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逼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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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帝的寢宮,外殿,一片肅穆寬闊,高階上的金椅上,和月帝一身明黃色龍袍穿戴得整整齊齊。睍蓴璩曉
雖然人到中年,可那方正俊朗的臉龐仍然不減精銳之氣,一雙幽若深潭的鳳目隱含精光。月天同父異母的哥哥,長相能差到哪去?
琉璃桌幾上,靜靜鋪著一疊奏章,右上角,一杯已經涼去多時的茶。
任殿外如何廝殺陣陣,殿內依舊寂靜如初。
和月帝連眼皮也沒有抬,靜靜處理著手中的奏折,安靜得好似外麵的事情與他無關燧。
燭光搖曳,室內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殿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一身黑衣的官寒帶著凜冽的秋風大步踏進,看到階上男人的沉著,他的眉眼挑起一絲驚異,不過轉瞬歸為沉寂。
殿門敞開,外間的打殺喊叫聲越加震天起來猷。
保護皇上!”
休要放寒王進去!”
伴隨著後麵一句,一道人影合身撲向官寒。
官寒身子未動,連頭也沒有回一下,右手一動,一柄長劍自後頭刺穿那人的胸膛,血流滿地,在殿內外的燈燭照映下妖豔無比,那張酷似月天的俊美容顏也染上一絲嗜血。
他不管身後戰況,抬步,朝殿中央走來。
你來了。”和月帝淡淡抬起臉,幽黑的眼光看著官寒。
官寒不語,一直走過去,停在階下,才冷聲道:“欠了我的,終究要還回來!”
和月帝眉眼無一絲波動,他站了起來,緩步下階,不避不讓地朝官寒走來。
如此鎮定,倒是令官寒有些難以適應,微微避開身形,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
和月帝與他錯身而過,直接走到巍峨的殿門口,沉重的嗓音驀然揚起,高聲喊道:“朕以和月國第十八任君皇之名,宣告天下,傳位於寒王!”
縱然短兵相接,聲聲震耳,和月帝的聲音卻仍是那樣清晰地傳蕩開來,在一片刀光劍影中,在燈火和火把的血光中,在猙獰的黑夜中,傳到了每個人的耳裏。
一刹那間,剛才還鬥得你死我活的禁軍與叛軍,全部住了手。
夜風吹過,偌大的和月宮殿,竟然一點聲息也無。
官寒冷冷勾起嘴角,這老匹夫倒是識相!
和月帝轉過身,緩緩褪下那象征著九五之尊的龍袍,抖手扔向官寒,自己則不聲不響地邁過門檻,衝著一眾沉默的人,厲聲喝道:“還不見過新皇!”
瞬間,兵器扔向地麵,發出清脆的聲響,殿外跪滿一地,震天般的呼聲響起:“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勢已去,禁軍也沒有那麽傻。
呼喊聲一遍又一遍,成千上萬的呼聲直擊宮外,從月都的上空飛將出去。
落雲曦緊崩的身體終於一緩。
宮門也在這一刻敞開,一隊軍馬迎了出來,拱手叫道:“中山王,雲曦公主,新皇有請!”
大殿內,官寒披著龍袍,斜坐在和月帝適才坐著的龍椅之上,下方黑壓壓站著兩列人。不驕不奢的聲音正在交代著什麽。
中山王到,雲曦公主到!”外間的傳報聲響起,官寒一直沉著的眼睛一亮,站起身,親迎下階。
都出去吧。”他淡淡吩咐。
底下站著的人,無一不是他從骷髏軍團帶出來的親信,自己的老大成了和月新皇,他們自然也將水漲船高,人人麵帶喜色,卻不得意忘形,一一退下。
落雲曦走進來後,看到官寒,嘴角終於露出一抹笑容。
官寒也是笑得極為開心,朝她走去,眼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低聲說道:“姐姐,我們終於報仇了!”
燈光暗了幾分,姐弟倆在互視的眼中都看到了傷感。
默默無言間,君瀾風揚眉問道:“和月帝怎麽處理的?”
提到這個男人,官寒的眼角立時劃過一抹厭惡,冷冷道:“關在了後宮,一定要他不得好死!”
落雲曦微微皺了眉頭,說道:“小寒,如果沒有和月帝的支持,你能走到今天嗎?”
官寒話語一滯,卻明白了她的意思,臉色露出一絲別扭,和月帝對他的意思,他又如何說得出口!
落雲曦不是不知道這回事,官寒曾無意中透露過此事,她能看得出來,也想得通透。
在古代,同性戀確實駭人聽聞,但在現代,她思想開放,倒不覺得有什麽,反倒認為和月帝是個癡情人。
隻是,為了這份癡情,毀了一個家庭,那也不能原諒。
想著,落雲曦隨意地說道:“罷了,你處理吧。”
這次要多謝姐夫了。”官寒看向君瀾風,滿麵感激,又頗覺遺撼地說道,“以姐夫之才之能,完全能稱霸天夜,又為何……”
後頭的話沒能說下去。
君瀾風的才能,莫說稱霸天夜,就算是想一統諸國,也絕對沒問題。
可是,天夜的新皇卻是端木奇。
君瀾風不以為意地攬緊落雲曦的腰,淡淡道:“我和你姐明天就啟程去風島。”
被轉移了注意力的官寒也就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問道:“明天就走?太快了吧!”想起什麽,忽而滿眼喜色,猶如一個小孩子般嚷嚷道:“姐姐,我現在可以接婷婷回來了!對對,我現在就去派人接。”
說著他便一股腦兒往前衝。
落雲曦攔住他,無奈地搖搖頭問:“你知道婷兒在哪嗎?”
官寒住步看向她,一臉疑惑。
恭喜你,要做父親了。”落雲曦的聲音很是溫和,猶如一縷春風。
什麽?”官寒顯然被她這句話說得頭腦嗡嗡作響,反手抓了落雲曦的衣袖,一雙好看的眼睛,亮得好似天邊最美的星辰,“婷婷她有孕了?!”
落雲曦點了點頭。
太好了!”官寒雙掌一拍,立刻衝殿外叫道,“來人!”
一夜無眠。
第二日,和月皇宮的驚變傳遍整個月都。
其實昨夜京城的異動,朝臣百官都有察覺,隻是被君瀾風的一部分兵馬堵在了家中,誰也不準擅自出來,他們也是一晚上沒有睡覺,直到早朝時分,才得知寒王已經即位。
和月帝退居一線,成了太上皇,具體如何,外人也不得而知。落雲曦旁的沒有多問,倒是打聽了杜晴煙的下落,聽說已經進了天牢,有官寒在,自然不會再放這個禍害出來,當下不再過問和月的任何事,與君瀾風、顏少都及十八萬大軍離了和月,直奔龍廷大陸的西邊海島而去。
一個月後,齊娉婷安全抵達和月,立刻被封為皇後,坐鎮六宮。
消息傳到天夜國都,一時驚煞所有人。
天夜廢太子的一名廢棄側妃,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和月新皇的皇後?
這,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不說三國人人吃驚,便是齊娉婷的父母親,也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齊夫人還好,有了心理準備,齊尚書則完全懵了。
直到端木奇親自來齊府,笑盈盈地提醒他收拾收拾,去和月參加冊封典禮,他才緩過神來。可他仍然無法相信,那個被棄的女兒,怎麽會突然飛上枝頭成了和月的皇後?
好在,端木奇對他們家沒有任何懷疑,反倒還送上賀禮,才令齊家人放心,歡歡喜喜地上路去和月了。
端木奇豈不知道齊娉婷是落雲曦最好的姐妹,對齊家自然十分照拂了。
而最震驚的莫過於前太子和秦鵬了。
不說前太子如何,秦鵬得知此事,根本不信,硬是離開綿州,直奔月都,非要親眼看到,認證,才能相信這件事。
他確實見到了齊娉婷。
官寒為了保證她的安全,直接將她帶進宮再全天下宣告此事,挑選良辰吉日進行冊封典禮。
秦鵬再一次見到齊娉婷時,便是在這冊封典禮之上。
那一日,月都人頭攢動,歡聲震天。官寒摟著齊娉婷高立在城樓之上,絲毫沒有掩飾嬌妻的麵容,接受天下人的矚目與朝拜。
秦鵬一瞬間無限蒼老,這才不得不接受事實。
和他相愛的那名女子早已煙消雲散……
同一時間,在某間妓倌倍受折磨的曹倩聽得這個消息,更是口吐鮮血,當夜終是不堪折磨而亡。
人世間眾相紛芸,嘴臉各異,有人歡喜便有人愁。
且不說這些瑣事,卻說君瀾風與落雲曦離了和月,縱馬西去,順風順路,一往直前,十八萬鐵騎緊隨身後,煙塵滾滾,彌漫天地。
西海諸島,在龍廷大陸的西界,而耀星國,便在最西邊。
一行人要去西海,便要穿過耀星。而這麽大隊人馬,從耀星國借路而行,想要不驚動外人,亦是不可能。
大將軍李第一時間攔截了眾人,笑哈哈地請君瀾風去他府上作客,說耀星帝想要見他,卻被君瀾風婉拒了。最後隻得在十裏長亭中聊飲幾杯薄酒,大將軍李這才悻悻地放行。
這一走,深秋漸漸變成寒冬。
一夜風過,一地枯黃的枝葉埋葬在寒霜之中,大雁南去,寒風凜冽。越往西,天氣冷得越發快了。
朝夕溫度差異頗大,眾人在路上趕路的時間也縮短了,通常在晚霞還沒散盡時便駐紮休息,第二日朝霞起時才動身趕路。行程,越發困難起來。
不過,落雲曦倒是領略了一路冰霜雪舞的極美景致。
一路緊行慢趕,到達西海岸時,深冬季節,千裏冰封,萬裏雪飄,沙灘上,一望無際的白,好看極了。
君瀾風早有安排,命人雇下整個西海沿岸,軍隊在漁村駐紮下來。
雖然提前很長時間修建船隻,但十八萬兵士不是小數目,大概要等來年春才能完工了。
冬天,雖然天氣很冷,海上航行的危險卻並不是很大。夏天多風暴,才是海航最大的殺手季節。所以,他們來的時間很恰當,在夏天來之前,十八萬軍士必能全部抵達風島。
傍晚,遙遠的海平線上,一輪紅日緩緩下沉,鋪灑萬道金光,一點一點被海麵吞噬。
蔚藍的海麵上,映出紅日的倒影,兩相交融,漸漸隱沒,碧藍的天空也在一刹那昏暗了下來,泛著岸上瑩瑩雪光,美得壯觀。
兩道身影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熔金落日的美景前,也顯得渺小了。
君瀾風摟緊了落雲曦的腰,低頭,替女子拂去額上的碎發,柔聲問道:“美嗎?”
美。”落雲曦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意。
景色固然美,但她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過,卻從沒像這次那樣震撼她的心。
因為,這是第一次看海上落日時,身邊有他陪伴。
那樣緊緊地攬住她的腰,那樣溫暖地握住她的手,高大的身軀,從來沒讓她感到這樣安全過。
女子精致的五官揚起燦然毫不掩飾的笑容,一瞬間,天地萬物為之失色。
君瀾風的眼裏,隻看得進她驚豔的笑靨,聲音灼熱道:“你更美。”
粗厲的手掌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傾身彎腰,含住那妖嫩的櫻唇,撬開貝齒,狂肆地吮|吸掠奪著。
落雲曦反手抱住他的脖頸,熱情地回應起來。
遠遠的,海灘上,留下兩道相擁纏綿的身影,一行印在雪地上深深的腳印。
太陽,完全地沒進了海平線。
第二天一早,眾人在漁村用過早膳。
君瀾風與落雲曦帶著九煞等近身暗衛,先帶領兩萬人前往風島,留顏少都與來往風島的暗衛留守在岸上,待船隻修好便陸續進發。
海麵上,飄泊著的實木大船靜靜停著。沒有過多的點飾,沒有華麗的外形,有的隻是工匠處處見微的安全設計。
幾人還未走近船隻,風雪中,幾匹駿馬朝海岸奔馳而來,馬上諸人戴著笠帽,在一艘大船前勒住了馬騎。
雖然君瀾風是包下了沿海所有的漁村,但並沒有阻止通行的商人。
不少商人都是要做出海生意的,他們沒道理攔著。
而這時,一名士兵縱馬迎來,大聲叫道:“王爺,那邊有人鬧事!”
怎麽了?”君瀾風在這頭能看到那過來的幾人正和士兵拉拉扯扯,手腳工夫似乎不錯。
他們非要包下王爺和王妃的那艘大船,我們說了,這是私人船隻,他們卻不依不撓,一定要上船。”士兵一口氣說完。
風中隻留下男人淡淡的輕哼,君瀾風已經摟著落雲曦直飛過去。“王爺!”
見到君瀾風到了,那些士兵麵上齊齊一鬆,眼前這幾人身手極好,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主。
君瀾風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一名戴著笠帽的人立刻回過頭來,滿麵笑意地說道:“我們雇傭這艘船去風島,多少銀子都付,中山王,這筆生意,你是做呢還是不做?”
落雲曦瞪大了美眸,脫口叫道:“端木離!”
他裹著一襲白裘,修長的身姿臨風而立,容顏越發俏美,飛入鬢的劍眉,卻讓那張臉不露一絲女氣。
靠!再一掃這些轉過頭來的人,那張張裹在大帽下的臉,不是師父一行人還是誰?
小丫頭,禮貌點,要叫師兄。”端木離俊臉一扳。
師父!”落雲曦根本不理他,直接跑到九曲指麵前,驚喜交加,“你們也來了?”
九曲指點點頭道:“為師也想去風島轉一轉。”
落雲曦高興極了,點頭道:“那和我們一起,我正愁四處找不到您呢!”
蕭銘靜靜看著她不語。
端木離則回過頭來,衝那士兵喝道:“我們的生意,你是接還是不接!”
剛才九曲指問話時,端木離有意掩了麵容,一聲不作,所以這士兵乍然瞧見麵前這人乍變離王殿下,震驚不已,再瞧他們和王妃的關係,知趣地退到一邊。
君瀾風的臉色卻是一黑,眼眸中極快地劃過一絲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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