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我死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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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瀾風還未答,她便放軟了聲音:“瀾風,別胡鬧了。睍蓴璩曉就算想要留我在這裏過夜,也不必要這樣吧?”
君瀾風看著她“撲哧”一笑,鳳眸中露出一絲揶揄:“曦兒,你可真是自作多情,誰說要留你一起過夜了?誰想了?也不羞!”
落雲曦嘴角連抽。
原本還不覺得怎麽樣,被他一說,臉騰地便紅了。
她危險地眯起眸子,看向君瀾風:“別跟我貧嘴了!既然不打算讓我留下,這樣攔著我又是為什麽?膪”
說著,她背轉過身子,麵朝向九煞和無腸這頭。
君瀾風在她身後笑了起來,問道:“難道這麽多天不見,你竟一點都不想我嗎?這麽急著離開?”
落雲曦立刻回過頭來,瞪住他:“剛還說自作多情呢!這會兒不知誰自作多情了!想你?我為什麽要想你啊!棘”
君瀾風見她拿自己說的話來堵自己,失笑出聲。
落雲曦可沒空跟他耗時間,抬頭一看,遠方的天空沉浸在黑暗中。如墨的黑色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危險,誰也不知道那會發生什麽。
她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聲音也沉了下去,問他道:“外公呢?”
沒來。”
為什麽?”
君瀾風也斂了笑意,靜了半晌,低聲道:“你們不是和月和耀星的對手,就算贏得了此仗,也應付不了接下來的戰火。”
事情已經到這一步了,還有退路嗎?”落雲曦斜眼問他。
不管有沒有退路,我都不會讓你離開,去冒那個險!”君瀾風語氣堅定。
官寒怎麽辦?他是我弟弟,我不可能將他一個人丟在江林府,丟在敵軍的包圍中!今晚,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落雲曦也十分倔強。
回去不是不可以。”君瀾風似乎鬆了口,可接下來的一番話有如朝落雲曦心上潑了盆涼水,“我回去,你留在這。官寒若是聽我一言,就此放手,那麽我還能救他一救。可如若他不聽我的,那麽,我也不會管他了!”
不,如果外公出手,我不信我們就會敗!”落雲曦不讚同地叫道,“是不是你不允我外公來的?”
君瀾風好笑地看著她:“你以為戰場如兒戲嗎?就算你外公來,也不過多搭幾萬條生命而已!”
落雲曦被他的話說得心頭一震,緊緊抿住嘴。
我這就去江林府,你去帳內呆著!”君瀾風一把拉住落雲曦的手。
不,我和你一起去。”落雲曦搖了搖頭。
你留在這!”君瀾風根本不容她多說什麽,猛地伸指,趁著落雲曦站得離他最近,在她周身穴道上一點而過,白色的雪錦從袖中飛出,將她綁了個結實。
速度極快,不一會兒,落雲曦就如個蠶寶寶一般動彈不得了。
君瀾風!”她怒吼一聲,百般掙紮,卻是紋絲不動。
君瀾風拿繩子捆人的本事倒是高明,而且用的是天蠶絲雪錦,越掙紮反倒扣得越緊。
男人傾下了身子,在她的腳腕處打了個死結,看也不看她,抱住她修長筆直的腿上親了一下,才站了起來。
落雲曦死死咬住牙,眸中噴著火。
君瀾風已經打橫將她抱起,大步進帳,放到了軟榻之上,拿了一床錦被替她蓋在身上。
曦兒,在這等我!”他彎腰,輕輕將落雲曦額前一縷劉海捋到了白嫩的耳根後,衝外頭吩咐:“無腸,飛羽,你們就在外頭守著。我去江林府一趟。”
飛羽不放心地問道:“要屬下與爺一道嗎?”
不用,你們在這保護好曦兒。”
飛羽隻得點了點頭,衝無腸打了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地守在了帳門前。
君瀾風臨走前回頭看了眼落雲曦。
落雲曦立刻扭開頭,將一張臉對著榻裏,眸光一片冰冷。
男人輕歎一聲,轉身,大步出房,跨上帳後係著的雪練,一拉馬韁繩,雪練便衝下了山崗,直奔黑暗中的江林府而去。
聽到馬蹄聲越來越遠,落雲曦的臉色也越來越沉。
她嚐試著動彈了一下,除了腦袋能自由活動,被雪錦捆得結結實實的身體卻是根本動不了!
Shit!”落雲曦相當不爽,叱罵一聲,衝著帳門的方向大叫,“無腸,你個死人,快進來替我解了腳腕上的結啊!”
無腸和飛羽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小姐,您就忍一下吧,王爺不久就回來。他也是為你好。”無腸硬著頭皮朝裏頭說道。
落雲曦深吸一口氣道:“我沒說他不是為我著想,可他這種方式我接受不了!你進來替我解了雪錦,我實在是被綁得難受!這天殺的君瀾風,他到底在哪學得這麽變態的方法,我的雙手竟然連翻轉都翻轉不了!”身體這樣僵硬著確實難受,落雲曦實在想高聲問侯君瀾風的祖宗了。
無腸和飛羽聽著她罵主子,也隻能互笑了笑。
無腸,虧我平日裏待你那樣好,什麽好東西都跟你分享!就是一個如花似玉的表妹也給你拐走了!你居然這樣對我,好好好,我記住了!”落雲曦相當鬱悶,睜眼看著帳頂開罵。
無腸被她說得隻能深深低下頭去,很是不安。
唉喲!”帳蓬裏忽然傳來落雲曦的一聲痛呼,“好痛,勒得我好痛……”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直至變得極其微弱。
無腸劍眉一擰,便要進帳。
飛羽拉住他,低聲問:“會不會是曦兒小姐的鬼把戲?”
無腸皺了皺眉頭道:“主子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往常犯錯時也會被他捆綁,時間長了,手腳都麻木了。”
飛羽想了一想,覺得他言之有理,便放了他進去。
小姐!”無腸遠遠看見落雲曦躺在床上沒有反應,著急地飛奔過來,掀開那床錦被。
落雲曦的臉正對著外麵,她睜著眼,一句話也不說,眉頭緊皺,滿臉都是淚。
乍然瞧見這一幕,無腸有些手足無措,放低聲音問:“小姐,你怎麽樣了?”
他有些膽顫心驚地朝落雲曦身上看過去,雪錦橫豎幾道深深扣進了她的黑衫內,應該是綁得很緊。“主子下手太重了!”這時連無腸也忍不住抱怨了。
飛羽也走了進來,看到落雲曦臉上的淚水頗是震驚。
如果換作旁人|流淚,可能沒什麽好稀奇的。但是落雲曦在他們心中卻是一直堅強不屈,無所不能。她的聰明機智和能言善辯早已讓人完全忽視了她的柔弱形象。
再見落雲曦與無腸之間如此熟稔,飛羽心中也有些不安了。
他們跟著君瀾風的人誰不知道落雲曦在爺心中的地位?經曆萬千磨難,他們仍然互不相離,注定了落雲曦將來隻會是中山王妃的後果。
那麽,無腸一直侍候在未來的中山王妃身旁,將來他和主子夫婦在一起也會更融洽。
而自己呢,自然也不能被他們所拋棄。
於是,飛羽便想怎麽著也要邀上一功了。
他上前關心地問道:“小姐,你哪裏不舒服?”
手腕痛。”落雲曦本就生得十分漂亮,淚水漣漣的模樣更是惹人生憐。
飛羽想要去察看她的手腕,卻被無腸攔住了。
小姐,再忍忍吧!主子回來就好了。”他想到主子臨行前的命令,最終還是壓下了心酸。
手腕好痛,飛羽,你替我鬆一鬆,就鬆一鬆雪錦,行嗎?”落雲曦心裏將無腸罵了個狗血噴頭,尼瑪,當她沒看見他的小動作嗎?他跟著自己這麽久,居然還不及飛羽呢!
她淚汪汪的大眼睛看過來,飛羽心軟,一時拿不定主意。
無腸眉眼認真地說道:“飛羽,小姐的聰明少有人及,假如真是她玩的把戲,我們又該怎麽向主子交代?主子既然下了手,肯定會考慮小姐的承受範圍,這一點我們無需擔心。”
無腸,你好心狠!”落雲曦終於忍不住了,磨牙出聲。
飛羽聞言,渾身一震。
還好,還好他還沒動手……
小姐,對不住了。”無腸深深地向她行了個禮,示意飛羽與他一同退出去。
落雲曦緊緊咬住唇不語。
她確實愛使詭計,但這次是真的好痛!
剛才她試著去拿腰間的毒藥,結果右腕處的雪錦越勒越緊,而手掌被反扭一道捆住,所以現在的感覺就是右手腕連著手掌快斷了!
可無腸居然不相信她!
難道這就是現實中的“狼來了”嗎?
也不知道在這樣的痛苦中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終於等到了帳篷外一聲馬嘶。
片刻功夫後,帳簾被掀起,一道人影飛了進來。
曦兒!”君瀾風已經坐到了床沿上,猛然瞅見她一臉淚痕,男人明顯一怔。
落雲曦將眼睛眯開一道縫,覷了覷他,又重新閉了眼,紅唇顫了顫,終究什麽都沒說。
她想說什麽呢?
這淚水未必是真的,但痛楚卻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
如果為了這麽點痛就哭泣,那前世,她應該早被淚水淹死了吧?
腳腕處一鬆,君瀾風已經給她解去了雪錦的死結,一抽一拉,落雲曦的身體猛然就鬆懈開來,血液倒流,右手一熱,酸脹無力地垂了下去。
曦兒……”君瀾風已經注意到她右腕的異樣,將它捧了起來。
白如皓雪的腕上勒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觸目驚心!
怎麽會這麽緊?”他失聲驚呼。
落雲曦卻氣得直甩開他的大手,翻身下床,衝出了帳蓬。
君瀾風疾步追了過去,眼光直盯著她的手腕,滿臉心痛:“給我看看,曦兒,別跑!”
落雲曦衝到帳外,便看到有如門神般的無腸和飛羽,兩人此刻麵無表情地看著黑暗,裝作沒看到此事。
心裏一寒,她不免頓住了步子。
曦兒,給我瞧瞧。”君瀾風衝到了她麵前,急忙要去看她的手腕。
有什麽好看的?”落雲曦冷笑一聲,將手腕背到了身後,“反正痛的是我,又不是你。”
一麵說,她一麵向山崗下巡視,官寒沒有跟來?
君瀾風卻一把奪過她的腕,放在眼前細瞅,那血痕如千萬根箭刺在心中,痛得他的心都擰了起來。一想到雪錦竟然纏得那麽緊,他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誰說我不痛了?你痛在身,我痛在心!”他握住女子右腕的大手輕微地顫栗著。
夠了,這些肉麻的話就收起來吧!”落雲曦很是嫌棄地抽回手,目光饒有深意地在無腸臉上掃過,淡淡道,“反正你是王爺,是天夜的中山王,你想怎麽著不就怎麽著嗎?一根繩子便能將我綁起來,想扔哪就扔哪,還管我什麽死活呢?”
你是這麽想的?”君瀾風狠狠攥起了拳頭。
那你還有什麽解釋?”落雲曦的聲音浸透寒意。
君瀾風看了眼她藏在身後的手腕,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聲音微沉:“我且問你,官寒現在不同意放手,你怎麽辦?”
他之所以不帶落雲曦過去便是不想讓她當麵為難。
我死行嗎?”落雲曦一字一字冷漠地吐出。
君瀾風一愣,聽到那個“死”字,整顆心毫無預兆地猛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眉眼中的緊張不言而喻。
他一把扯住落雲曦的手,帶進懷裏,聲音含著怒氣與擔心:“你胡說什麽?”
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既然問我的意見,又何必不讓我回去!”落雲曦的聲音一拔多高。她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相信自己有能力將它走好!
君瀾風的擔心她能理解,但是,他今天對她采用的辦法,她卻不能釋懷!
君瀾風抱著她的手臂幾乎是僵住了,鳳眸深深凝望著落雲曦,慢慢地,他鬆開了手。
你回去吧!”
說完,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快步進了帳蓬。
無腸和飛羽這會兒想裝無視也裝不下去了,互看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憂色。
小姐,外麵冷,你先進來……”無腸的話還沒說完,落雲曦卻已拔足衝下了山崗。
無腸驚到了,縱身一躍,便要追過去。
誰也不許去追!”君瀾風的呼喝聲猛一下在無腸耳旁炸開,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帳簾之側,雄渾的聲音透著內力在山穀之間回蕩。
落雲曦撲在馬背上,將這話聽得清清楚楚,她拉起馬頭,回過了身,衝著崗上燈火處大聲說道:“顏一凡,你這個叛徒!我警告你,你趕緊叫外公將軍隊開過來,否則,我一定不輕饒你!”她不知道顏一凡躲哪裏去了,可卻猜得到,他不會離開這片山崗的。
她的話,他一定聽得到。
崗上,傳來的卻是君瀾風的回答:“不可能!你外公的軍隊在我手上,不可能給你的。”
落雲曦氣得快要吐血,臉色沉得可怕:“你有什麽權力這麽做?”
她揚起頭,便看到男人一襲紫袍,尊貴無比地站在崗沿上,夜風吹起他的衣角,飄飄揚揚。離得遠了,看不到他的神情,卻能感受到男人的居高臨下。
低沉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別忘了,顏家現在是天夜的逃犯!私藏軍隊,便是死刑!”
落雲曦心頭微跳,有些著怒道:“你將它給我不行嗎?”
我早跟你說了,和月內訌,天夜不會插手的,不會插手,也沒這個能力插手。”君瀾風的回答輕飄飄傳下來,“你敢說,你外公的軍隊不屬於天夜?”
一旁的無腸和飛羽心頭都捏了把汗,耳旁已響起嘶心裂肺的馬鳴聲,那人那馬,卻已經乘著黑夜遠去了,濺起一片煙塵。
不屬於,怎麽會屬於呢?那是他強奪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