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再見鬢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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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步一崗,五步一哨。

    士兵們荷槍實彈,環列在小樓的周圍。

    沒有竊竊私語,沒有左右顧盼,他們的目光,俱皆停留在二樓的醫療病房裏,每每想起自己守護的那個人,臉上無不是欽敬的神色。

    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病房門口,一群醫生被堵在了外麵。

    雖然他們來自各個地方,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他們都是這個國家最為出色的醫療工作者。

    然而他們不明白。

    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為什麽阻止他們進去。

    阻止他們為那個傳說中的人物診治。

    有人語氣不善:“小夥子,你要知道,我們可是華夏高層派來的,你再不給我們讓開的話,出了什麽事兒,可怨不得我們!”

    其他人紛紛附和:“就是,實在不行的話,我們隻能向上麵報告了,如果是信不過我們的話,完全可以找別人來!”

    那年輕人完全不為所動。

    他本來就是一個頗為壯實的人,那寬闊的臂膀,如同一個小牛犢,一個人抵得上兩個人寬,眼見這些醫生碎語不斷,他隻是淡淡的笑著,像是一個笑麵的門神一般,堵在門口,就是一語不發。

    醫生們急了,他們找來了負責保衛工作的上校軍官。

    他們建議:把你們的士兵都叫來,把這尊門神盡快清理走。

    上校軍官尷尬了。

    他看了一眼年輕人,看了一眼他指尖屢屢冒出的純白色氣體,想要對醫生們說些什麽,話都到了嘴邊,收到了年輕人一個瞪視的眼神,又硬生生吞了下去。

    “你幹什麽不動啊,你們有槍,還怕他啊!”

    “我們可是華夏高層派來的,警告你,耽誤了最佳治療時機,責任你承擔的起嗎?”

    “別傻站著了,趕快去叫人啊,十個不行,來一百個,還對付不了他麽!”

    擾攘聲傳進了病房,那個所謂的病人,微微的笑著。

    他並非在笑這些不識趣的醫生,他之所以笑,是因為透過窗戶,他看見了一個人。

    陳子昂帶著的一個人。

    “宇兒,你終於來了。”

    目光在韓宇身上駐留良久後,他又將視線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個女人,上官冷兒。

    他暗暗奇怪:“上次回來的時候,宇兒身邊沒有這個女孩兒啊,她怎麽跟著來了,難道宇兒他又……”

    想到這裏,他笑得更濃了,喃喃自語道:“這臭小子,換女朋友還挺勤快的,像我!”

    徒步中,韓宇並沒有注意到樓上的殷切目光。

    有句詩說,“近鄉情更怯。”

    他並不是返回家鄉,但他有這種膽怯的感覺。

    所以,當他走進了大樓,他還向陳子昂又一次詢問道:“陳組長,我父親他的傷勢不是很嚴重吧。”

    “韓先生,我都說了多少遍了。”

    陳子昂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的傷勢並無大礙,我與他見麵的時候,也不過是胸前裹了幾道紗布而已,這對於一個古武者來說,又算得了什麽。”

    “那---”

    韓宇看向了門口的醫生們,不解道:“那為什麽還有這麽大的陣勢?”

    “華夏高層關心唄!”陳子昂撂下了這麽一句後,便向那上校軍官走去。

    他掏出了身份證明,說出了來意後,那上校軍官旋即吩咐手下放行。

    於是,三人又來到了‘門神’跟前。

    還未開口,門神說話了,他看著韓宇道:“你就是韓宇吧。”

    “嗯。”韓宇點點頭。

    望著這個一臉筋肉的漢子,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古武修為遠在自己之上。

    最起碼也應該突破到天一七重的境界了。

    韓宇暗暗想。

    “很好,你跟我進來吧。”門神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我呢!”見他沒有邀請自己的意思,上官冷兒一聲嬌呼,滿臉焦急的神色。

    “你?你是誰?”門神挑了挑眼皮,不急不緩道。

    “我---”上官冷兒說了一個‘我’字,看向了韓宇。

    “他是我的女朋友,上官冷兒。”韓宇趕忙道。

    “女朋友?”門神咧嘴一笑:“要是韓老頭的女兒,那我還考慮一下,卻是他兒子的女朋友,那也沒什麽重要的嘛。”

    說到這裏,他臉上現出了無賴的神色,轉向了韓宇,嬉笑道:“女朋友總是能夠換一個的,不是嗎?”

    “哼!”

    一聽這話,上官冷兒當時就怒了,轉身要走。

    “冷兒,別生氣啊。”韓宇拉住了她,恨恨的瞪了門神一眼。

    “阿戰!”

    這時,病房裏傳來了一個老成持重的聲音:“給我好好說話,都回到家鄉了,快把你的流氓樣兒給我收起來!”

    “知道嘍,韓老頭兒!”

    阿戰衝著病房裏應了一聲。

    回過頭來,他還是一臉的壞笑,向上官冷兒賠禮道:“冷兒小姐,剛才是我過分了,不過---”他話鋒一轉又道,“不過,還得請你與這位陳組長在外麵稍候一會兒,等他們父子說完話後,你再進去,行不行?”

    “嗚---”

    上官冷兒看著韓宇,不說話。

    “冷兒姑娘。”陳子昂解圍道:“我們就在外麵等一會兒吧,他們父子畢竟很多年沒見麵了。”

    “那好吧。”上官冷兒微微應道。

    “冷兒,你放心。”韓宇打包票道:“待會兒我一定讓你見到未來的公公的。”

    “去你的,誰稀罕!”上官冷兒俏臉微紅。

    言語中,阿戰又一個請的手勢打出來,韓宇疾步走進了病房。

    “爸~”

    眼前這個人雙鬢已白,時光摩挲了他的麵龐,但沒有摧垮他的精神。

    他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那麽孔武有力。

    “宇兒~”

    一聲輕輕的呼喚,韓君行流下了兩行熱淚。

    看著麵前這個最像自己的年輕人,他知道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淚水中,二人緊緊相擁。

    “好了,別這樣了。”韓君行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出神的看著韓宇道:“不錯,比上次回來的時候,又帥氣多了。”

    “爸~”韓宇罕有的露出了一絲羞澀。

    望著這個日思夜想的中年人,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可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在親情的裹挾下,良久沉默後,韓宇的視線駐留在了他胸前的紗布上,關心道:“爸,你的傷勢不要緊吧,為什麽不讓那些醫生進來給你瞧瞧。”

    “我受了傷,是陳子昂對你說得?”韓君行玩味道。

    “是啊。”韓宇微微一怔:“他把他知道的都告訴我了,還說華夏高層下個禮拜就要接見你了。”

    “哦。”

    韓君行淡淡的應了一聲:“他倒是個大舌頭。”

    “爸,不管怎麽說,你也讓那些醫生瞧瞧啊。”韓宇再次強調道。

    “瞧什麽?”韓君行坐在了床上,一麵說著,一麵扯下了身上的紗布,緩緩道:“我根本沒有負傷,我是故意跟他們那麽說得。”

    “哦?”

    韓宇心中一動道:“爸,你沒受傷?”

    “是的。”說話間,韓君行已經將紗布全都扯下來了,指著自己的胸前道:“你自己看,可有一丁半點的傷痕?”

    “那你---”韓宇不解。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韓君行看著自己的兒子,微微一笑道:“宇兒,你不明白,爸這是在保護自己啊。”

    “保護自己?”

    韓宇想到了什麽,很是訝異道:“爸,難道華夏高層想要過河拆橋?”

    “宇兒,不可胡說!”韓君行看了外麵一眼,回過頭來道:“有句話說,能者多勞。這麽多年來,我幾乎拋棄了一切,臥底奧斯匹林神殿,捍衛我們華夏,已經過了不惑之年,已經很累了,不想在折騰了。”

    “這---”韓宇聽得有些糊塗,怔了怔後,又道:“爸,真不是有人想對你下手?”

    “不要瞎想,宇兒。”

    韓君行說著,歎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們華夏國富民強,一切都在正確的軌道上,又有誰會對我這樣一個有功之臣下手呢?”

    “那你還……”韓宇仍然不明白,他看向了地下的紗布,‘詐傷’二字並沒有說出口。

    “宇兒,這樣吧。”略微頓了頓後,韓君行再次作聲道:“你想不想聽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莊子》裏麵的故事?”

    “爸,你說,我聽。”韓宇乖巧的坐在了他的身邊。

    “《莊子》中有一則故事,說的是北方的荒原上,長著一棵怪樹,別看他又大又壯,因為是軀幹彎彎曲曲,所以並不能做房屋的棟梁……有人說了,那就把它放倒了,鋸成一小段一小段的,做家具那不行麽,誰知道,當木匠瞧了瞧後,還是不行。”

    “為什麽呀?”

    “因為這棵怪樹之所以怪,就是因為他中間也是空的!”韓君行說著,微微笑了起來:“所以那個木匠就對眾人說啊,‘大家散了吧,這棵樹雖然大,卻並沒有什麽用處,就讓他在這裏自生自滅吧’,於是,這棵怪樹就活了下來。”

    “哦,是這樣啊。”聽父親說完,韓宇似有所悟。

    “宇兒,不知道你聽明白了沒有。”韓君行意味深長道:“現在並沒有人想要害我,而順利的完成了這次臥底任務後,迎接我的,將是數不盡的榮譽。不過,父親並不想要那些,因為當初父親決定執行這個任務時,也不是為了這些榮譽……”

    “說到底,我隻是有些累了,想要自行廢去武功,想要做那棵怪樹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