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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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岩這話讓滿屋子人一驚。

    周良玉和宋三娘都站起來了,有眼力的仆婦忙招呼人都退了出去,屋子裏隻剩他們四人。

    小欞隻是麵向裏哭,一句話不說。

    你和她說什麽了?”盧岩站在她麵前,全身肌肉僵硬,骨關節發出咯嘣咯嘣的響聲,顯示正在極力的忍著。

    小欞隻是哭。

    小欞,你到底和她說什麽了?”周良玉坐下來,要搬她的肩頭急問,“你和妹妹吵架了?”

    是啊是啊,我和她什麽都說了,我趕她走的,我給她抵命…”小欞猛地起身,一麵哭道一麵就要向床板上撞。

    周良玉眼疾手快將她抱住,饒是如此也砰的一聲,小欞的額頭一片淤紅。

    大家還沒來得及再說話,盧岩一巴掌掀開周良玉,一隻手捏住小欞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宋三娘發出一聲尖叫。

    抵命,她要是有個好歹,讓你抵命還是輕的..”盧岩一字一頓咬牙說道。

    小欞的麵色瞬時青紫,眼翻白,可見盧岩是真動了手。

    盧岩你敢!”宋三娘厲聲喝道。

    周良玉的手也抓住了盧岩的胳膊。

    這跟她無關,就是沒有這件事,妹妹的事也不避免,如果你非說是因為她的緣故,那麽你又如何?”他亦是一字一頓的說道。

    如果說因為小欞,劉梅寶離開這裏才遇難,那麽又是因為什麽劉梅寶會來到這裏?如果沒有來這裏,也就不會有和小欞吵架的事。

    要以這個論因果,那麽你盧岩才最該致死。

    盧岩的手鬆開了,小欞倒在床上,伸手握著脖子咳嗽不停,一麵咳嗽一麵不停的流淚。

    盧岩轉身大步出去了。

    屋子裏陷入一片安靜,隻有小欞的哭泣以及咳嗽聲。

    緊接著宋三娘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轉身走出去,她的腳步遲重,似乎身有千斤重,臨出門時還伸手撫著門框停頓一刻,這才抬腳邁出去。

    門簾放下了,屋子裏隻剩他們夫妻二人。

    你別胡思亂想了。”周良玉說道。

    小欞伏在床被上哭泣不停。

    你..你們幹嗎管我,讓他掐死我..我害了你的親親心上人,你幹嗎不為她報仇。”她哭道。

    周良玉沉默無聲,許久出了口氣。

    不是你害她的。”他說道,看著小欞,“方才有位姓王的大人已經分析了,那些賊人是預謀好的,總會尋到機會的,隻不過,你是恰好而已。”

    說到這裏他再次歎了口氣,伸手撫了撫縮在床被上的小欞。

    我們得講道理不是,雖然難過,但也不能胡亂的埋怨人,冤有頭債有主,是誰的錯就是誰的錯,旁人雖有牽連,但總不能遷怒與他。”他認真的說道。

    小欞埋在被子裏淚流滿麵,遷怒嗎?是遷怒嗎?她錯了嗎?她是因為姐姐過得不好,所以最終遷怒到劉梅寶身上嗎?其實,這件事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你是我的妻,是我孩子的娘,就算你犯了錯獲了罪,你也是我的親人,我不護你能護誰?”周良玉又緩緩說道,拍了拍她,站起身,“我去看看娘,小欞,就算為了孩子,你也打起精神來。”

    他站起身又想到什麽。

    有人說過,這世上沒有邁不過去的坎。”他再說一句,這才走出去。

    聽得身後小欞的一直壓抑的哭聲宣泄而出。

    夜色已經拉開序幕,初春的夜空星星點點,周良玉站在屋簷下,仰頭看著這星空,眼淚也忍不住掉下來。

    那個經常笑嘻嘻的說這句話的人,可能平安邁過這道坎?如果可以,他願意以自己的命換她的命。

    同樣的夜空下,透過頭頂上氈草的破洞,可以看到點點星光。

    這是屋子裏唯一可見的光亮。

    劉梅寶低下頭,看到懷裏盧舫眨著眼。

    別怕,娘抱著你呢。”她低聲說道,將懷裏的孩子再次緊了緊,這樣可以讓他更暖和一點,也安心一點。

    盧舫看著她,緊緊抿著嘴唇,很聽話的點點頭。

    劉梅寶的眼淚就忍不住想往下掉,好孩子,她心裏默默念著,好孩子。

    咯吱一聲,屋子裏變得亮了一些,很快又是一暗,一個人影出現在屋子裏。

    懷裏的盧舫緊緊的抓著娘的衣襟,看著那人走近。

    這是一個男人,隻不過夜色裏看不清他的形容,確切的說這些天劉梅寶都沒有看清他的長相,就是聲音也因為嘴裏含著核桃之類的變聲偽裝了。

    有藥味伴著他的走近濃烈起來。

    能不能別給我吃藥。”劉梅寶看著他說道。

    難得清醒這麽一會兒,終於有機會說話。

    我肚子裏有孩子,吃藥的話對孩子不好,你們讓我做什麽就做什麽,我不會亂喊亂說亂動,我知道你們不會傷害我,我一定好好的聽你們的話。”她放低放緩聲音,讓自己聽起來足夠的真誠。

    此人很意外,衝她伸過來的手便停了下。

    我的孩子也不會亂喊亂叫的。”劉梅寶忙又說道。

    少廢話。”那男人回過神開口說道,聲音怪異的沙啞,伸手就要捏她的下頜好灌藥。

    我自己喝。”劉梅寶側頭躲開,果真伸手接過藥碗。

    那男人有些意外,看著藥碗被拿去,並沒有意想中被摔了,那婦人果真仰頭咕咚咕咚的一口氣喝了。

    小船,自己喝。”她喝完了,又從那男人手中拿過另一碗,遞給懷裏的孩子。

    孩子這期間一直安安靜靜,聽了娘的話,便接過碗。

    他的手太小不能像劉梅寶那樣一隻手端著,便兩手捧著不管這湯藥有什麽怪味,一口氣喝了。

    男人有些愣神,有些遲鈍的接過了空碗。

    算你們識相。”他嘟囔一句。

    不虧是那盧岩的家眷,果然不一般…”門外又有人說道。

    這藥效很厲害,劉梅寶已經開始迷迷糊糊,恍惚看到有一個高瘦的男人走進來,懷裏的盧舫已經閉上眼昏睡過去了。

    她努力的想要再多看一會兒多聽一點,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了,又要去什麽地方….

    ….咱們得快點了,那盧岩的人已經摸到這裏來了…”

    …娘的,屬狗的啊,這麽快,三哥他們那邊還沒準備好呢….”

    ….那也得走,要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他嚇壞了吧?劉梅寶忍不住眼淚流出來,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懷裏依舊緊緊的抱著孩子。

    天亮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停在這裏,旋即幾根長槍就挑開了門。

    這是一間被廢棄的地窩子,伴著人湧進來,從中撲騰撲騰飛出一群蝙蝠。

    兵丁們掩麵側身讓這些受驚嚇的家夥們飛走。

    腳步淩亂踏起地上塵土飛揚,兩個兵丁貓腰進去,認真的搜索一遍,便走出來。

    土攆上,穿著舊棉袍的盧岩正翻身下馬,在他身後,王墨正騎驢小跑而來。

    沒錯,查清楚了,從河南那邊傳來的消息,近期的確有李賊的人出現過…”站在盧岩身旁的將官說道,“極有可能是胡子芳和李難…”

    這胡子芳是李長三老營的人,是心腹部將之一..”王墨近前,小心翼翼的從小驢身上下來,一麵說道,“那李難不用說了,李長三的侄子,小李爺,咱們也接觸過,別看年紀輕,最是狡詐奸猾,這兩人都是跟著李賊一路殺將過來的,屢敗屢不死的,看來上一次的利用他對付季家的事他還記得呢,我以為他跑了就跑了,沒想到還敢回來…”

    盧岩一直沉默不語,他隻是望著遠方,布滿紅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似乎隻要一眨眼就錯過妻兒的身影出現。

    平蠻將軍在湖廣大敗李賊,逼得他們疲於奔命,好幾次差點活捉了李長三,”王墨接著說道,站在盧岩身旁,學著他的樣子向遠處看去,“沒想到他們竟然把主意打到大人身上。”

    他們想幹什麽?嫌死的慢了嗎?要咱們送他們一程嗎?”將官瞪眼說道,攥緊手裏的跨刀。

    他們是想挾持大人。”王墨笑道,看了眼盧岩。

    如今的盧岩鎮守著整個山西線,曆次作戰,從最初的鹽巡,到河東堡,再到平陽衛,那掛著盧字旗的軍隊已經深深的給韃子留下印象,據各地哨探得來的消息,韃子這邊開始流傳一個告誡,那便是見盧字旗最好避而走之。

    能讓韃子望之避走,這是大周與韃子交戰以來從沒有過的事,可見盧岩如今的氣勢。

    如果能挾持住這樣一位將領,對正被打壓的喘不過的李長三來說,意義可想而知。

    盧岩神情沒有變化,隻是這沉默更讓人心中害怕,這些天他一直都是這樣,不說不笑不睡不吃。

    整個山西都要被翻一遍了,始終沒有劉梅寶的確切消息,看來是已經被帶出山西了。

    李賊是要南下,那麽必經路有這些…”將官們聚在一起,或蹲或站的開始討論。

    盧岩依舊望著天邊,隻看的眼睛酸疼不已。

    梅寶,你不能有事,我還沒有告訴你結果。

    召集兵馬,出境南下。”他忽的說道。

    正在討論的將官們一愣,抬頭看他。

    大人,無令帶兵出境那可是..”王墨遲疑一下說道。

    盧岩已經翻身上馬。

    誰敢擋我?”他冷冷說道,紅紅的眼中狂暴滿溢。

    大人,你要記住,隻有你安好,太太才能安好。”王墨整容說道。

    盧岩緊緊勒著韁繩,全身僵硬。

    他安好,他一直安好,隻是他的梅寶自從跟了他從來沒有安好過,如今更是因為自己遭難。

    那就幹等著不成?太太帶著小少爺,更何況還有身孕..”不知什麽時候趕過來的師爺寧寶華正從馬上翻下來。

    他顯然不習慣騎馬,一路奔來身子極為不適,下馬之後有些踉蹌。

    想什麽想,等什麽都想周全了,人..人要是沒了還有什麽用!”他激動的喊道,抖著手,“大人,讓我河東堡去..”

    王墨看著他搖頭。

    寧大人,冷靜。”他提醒道。

    冷他娘的靜!”寧寶華大失斯文的喊道。

    他的話音未落,這邊盧岩已經縱馬奔去。

    上馬,集合。”

    將官們再沒遲疑,紛紛上馬,大聲喊道。

    散步在四周的兵丁立刻快速整隊,大隊人馬如同瞬時凝聚而成的利劍,跟著盧岩的方向而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