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婦並未離去，而是杵著拐棍慢慢走了過來，從籃子裏拿出兩枚雞蛋遞了過去。

    “你打哪來啊？以前沒在鎮子上見過你，看你這一身髒的，快吃點東西，要是沒地方去就跟奶奶回家。”

    唐翊宸皺了皺眉，低頭看著老人枯槁般的和那兩枚雞蛋，一股酸楚自心底湧現。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雖然時間不算長，但是也經曆好多以前從未遇到過驚險和奇境。

    仙門、狐妖、修士、煞陣無一不是能夠顛覆他世界觀的經曆。

    但卻忘記了，這個世界也有凡人，也有俗世，自己也曾為人。

    盡管老婆婆因為不明真相，把他當成了一個流落街頭的可憐孩子，但是那種質樸的情感唐翊宸卻是能夠感受得到。

    雖然他現在根本用不著吃東西，真正意義上的不食人間煙火。

    但當他看到那兩枚雞蛋，又看到這位年邁的凡人老嫗之後，唐翊宸的內心還是翻湧澎湃著。

    一切的一切都恍若隔世，他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俗世”的情形了。

    不過現在的唐翊宸並非人體，他再怎麽感覺到酸楚，也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

    他盡量克製好自己的情緒，從地上爬起，上前用兩隻髒兮兮的小結果雞蛋，對老人深深一鞠躬“謝謝您，老奶奶。您快回家吧，這麽晚了您一個老人在街上走動，不怕家人著急嗎？”

    老奶奶淡淡一笑，也不嫌唐翊宸的腦袋有多髒，伸撫摸了一把“孩子，奶奶沒有其他家人啦，看你這樣子應該是流浪了很久吧？爹娘呢？”

    唐翊宸愣了愣，深吸口氣道“爹娘不在了，我跟您一樣，沒有家人”

    老婆婆臉上的憐憫更甚了幾分，哽咽了一下，也沒再繼續問下去，隻是和藹地道“別在街上睡，晚上天涼，跟奶奶回家。”

    本來唐翊宸隻是想在這個小鎮上稍作停留，調理恢複的。

    但是卻沒想到這深更半夜還能遇到一個老年人在街上走，而且還把自己看成了一個可憐的孤兒被憐憫。

    他現在確實是不想跟人類有太多接觸的，但是望著老婆婆那關切的眼神，和微微顫抖的，一下子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來。

    “我送您回家吧”唐翊宸沒答應也沒拒絕，隻是上去攙住老婆婆的胳膊，扶著她走。

    老婆婆走得很慢，幾百米的街道用了好久在走完，唐翊宸也不著急，剛才調理了一會兒，雖然恢複很小，但是走路是不成什麽問題了。

    一路上老婆婆關切地詢問了唐翊宸好多問題，他的名字，家住哪裏，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等等。

    唐翊宸當然不可能說實話，臨時編了一段背景故事搪塞過去，老人家也沒有懷疑。

    等她問完了之後，唐翊宸也好奇道“您行動如此不方便，怎麽大半夜的還一個人走在街上啊？

    老婆婆身上微微地抖動了兩下，唐翊宸清楚地感覺到了。

    片刻以後，她才道“看我閨女去了”

    看閨女？她剛剛不是說自己沒有家人了嗎？為什麽不過一看老婆婆神情有些不對，唐翊宸也沒在追問。

    這會功夫，一老一少已經走到鎮上一個偏僻的地方，周圍的房屋更老舊的，多是木質結構的矮房。

    唐翊宸攙著老婆婆走到其一個老房子麵前，伸在自己的腰帶上掏了半天才摸出一把生鏽的銅鑰匙，打開了一閃漏風小門上的鎖頭，帶著唐翊宸走進去。

    房間內很昏暗，老婆婆憑著記憶摸索到一盞小油燈，用火石點燃，這才稍稍有了點光亮。

    其實在進屋的瞬間，唐翊宸就看清楚了，這是一間很破敗的房屋，但是收拾地很幹淨。

    一張小床靠在窗邊，桌椅板凳櫃子什麽的統統都很老舊。

    老婆婆走到一口水缸旁邊，剛想用葫蘆瓢舀水，唐翊宸過來道“我來我來，您歇著吧”

    “好啊，你把水舀進那口盆裏麵吧，然後自己洗洗身子，你瞧你身上都是土”

    唐翊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也知道自己這樣子確實太邋遢了。

    等一大盆水接滿以後，唐翊宸用一塊布開始給自己擦洗起來，也不避諱老婆婆了，脫得精光。

    期間老婆婆還關切的問水涼的話她去給燒一燒，唐翊宸說不麻煩了，不涼。

    這一次澡撮下來一盆水哪夠啊？整整換了大盆才算把他那身子洗幹淨。

    老婆婆把唐翊宸的破衣裳扔了，自己從櫃子裏翻出一件挺大的布衣“將就穿穿，等明個啊，奶奶給你做身合身的。”

    唐翊宸謝過接來往身上一套，小身板哪合適啊？長長的拖到地上。

    老婆婆還怕唐翊宸餓著，除了剛才那兩雞蛋之外，又想去給他生活做飯。

    唐翊宸練練擺，把雞蛋剝殼以後哽了下去，他沒有味覺和嗅覺，什麽味道也嚐不出來，而且很涼了，但是怕老婆婆擔心還是生生給吞掉了。

    又勸了幾句，確定唐翊宸是真的不餓以後，老婆婆讓他上床睡覺，並拿了好幾床杯子給他蓋上。

    “沒事啦，以後就跟著奶奶住吧”老婆婆不僅年邁，而且精神很差，但是一舉一動都透著濃濃的親切，唐翊宸什麽也沒說，閉上眼睛裝作睡著。

    老婆婆見唐翊宸安詳地“睡去”，又給他掖了掖被子，走到板凳上坐下，看著那盞微弱的油燈發呆。

    唐翊宸是睡不著的，隻等老婆婆也睡去，他就可以坐起來繼續恢複調息。

    但是等了半天，老婆婆也沒有要睡下的意思，一直坐在那不知道想什麽。

    好不容易聽見她站起來走動的聲音，唐翊宸眯開眼一看，老婆婆端起油燈朝後屋走去。

    還以為她終於也要休息了，唐翊宸悄悄掀開被子盤坐起來，小心翼翼地將那扇搖搖欲墜的紙窗戶推開一些，讓外麵的月光能夠揮灑進來。

    正要重新吐納的時候，卻聽見後屋裏傳來嗚咽的哭聲，還有火焰燃燒的滋滋聲，聲音很小但逃不過唐翊宸的耳朵。

    唐翊宸心下疑惑，雙眼直視過去，靈識透過房門看見了屋內的景象。

    不大的房間內，布置著一個簡易的靈堂，隻有最基本的香燭擺在白布蒙住的桌子上。

    老婆婆坐在一張小板凳上，麵前有個火盆，正雙發抖著往裏麵慢慢丟著圓形方孔的紙錢。

    可能是怕吵到唐翊宸，所以婆婆隻是一邊嗚咽，嘴裏一邊念叨著什麽，一點聲音都不發出，所以唐翊宸也不知道是什麽內容。

    靈識掃過桌上一塊十分陳舊，但卻一塵不沾的靈牌，上麵寫著“愛女楊碧棋之靈位”

    用“愛女”做稱呼，而且有全名，這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老婆婆的女兒嗎？她剛才說自己會在大半夜還在街上走，是去看自己的閨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