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十六 修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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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歸心沒有準備玉髓液,到了洞府中後便直接將返元丹給吞了。
鋼刀刮骨之痛,謝歸心卻坐在蒲團上大笑出聲。經脈被靈氣衝刷,金丹被一點點揉碎了再重新熔鑄,其間苦楚難以言說。謝歸心卻笑得狂亂,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謝歸心睜眼,看著漆黑的洞府,眉目深沉。
“不過粘合一個金丹罷了。”謝歸心閉眼,汗水從他的鬢角處淌下來,劃過側臉,隱沒進領口。
當年他被淩光捏碎元嬰,震碎筋脈,廢去全部修為時的痛楚要比現在劇烈的多,現在有什麽可痛苦的。要想活下去,受點苦楚又有什麽。
謝歸心閉眼,開始運轉起全身的靈氣,將筋脈中逸散的靈力壓進丹田。而麵前是玉虛給他的藥瓶,瑩潤如玉,正幽幽的發著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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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心,你以後想幹什麽?”
“唔……我以後想要修為越來越高,比大師兄都高,這樣我就可以……”
“可以怎麽樣?”
“我就可以打他了!把大師兄打敗了,我就是大師兄,就沒有人再敢捏我的臉,我也不怕大師兄把我關小黑屋了。”
“淩光,你看你把他嚇得。”玉虛捧著一杯茶往謝歸心身後望去。
謝歸心聞言,瞬間轉頭,往四周看了一圈,卻沒有看見任何人。隻有麵前不著調的師傅,笑得東倒西歪。
謝歸心蹙眉,“師傅,你這個大騙子,又嚇我。”
玉虛趴在桌上,笑得眉眼彎彎,“你怎麽知道我在騙你?”
謝歸心鼓起腮幫子,氣呼呼的說,“大師兄明明就不在這裏,你誆我!”
“師傅沒誆你,”冷冰冰的聲音驟然在頭頂響起,謝歸心嚇了一跳,猛的抬頭便看見一側的樹梢上,淩光一身白衣,立在樹頂,像隻禦風的白鶴。“我在這裏站了好久,你沒發現隻是你自己沒有警覺心。”
謝歸心:“……”瞬間從一個鼓氣的河豚變成一隻被戳了一針漏氣的癟皮球。謝歸心看著頭頂的淩光,嚇得頭發都要炸起來了,一幅眼淚汪汪的模樣。“師……師兄……”
玉虛在一邊笑得錘桌子,謝歸心暗暗磨牙,他師傅早就知道大師兄來了,卻故意逗他,簡直不可理喻!
還沒來得及對玉虛表達自己的憤怒,謝歸心便聽得淩光冷聲道,“你倒是挺有誌氣。”
謝歸心:“……”他其實挺沒誌氣的,真的。
“既然你這麽想把我打一頓,那師兄我就成全你。”淩光抬步,踏風而下,拂落一地的花葉。
“從明天起,你每天早上都去找我,”淩光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我不求你別的,在我的阻攔下隻要你能用術法取得我門口蓮池上的一朵蓮花,我就算你贏。”
“我才不上當,你修為那麽高,我才剛剛築基,怎麽可能比的上你。”謝歸心單手撐頭,怏怏的說道。
“我把修為壓製到築基。”淩光淡淡的瞟了眼謝歸心,輕聲道。
謝歸心眼睛蹭一下亮了,“真的?”
“真的。”淩光輕啜一口茶水,垂眸,“以築基對築基,你若是能突破我的防護,我就去小黑屋關一天。”
“不,至少也要三天才行!”謝歸心仰頭,對著淩光伸出三根小手指頭。
“好。”
謝歸心曾經想過,如果他沒有同淩光打這一個賭,那他是不是就不會碰到昀辰。如果不同他相識,那當初,在昀辰還沒有崛起時就可以對昀辰下殺手,那在三百年後,昆侖一戰自己就不會死。
可是他終究是同淩光打了個賭,並且遇到了昀辰。
謝歸心的師門很大,大到用了一個秘境來承載。太華境,內含無數洞天福地,是多少修士妄想進入的秘境,其中至寶無數。當然,他們師門怎麽可能讓別人找到他們。從來隻有太華境的弟子出去的,卻沒有人從外麵進來過。除了門派內的弟子。
謝歸心見到昀辰時,對方已經十四歲,卻生的羸弱無比,雖然比謝歸心高了半顆頭,謝歸心卻覺得,自己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他戳倒。
所以就算是來幹壞事,他也囂張的理直氣壯。
在同淩光定下賭約後,謝歸心便日日來到淩光所在的白荼峰上挨打。沒錯,單方麵的毆打。
謝歸心是傳說中的天才,體質特殊,生來便開悟,從小對於靈力就就有一種吸引力,不過八歲便突破到築基。在整個修真界都是數一數二的天才。
不過,對上他那更變態的大師兄,謝歸心這一點小天才最多變成小聰明。
被對方吊打了十幾天以後,謝歸心再也受不了了,於是起了餿主意,打算大晚上先來踩點,然後設下一個轉移陣法把花給弄到手,等到第二天同淩光打架的時候,找一個時機把花給轉移過來就好了。反正他師兄又沒有說是要光明正大的同他搶,他用陣法不也算得上是術法嗎?
謝歸心一想到他大師兄可以被關進小黑屋三天,就覺得人生圓滿。
淩光住在太華境中的白荼峰。白荼常年積雪,而且清寒無比,簡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淩光在白荼峰頂挖了個坑,在裏麵種了幾節蓮藕,用術法護了護就沒管過了。卻沒想到後來生了一池子藕荷,謝歸心最喜歡的就是跟著他師傅一起偷偷跑來白荼峰挖蓮藕回家燉湯喝了。
今日是十五,淩光必然去找他師傅聊天,不在白荼峰。正好讓他得了空,可以來搞事。
謝歸心把自己滾成一個球,慢吞吞在雪地裏走。到了山頂,謝歸心剛剛要對自己選中的那顆蓮花伸出罪惡的雙手,就聽得背後傳來一句清冷的你是誰?
謝歸心一僵,緩緩的回頭,隻見一團暖光的光,映著來人清秀的臉,有點溫暖的樣子。
謝歸心曾經遠遠的撇見過幾次,隻知道對方是淩光收的入室弟子。他的幾個師兄師姐收的弟子太多了,他根本就懶得記,所以對於麵前這個,他是沒有什麽太大的映像的。
可對方見到他卻是輕咳一聲,緩緩開口,“小師叔,師傅不在,你若有事,便到屋裏去等吧。外麵風大。”
謝歸心本來就是偷偷摸摸來幹壞事的,怎麽可能光明正大的跑進屋?於是幹咳一聲,裝出一幅長輩的模樣,“不必了,師兄既然不在,我就回去,不擾你了。”
言罷,謝歸心就往山腳下走,眼角餘光瞥見對方提著燈籠往屋裏走後,謝歸心長舒一口氣,等到屋子裏的燈火又滅了,方才偷偷摸摸的再跑到蓮池去,蹲在水邊上刻法陣。
白荼峰的風雪大的厲害,可蓮池附近卻是透著一股子融融暖意,謝歸心剛好刻下最後一筆,就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幽幽的“小師叔。”
謝歸心嚇得一個踉蹌,一轉身,果然就見他那師兄的小徒弟站在他身後。他沒有提燈,大雪天隻穿單衣,赤著腳,披著發,蒼白著一張小臉,幽幽的盯著他,活像隻孤魂野鬼。
把謝歸心嚇的寒毛直豎。
“小師叔,你在幹什麽?”
謝歸心連忙將背後的法陣擋住,對比他還高了半個頭的昀辰露出一點柔和的笑來,“我夜裏無事,來逛逛。”
“是嗎?”昀辰一張臉凍的發白,唇瓣也透出一股烏紫來,看的謝歸心眼皮直跳,“這麽冷的天,你快進屋吧。”
昀辰卻是不聽,一步步往謝歸心靠近。背後就是陣法,謝歸心寒毛豎起,看著已經快要走到他麵前的昀辰,驟然抬手,抓住他的手,柔聲道,“你怎麽穿的這麽少?”
謝歸心一握住昀辰的手,就想把他丟開。實在是太冷了,凍的像塊冰。謝歸心努力在臉上拉出一點笑意來,“走,我們去屋裏。”
昀辰看著謝歸心,半晌,輕笑,“師叔,你背後那是什麽?”
謝歸心:“……”
在腦袋裏想象了各種被淩光知道他大晚上跑到蓮池作弊的後果,謝歸心寒毛直豎。他多半會被他大師兄狠抽一頓,然後丟進小黑屋關個十天八天的,最後再被罰掃一個月的大殿。
謝歸心滿心淒淒,幽怨的盯著昀辰,開口糊弄,“小師侄啊,你叫什麽名字?”
昀辰看著謝歸心抓住他的手,輕聲道,“我叫昀辰。”
“呐,昀辰,現在還早,不如你隨我去我的落雁峰坐一坐?”謝歸心在背後掐決,如果昀辰不答應,他就把對方給打昏了,然後拖到落雁峰去,等明天早上一切注定了,他就再把昀辰放出來。
沒想到昀辰看著他,緩緩的點頭,“好。”
太華境非道場內不允許禦劍,謝歸心隻能同昀辰兩人緩緩的沿著白荼峰的長階往下走。
白雪覆蓋青石階,謝歸心拉著昀辰的手,隻覺得自己像是握了一塊冰,冷冷的,怎麽也捂不暖和。
明明對方已經穿好了一身衣服,卻還是一幅蒼白單薄的模樣,總讓人覺得,昀辰生來便是該站在別人背後,受人保護的那一方。
謝歸心同昀辰談了半夜,然後第一次讓人睡上了他的床。太華境除了白荼峰,其他的地方皆是四季如春的模樣,倒是暖和許多。
謝歸心晚上挨著昀辰睡,結果半夜凍的蜷縮成一團,然後睡夢中毫不憐惜的把昀辰從床上踹下去,自個兒霸占了整張床。
結果第二日,昀辰高燒不醒。
謝歸心傻了。
急急忙忙的跑去找玉虛,謝歸心從來沒見過修仙者還能生病的,撞上剛從玉虛房裏出來的淩光,謝歸心抓著淩光的手就往落雁峰衝。
最後的結果是淩光抱著昀辰走了,謝歸心再度被他那不講理的大師兄扔進小黑屋,關了三天。
謝歸心後來回想,他的少年時光基本就是在被淩光打,被淩光關小黑屋,被玉虛嘲笑,偶爾來一個被師姐調戲的日子裏過去的。
歲月奔騰而過,謝歸心曾經單純的以為,他這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沒有後來的背叛,沒有殺戮,歲月會如流水,雖然平淡,但是悠長。
可是他想錯了。
靈氣四散,化作道道鋒刃在洞府中橫衝直撞,在牆壁上劃出道道深壑。一道靈氣直撞上謝歸心麵前的玉瓶,直將它擊碎。
清脆的玉碎聲響起。
忍過自丹田往四肢百骸蔓延開的痛楚,謝歸心驟然回神,劇烈的痛楚中,有一點暖意開始在丹田處漸漸生起。謝歸心開始將身體中四散的靈氣往丹田處壓去,靈力一縷縷融進丹田,而後化作透明的絲線將破碎的金丹修補,凝練。
腦海中再容不下其他東西,謝歸心全身貫注,將金丹修補。
金丹被一點點修補好,靈氣蘊藉,謝歸心陷入冥想,整個人處在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內,不知不覺開始運轉起玉虛曾經教給他的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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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雲山陽麵的靈植開始漸漸枯萎,賀章找人看了好多次,都沒發現有什麽問題。
他們暮雲宗的收益有很大一部分靠的是這幾畝靈田,現在枯死了大半,差點沒把賀章心疼死。
昀辰同賀章一起在靈田巡視,看著地上光芒黯淡的法陣,昀辰仰頭衝賀章道,“大長老,這裏的靈植像是都被人抽取了靈氣,所以才枯死了。”
“我看出來了。”賀章俯身揪了一株靈植,看著莖葉蜷曲的植物,蹙眉,“我們這靈田有特殊防護陣法,又有人看守,不可能被下毒,也不可能在我們不知覺的情況下被人抽取了靈氣啊。”
“難道是生蟲子了?”
昀辰看著地麵上有如絲線的一縷縷的靈氣,緩緩抬頭,看著靈氣從腳下往不遠處的洞府瘋狂湧去,有如百川入海。
“元嬰。”昀辰呢喃。
作者有話要說: 嚶嚶嚶,都木有人理我,qaq
親愛噠們,你們就不能吱一聲,讓我感受到你們的存在嗎?嚶嚶嚶qaq
咳,還有一更,可能會有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