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二十二 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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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灼一睜眼便看見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熱的火之精在鼎爐底扭曲,燃燒。烈焰將岩石都燒紅,地麵龜裂,有如流淌的岩漿。有數十個人被倒吊著栓在房頂上。不遠處有兩個黑袍人正用一個鼎在煮著什麽東西。一股子難以言喻的花香正從鼎中源源不斷的湧出來,將整個山洞都充盈。

    齊灼被這花香熏的暈頭轉向,也不知為何,他明明隻是被最普通的繩子給捆了,可整個人卻動彈不得。被反縛在背後的麻繩像是忽然變成了捆仙索,齊灼在身體裏將靈力梳理了幾十遍,還是使不出來分毫。

    看著不遠處數量極為可觀的“同道中人”,齊灼歎氣。

    那一晚他被襲擊者追上後,隻來得及將桑晚從劍上踹下去,半招都沒使全,就被襲擊者一巴掌拍昏,連襲擊者長什麽樣子他都不知道。在門派裏呆了這麽多年,他真是白學了。

    放眼望去,被吊在這裏的人最起碼有二十幾個,其中不乏那種頂級宗門的弟子。齊灼看著不遠處裹著像隻粽子的浮雲宗弟子,苦中作樂的輕笑,還好,看樣子被襲擊的不止他們這一個宗門。

    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的山洞,洞頂極高,從上麵垂下來不少鍾乳石出來,可由於那張鼎爐下的火精,整個岩洞被炙烤的幹燥無比,石麵都隱隱有裂開的跡象。

    也不知道那兩個黑袍人抓他們來幹什麽。齊灼看著那被火精燒的通紅的鼎爐,唇角抽抽,總覺得再這樣下去,他們的下場可能會有點恐怖。

    手腕被麻繩勒的血肉模糊,長時間的倒吊讓齊灼頭暈眼花,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鼎爐底的火精開始漸漸變小,齊灼隱約聽到那兩個黑衣人狀似興奮的笑聲,陰森森的,聽著駭人。

    岩洞裏的花香越來越濃烈,漸漸的,被倒吊在這裏的人開始蘇醒。不少人謾罵,求饒,還有幾個女弟子無助的哭泣。

    可能是這裏太過吵雜,也可能是那兩個黑袍人煉東西到了關鍵時刻。齊灼眼睜睜看著那兩個黑衣人將一個世家的女孩子割喉放血,把血倒進了鼎爐內。一時間岩洞內的香氣更加濃烈。齊灼看著像個垃圾一樣被扔在在地上抽搐的少女,脖頸一涼,一時間四肢百骸遊移出刺骨的寒意。

    鼻尖嗅到的濃烈香氣讓齊灼一陣陣的反胃。

    那少女的屍體被人一腳踢開,被劃開的脖頸處已經流不出絲毫血液了,少女原本秀麗的麵容染上青白的死氣,一雙杏目睜的極大,顯出幾分可怖來。

    齊灼難受的閉眼,別過頭去。

    耳邊傳來那少女同門師兄弟的怒吼,繼而那幾聲嘶吼也消失不見了。而鼻尖的花香,濃烈的幾乎要化作實質。

    、

    岩洞一時安靜的幾乎凝固,連啜泣的聲音都消失不見,隻剩下火焰舔舐牆壁時發出的輕微聲響。齊灼攥緊手指,深深呼吸幾口,將心中驚起的慌亂和憤怒全部壓下。

    緩緩睜眼,齊灼掃視一圈,心中漸漸平靜。

    他們這麽多人消失了,門派肯定會有所察覺,他被人打昏,也不知道現在的具體時間。隻要能有足夠的時間,宗門的人一定會察覺,然後來救他們的。

    不過,按照現在他們殺人的速度,隻怕他們人還沒找到,這裏所有的人都被那兩個黑袍人給殺完了。

    齊灼視線四掃,隻見不遠處一個角落裏雜七雜八扔了一堆飛劍和法器,用了一個什麽陣法將主人和法器隔絕。齊灼嚐試著念決,他的佩劍劍晃了晃,然後無力的躺屍。齊灼將手腕間的麻繩掙了掙,仍舊是紋絲不動。

    如果能把繩子掙開就好了。隻要手中有劍,那他總可以掙紮一下,好歹可以多爭取一下救援的時間。

    看著麵前各個扭動的人形粽子,齊灼額頭直冒冷汗。怎麽辦怎麽辦……

    難道真的要坐以待斃,等死?

    往四周望去,齊灼驟然看見不遠處倒吊著一個粉衣人影,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看起來分外狼狽,卻是個老熟人——雲芷。

    她像是受了重傷,一張臉蒼白無比,沒有分毫血色。此刻正狠狠的瞪著不遠處的兩個黑袍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齊灼唇角抽抽,無趣的轉過眼,他對於這一類大小姐一向沒有什麽好感。浮雲宗的人不都是眼高於頂嗎?她堂堂浮雲宗宗主的女兒不也一樣被人抓到這裏,等著放血?嗬。

    眼角餘光一瞥,忽然有一點銀光閃過齊灼的眼角,齊灼驟然回神。當年在丹青界,他曾經同雲芷交過手,他記得雲芷除了腰間那一條經常使的鞭子外頭發上還有一把充當發簪的飛劍!

    齊灼眼睛蹭的亮起,看著雲芷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寶物。

    眼見那兩個黑袍人就要再度開鼎放血,齊灼驟然晃動身體,整個人像隻倒吊的鍾擺,左右晃動。果不其然,雲芷的注意力被他吸引過來。

    齊灼不敢出聲提醒,隻能在雲芷有如看瘋子的眼光中,努力的擺頭,示意對方想起來頭發上還插著的那一柄飛劍。

    五年前丹青界之行後,雲芷重傷,好不容易把傷養好了,卻被雲岫以不服管教為名關,在家裏關禁閉。前幾天她好不容易破了房間的禁製打算來一個離家出走,結果半路裏被人偷襲,她一人不敵,被大昏拖走。再醒來就是被倒吊在岩洞裏動彈不得。活了十九年,雲芷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

    再看著不遠處猛搖頭的齊灼,雲芷一臉疑惑,難道那人被嚇傻了?

    而此刻,鼎爐第三次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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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雲宗的四公子跑到暮雲山時,謝歸心正在逗孩子。昀辰被謝歸心以一道劍氣抽過來打過去,手中的木劍顫顫巍巍幾乎握不住。滿頭大汗的對付不知會從何地蹦出來的劍氣。

    謝歸心坐在一棵枝幹盤虯的百年古樹下,麵前堆了一盤鮮果,身後還有一個小道童呼哧呼哧的給他扇風,麵前一杯清茶就沒有冷過。紅泥小爐烹新茶,花香繚繞,要是再來一個美人彈琴唱曲,那就真是一幅凡間紈絝子弟的風流模樣了。

    “不知客人來此,有何貴幹?”謝歸心收了指尖的靈氣,翻手倒了一杯茶,放置於對麵的桌案上。

    雲意在樹梢上晃了晃,抬手將桌子上的茶水勾過來,就坐在樹枝上,將茶水一飲而盡。“我家小妹從禁閉室裏跑出來,現在失蹤了,老爺子讓我來找我大哥回去。聽說大哥最近都住在你這裏,你能讓他出來見我嗎?”

    謝歸心抬頭看向樹頂的人,微微挑眉。浮雲宗宗主前前後後生了七個孩子,老大雲岫,老幺雲芷,除去已經去了的老五雲萼,現在還剩下了六人,個個是天之驕子,資質上佳。

    樹頂那人一身黛青,盤腿坐在樹梢上,手裏捧著茶杯。坐的端端正正,眼眸低垂,盯著手中的茶水看的出神,像是那被子能被他看出一朵花來。這位比起那每次都炸毛的雲少宗主和一言不合就拔劍砍人的雲小小姐,倒是沉穩也正常許多。

    “不知是雲家哪位公子?”謝歸心抬手把玩手中的茶杯,茶水泛開層層漣漪。

    “我排行第四,叫雲意。”

    “啊,原來是雲四公子,”謝歸心看著仍舊低頭瞅著手中的茶杯,頭都不抬一下的雲意,唇角抽抽,“前些日子有魔修來襲,雲少宗主去調查關於魔修的事情了,不在我暮雲宗。”

    “那我大哥他往什麽地方去了?”雲意抬手將杯子放進一旁的枝幹上,杯底沒入樹幹三分。而他也總算是抬頭望向了謝歸心,明明是在盯著他,可目光中卻空無一物。

    “我不知道。”謝歸心饒有興趣的打量著雲意的眼睛,黯淡無光,像是蒙塵的珠子,照不出任何東西。可惜了,生的好看,可人卻是是個瞎子。“雲少宗主去調查事情,我又如何知曉他的去處?四公子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倒也可以暫時在我們暮雲宗住下,等雲少宗主回來。”

    “不必了。”雲意起身,朝謝歸心頷首,正要說些什麽時,忽然眉頭一擰,抬手摘下身側的一片樹葉,直接朝謝歸心身後扔過去。劍氣四溢,將花草都削斷。隻聽得噗嗤一聲,有什麽東西咚一聲掉落,謝歸心微微側頭,隻見不遠處的草叢中躺了一具屍體,穿著暮雲宗的校服,身首分離,死不瞑目。

    昀辰驟然軟了腿,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謝歸心看著那具屍體,緩步上前,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將屍體翻過去,還沒來得及研究研究,那屍體便化作一張輕飄飄的白紙,散為埃塵了。

    “傀儡。”雲意從樹上一躍而下,輕飄飄落地,順手將哆嗦著的昀辰拉起來,“你這宗門怕是有不少這樣的東西。”

    謝歸心將手中的樹枝扔了,轉身看著雲意,“你可能感覺到這傀儡是誰做出來的?”

    “不能。”雲意閉眼,“我因天生眼盲,在修煉過後,能夠感受到部分東西的生氣,所以能夠分辨出傀儡和人的區別。別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你的宗門內,有魔族的人混進來。”

    雲意將昀辰遞給謝歸心,“你自己好好查查,我告辭了。”

    雲意朝謝歸心微一頷首,然後便如他最開始出來時一樣,幾個縱躍,徑直走了。

    謝歸心看著不遠處已經消失的幹幹淨淨的傀儡,抬手摸了摸下巴,“傀儡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幾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