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皚笑了笑, 彎著嘴角與他對視了一會兒，最終眨眨眼睛, 又把目光收回到了作業上。

    初皚衝著袁北辰擺手：“學習學習, 寫作業去。”

    袁北辰：“……”

    袁同學聽話地拿起了筆, 看向了已經攤開了的作業。

    然而寫了幾筆，最終還是忍不住，遂把筆放下了, 湊過來問他那首歌叫什麽名字。

    初皚眨了眨眼睛, 告訴了他歌名。

    袁北辰拿著手機就開始搜，不僅搜了歌, 還搜了歌手, 然後湊過來小聲問他，是不是很喜歡這個歌手？

    初皚頓了頓，笑道：“也沒有特別喜歡了，我一般都是聽歌，不看歌手的。”

    袁北辰眨了眨眼, 目光逐漸變得深邃。

    那麽，他是不是可以把這首歌, 當做是表白？

    他認真地看了一眼楚南，對方已經翻開了高數課本, 正要寫老師留的題目。

    袁北辰頓了頓，不放過機會地在草稿紙上寫下了那句歌詞：“my youth is……”

    寫到一半，他又停了筆，把草稿紙放在了一邊。

    用英文來表達, 浪漫是浪漫了，卻十分含蓄，退回半年去，他可能還想這麽幹，然而現在，他完全不想了。

    他現在更喜歡直接看的。

    初皚默默地寫了一道題出來，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袁北辰，發現他還在那裏用手撐著臉，就這樣側過身來看著他。

    初皚：“……”

    他伸手抓過了一張草稿紙，在上麵寫了一行字：“你再看，我臉上也開不出花來。”

    他舉著紙讓袁北辰看了看，又寫：“幹嘛？”

    袁北辰從他手裏把那張紙拿了過來，提筆在他寫的那兩句話下麵添了一行字：“喜歡你，想一直看著你。”

    之後就把草稿紙塞到了他跟前。

    初皚低頭看著紙上的那一行字，頓了頓，不易察覺地提起了一邊的嘴角。

    半晌，他的目光動了動，終於抬起頭來，挑眉看向了袁北辰。

    袁北辰也在看著他，用口型說出了一句話：“我喜歡你。”

    初皚看著他，眨了眨眼。

    袁同學心急，看著楚南的這種反應，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麽意思，遂從他的手底下抻出了那張草稿紙，奮筆疾書：“我之前說喜歡男生，喜歡的是你。”

    “說要去追，想追的也是你。”

    “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愛上了你。”

    “我願意把我以後的時間全都給你。”

    “my life is yours.”

    他把這張紙拿給楚南讀，看他過完了一遍後，又拿了回來，接著寫：“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的。”

    他舉著那張紙給楚南看，之後如願看到楚南笑了，於是自己也跟著他笑了。

    初皚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兒。自習室裏人多眼雜，也不好真的抱住親吻對方，最終隻是動了動身子，湊了過去，勾住了袁北辰的脖子。

    初皚湊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也喜歡你。”

    袁北辰連眉梢眼角都不自主地動了一下，心裏麵如同被倒入了一整罐的蜜。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來，也勾住了楚南的肩膀……

    之後一下午的時間過得非常快。初皚的作業不多，不到一節課就寫完了。袁北辰則沒有那麽清閑，一直低著頭與作業拉鋸戰。

    初皚看了一會兒他，感覺再這麽看下去，這家夥更寫不完了，遂從書包裏把電腦拿出來，開始寫策劃案的細節。

    半個小時後，他把策劃案也寫出來了，瞟了一眼袁北辰。

    袁同學依舊在那裏咬著筆杆，眼睛緊緊地盯著桌子上的草稿紙，恨不得把那張紙盯出個窟窿來。

    初皚側著頭仔細看了一眼，發現這家夥作業紙上字跡的位置，與半個小時前的一模一樣。

    初皚：“……”

    他頓了頓，把筆記本電腦合上，放到了袁北辰那邊，又湊過去，小聲道：“我去閱覽室裏借一本書哦。”

    袁北辰把筆從嘴裏拿下來，看著他，眨眨眼睛，點頭。

    他一直看著楚南出了自習室，終於靠在了椅背上，抓了抓頭發。

    男朋友在他身邊，他什麽都幹不下去。

    他愣了一會兒，看了看攤在桌子上的作業，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又拾起了筆。他想趁著楚南去借書的這一點點時間裏趕緊寫上兩道題。

    這邊，初皚漫無目的地在閱覽室裏閑逛。

    走了一圈之後，他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下，拿起手機開始查學校附近有什麽好吃的。

    他正搜地帶勁，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一陣風吹過。

    他回頭看了一眼窗戶。

    初皚：“……”

    窗戶是關著的。再往兩邊看，整間閱覽室裏的窗戶都是關著的。

    初皚頓了頓，敏銳地察覺到周圍的氣息變了。

    他站起身來，往閱覽室外麵瞟了一眼。剛才還有一些人經過的走廊上，現在一個人都沒有。

    初皚：“……”

    他一邊感受著周身的氣息，一邊大步往閱覽室裏麵走去。幾步之後，繞過了大閱覽室，進了裏麵的小閱覽室。

    初皚：“……”

    玄女隨意地靠著窗框，一隻胳膊搭在了支起來的長腿上，看見他後，清冷的目光裏現出了一點柔和。

    初皚笑了笑：“我總算知道，小九喜歡坐窗台的習慣是跟誰學的了。”

    初皚眨了眨眼：“怎麽？她這次沒來？”

    玄女利索地從窗台上跳了下來：“睡懶覺，不想起。”

    初皚：“……”

    他自顧自地坐在了閱覽室的長凳上，看著玄女把雙手拄在窗台上，就那樣靜靜地看著窗外。

    玄女過來是要告訴他拋棄身體的可能性。於是他也不再多言，靜靜地坐在那裏，等著她開口。

    半晌，玄女終於道：“皚皚，當你的身體撐不下去的時候，靈魂自然會出來，就類似於人類的死亡。”

    玄女頓了頓，皺了皺眉毛，看向了他：“可是，你怎麽保證你的身體會在離開一個世界的時候撐不下去，而不是在那個世界裏麵就撐不下去了。”

    初皚眨眨眼：“放心，這個我心裏有數。”

    他的身體最多再撐一個世界，撐不到下下個世界了。所以，如果在下一個世界結束後，他的身體仍然有“一息尚存”，他大概會等上一段日子再去下個世界，或者直接采取點措施，讓靈魂拋棄這具身體。

    玄女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初皚看著她，咧嘴笑了笑：“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倆剛剛互相表了白。”

    玄女提了提嘴角：“學生時代的愛戀是不是特別美好？”

    初皚：“美好地不得了。”

    玄女默默地點了點頭，也坐在了長凳上：“好好享受。”

    初皚：“……”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有一絲不對。“好好享受”，可以理解為祝福，也可以理解為以後就沒有了，所以現在要好好珍惜。

    他眯著眼睛看了看玄女，頓了頓，直接問道：“姐姐，怎麽了？”

    玄女：“……”

    她看著這隻跟小九差不多大的小狐狸，突然湧上來了一種“不告訴他了吧”的念頭。小九不忍心，她其實也不忍心。

    然而這念頭轉瞬就又被她給丟掉了。她得告訴他，不然才是對他最大的殘忍。

    皚皚十分聰明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眯了眯眼，仰頭問道：“小九不來，也是因為這個吧？”

    玄女：“……”

    初皚看著她的眼睛，頓了頓，扯了下嘴角：“告訴我吧，什麽事情？”

    玄女：“你現在身上還有一片況祁的靈魂，對不對？”

    初皚：“是——”

    他突然愣住了。

    他忽略了一個巨大的漏洞。況祁當時直接把自己的一片靈魂附在了他的靈魂上，兩片靈魂早就已經交融在了一起，彼此之間不分你我。

    那麽，他怎麽找回況祁的全部靈魂？

    他就算是費盡了心機，走遍各個世界，拿到了他散落在各地的所有靈魂，也沒法拚湊出一個完整的他來。因為況祁還有一片靈魂在自己這裏，而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麽給他。

    他求助似的望向了玄女。

    玄女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頓了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初皚的心往下沉了沉，感覺腦子裏有一根弦越繃越緊，馬上就要斷了。他強行撐住了自己：“那就是，沒有辦法了嗎？”

    玄女：“不，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玄女：“你為他而死，把你的靈魂渡給他一點。”

    初皚定定地看著他，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又滿懷期待：“這樣就可以嗎？”

    玄女：“不管是什麽樣的災禍，你都要擋在他的麵前，子彈、車禍、謀殺，甚至是天災。”

    初皚直視這她的眼睛，目光溫柔而堅定：“我可以。”

    玄女眼神動了動，溫聲道：“但你得先知道他把哪一片靈魂給了你，所以，恐怕要到最後了。”

    初皚目光溫柔地點點頭。

    玄女看著他，再次狠下心來：“還有一件事。”

    初皚頓了頓，感覺剛剛落回原處的心再次揪了起來。

    玄女：“他每一世都不記得你，那麽，你最後把他的所有靈魂都拚湊在一起，他可能仍然會不記得你。”

    玄女：“也就是說，直到最後，他可能仍然不是那個有著之前記憶的況祁。”

    玄女低頭眨了眨眼：“這個，我也沒有辦法……”

    初皚靜靜地聽完，之後靠著牆，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玄女在長凳的這邊看著他，不知道他的心裏在經曆著怎樣的掙紮。半晌，她看到他終於抬起頭來，眨了眨晶亮的眼睛，低聲道：“這個沒有關係。”

    初皚扯了扯嘴角：“他現在也不記得我，我們依舊很開心。”

    “如果他實在想不起我是誰，也想不起之前的事情，那我就把那些事情，一點一點地講給他聽。”

    作者有話要說：　　頂鍋蓋逃走……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