發上坐下了。戚鎮川看他如此自然而然地坐下，完全不像戚景一樣總是拘束地站著，便輕哼一聲“沒規沒矩”，卻沒怎麽生氣。

    “江言把劇本給你，然後要求你去演個角色？”他手撫過劇本，已經大概猜到了今天大兒子與那兩位見麵的情形。那位大導演就算了，江言明明也算得上騰川的人，想找兒子辦事居然不過問他這個老子。戚鎮川心裏給江言記上了一筆，卻沒想起人家也來找過自己卻被自己一口否決的事情。

    “不是要求，他們給我時間考慮。”戚果不慌不忙地糾正他，見戚鎮川又要皺眉，戚果又道：“是《朝雲傳》裏的角色。”

    “《朝雲傳》不是早就定了演出名單正在拍嗎？怎麽又找到你？”因《朝雲傳》投資額巨大，對此十分重視的戚鎮川有些狐疑地打量著他：“是哪個角色？”

    他也是看過劇本的，覺得那裏麵的角色沒一個適合自己兒子。他從沒看戚果表現出表演天分，自己兒子哪裏有那個演技擔得起性格複雜的主角？……或許就是個小配角。戚鎮川想到這心中卻有些生氣，晉華居然找他兒子來演什麽配角。他戚鎮川的兒子即使演技再差，要演也是戲份獨占大頭的男主角，小小配角？想都別想。

    “演朝雲劍。”戚果不知他心中的想法有些自相矛盾，隻管把江言和他所說的盡數告知戚鎮川，毫無保留，甚至連江言與晉華找他拍戲的初衷是圓了自己未能與惠初靈再次合作的遺憾也說了出來。

    戚鎮川認真地一一聽他說完，尤其是提到自己的亡妻之後，他變得有些沉默，一身氣勢收斂起來，以手撐頭的身影看起來甚至有幾分落寞。

    “……誰都忘不了她，誰也忘不了她。”良久，戚鎮川摩挲著那劇本，輕輕開口道。“你母親就是這樣的人。”他看著戚果，試圖從那與惠初靈極為相似的眉眼間去尋覓亡妻的影子。

    惠初靈早年太過勞累，即使與自己退隱結婚之後身體也沒養回來，而當時的自己卻還一心拚著事業，完全忽略了她，直到惠初靈早早病故他才驚覺自己錯得離譜。

    “你媽媽讓我不要管你，讓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這是她這輩子對我唯一一個請求。”這麽多年一直沉寂的心卻在今天思潮翻湧，起伏不定，戚鎮川最終還是將藏了多年的話說出口。“她不想你進娛樂圈，隻希望你平安健康地長大。”

    戚果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他對母親的臨終遺言一無所知，戚鎮川也從未和他說過，一直以來對他所持的態度可以說得上是“放養”。今晚他才知道原來是因為自己的母親。

    戚鎮川將這些往事都告訴了自己，自然是希望自己再多做考慮，他並不像麵上的那般強硬，隻是希望自己能再多想想。戚果點了點頭，保證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如果考慮好了……你的澄清公告我還沒讓人發，記得提前和我說。”戚鎮川有些喪氣地撚了撚眉心。這幾天騰川的藝人紛紛爆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真實性可疑的醜聞，他已猜到背後是何人所為，正準備給予反擊。但戚果那件事本與這些無關，騰川本應該早些出來回應，現在卻錯過了最佳時期。若是戚果不演，這事還有餘力再公關；若是戚果要演戲，傳聞被坐實，為了兒子的名聲他也得提前做出計劃才行。

    這些戚鎮川都沒告訴戚果，隻讓他回自己房間再好好想想。

    *

    “戚先生吃過飯了嗎？”陶鶴帶笑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他的語氣帶著寵溺，戚果聽過，和那種來寵物店裏接洗完澡的狗狗回家的主人一樣，旁人聽起來膩得發慌。

    “吃過了，小陶吃了嗎？”不甘心自己的台詞被搶，戚果總覺得他最近老是被陶鶴如同五歲小朋友一樣事事俱到地照顧著，便想著也要體現出自己作為飼主對寵物的關心。

    “我剛回到家，今天下午雜誌采訪得有點久，現在肚子好餓。”陶鶴最狡猾的一點便是聽到戚果關心自己就會立即示弱，像狼狗撒嬌一般仰躺著露出柔軟的肚子，營造出一種自己很需要戚果的感覺。

    “那你快點去吃飯吧。”純真的飼主先生果然上當了。隻聽這煩人的家夥在電話那頭拉長了聲音道：

    “我想吃戚先生——”

    “？”戚果滿頭問號，剛想問他你想怎麽吃，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那張他給陶鶴畫的q版——那個獸耳正太不就抱著個大蘋果嗎？

    “——做的飯。”

    誰知聽完才知道陶鶴是在逗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無意間發現了真相的戚果隻安慰道：“好，我明天回家給你做。”

    陶鶴哪裏舍得讓他做飯，這借口本想把人從家裏騙回來——如果戚果答應他就立即過去接人——卻沒想到戚果完全沒聽出他的暗示，隻說明天再回來。

    他這幾天一直早出晚歸，又要發表聲明又要接受采訪，通常是早上出門戚果還未醒，晚上回來他已經差不多睡了，想象中兩人互相“幫助”之事完全沒有發生，讓他有些遺憾。

    因為這負麵新聞，之前說好的幾個試鏡也忽然單方提出取消，說是形象不合適。因此接完今天最後一個采訪的陶鶴在騰川徹底解決此事之前是能夠好好放個小長假了。他倒不是沒有事業心，也想著好好賺錢去“包養”心上人，隻是知道這件事急也急不得。

    除了他之外，騰川還有幾個藝人也被爆出一些醜聞，網上黑貼、水軍也忽然出現了一大群，完全就是針對騰川來的。這幾天公司召集他們開會便是商談如何澄清之事，不僅要保護藝人，也要保護公司形象。陶鶴已經將自己之前所保存的一些手機錄音、聊天記錄截圖與錄像之類能自證清白的證據交給了公司。後續的事便全都交由公司出麵，這是更聰明的做法。

    憑空被人潑一身汙水，說心生倦怠，倒也有些累。但一想到乖乖等著自己回家的大蘋果，陶鶴便覺得那些擾人的疲倦都被一掃而空，仿佛那些心靈傷口全都被治愈了。

    “戚先生現在在做什麽呢？”一天沒見這人便覺得有些發慌，陶鶴忍不住開口問他正在做什麽，甚至心中微妙地產生了一絲想在戚果身邊裝滿攝像頭好牢牢看著這人的詭異衝動。

    “我在我們家的陽台。”戚果的聲音聽著有些模糊，忽然電話中傳來一絲聲響，看起來像是他拉開了玻璃門。“管家原來養了一隻鸚鵡，我想看看它。”

    戚鎮川讓他回去好好想正事，結果戚果剛出書房，一轉身便去了陽台看鳥，若他那嚴肅的父親知道，或許會直接氣笑吧。

    一打開陽台的門便吹進一陣夜風，戚果迎著風走出陽台，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古樸的鳥籠。

    “它還在！”戚果有些高興，便幾步走過去。

    那是隻玄鳳鸚鵡，此時已經歪著頭睡了，尖尖的鳥嘴兒搭在胸前的絨毛處，似是嫩黃中一點白，麵頰上橙紅的圓點看著靈動可愛極了。

    戚果從第一眼見它開始就想摸摸那像是紅暈似的圓點，隻可惜每次鸚鵡見了自己不是扇著翅膀要飛起逃跑，就是一直嚷著“壞人走開，壞人走開”，也不知道從哪裏學舌來的。讓戚果十分鬱悶。

    “小鳥好可愛……”此時它安靜地睡著了，才讓戚果有站在近距離觀看它的機會，越看越覺得可愛，忘了自己還在和陶鶴通電話，便直接喃喃自語了起來。

    他倒忘了這個人名字裏也與鳥有些關係，隻聽陶鶴在電話那頭沉聲道：“戚先生，我不可愛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陶小鳥：我不管，我才是戚先生眼中最可愛的鳥！（蠻橫）

    戚果果：小陶又沒有羽毛。（堅決）

    陶小鳥：我有黑頭發，很軟的。我還可以給戚先生摸摸（湊頭）

    戚果果：……（為難猶豫）

    陶小鳥：想要摸摸（蹭手）

    戚果果：（沒忍住）好軟，好乖。（摸摸）

    陶小鳥：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