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徐寒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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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寒曾不止一次的暗暗疑惑過為什麽前來調查妖族卻要帶上鳳言這樣的儒生。

    倒不是他看不起人,隻是術業有專攻,人能做的事情他未必做得了,但這斬妖除魔的事情,同樣怎麽看也不是鳳言這樣的人能夠參與的。

    隻是他素來奉行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因此對此雖然疑惑,卻沒有多問。

    直到這時。

    他看著那書生挺直的腰板,高昂的頭顱,以及那圍繞著他身軀猶若流彩一般的白色光芒時,他心底的震撼,可謂無以複加。

    他倒是之前聽過些關於儒道大賢,得天地護佑,妖魔難近,鬼怪的難傷的故事。

    但他都引以為無稽之談,而此刻眼前的鳳言顯然顛覆了徐寒這樣的想法。

    蛟龍顯然也沒有見過這樣的事物,但它本能的感覺到那從鳳言體內溢出的白光帶著某種可怕的力量。因此他的眸中泛起些許忌憚的光芒。

    “吼!”可對於生人血肉的渴望明顯壓過了它對白光的忌憚。

    它終於按捺不住,嘴裏發出一聲嘶吼,身子一動,巨大的頭顱便狠狠的撞在了那道由鳳言所喚出的白光之上。

    白光連同著它所包裹的鳳言都在那時顫抖起來,但數息之後這樣的顫動便戛然而止。

    而那蛟龍卻是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叫,觸碰到白光的頭顱上浮現出絲絲血痕,赫然是受了不小的傷勢。

    隻是這樣的傷勢並未有讓它升起半分的退意,正如鳳言所說,他並非一直尋常的蛟龍,而是受了妖氣侵蝕而成的妖龍。它比起尋常的蛟龍,更加強大,但同樣也更加的暴戾與嗜血。

    它的嘴在那時張開,一道暗紅色能量開始在嘴裏匯集,最後化為一道巨大的光球。

    “不好!”鳳言見狀頓時臉色一變,嘴裏大喝道。

    但卻是為時已晚,那巨大紅色光球被那蛟龍噴吐而出,直直的撞向鳳言所激發的白光。

    轟!

    巨大的轟響聲蕩開,兩股力量碰撞所產生的巨大能量波動讓整個地麵都開始顫抖。

    一行人的身子更是在這樣的顫抖之下,紛紛倒地。

    但目光卻都是死死的盯著那位站在他們身前的儒生。他們知道他才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漸漸大地的抖動平息,而鳳言的身子已然佝僂了下來,他周身的白光亦是變得忽暗忽明。

    妖龍的強大遠遠出乎了他的預料,以他的護體神光對付尋常妖物綽綽有餘,但眼前這隻妖龍顯然不能以常理來度量。

    妖龍顯然也看出了此刻鳳言的虛弱,它雙眸之中血光大盛,整個身子盤在一起,似乎已經做好了發難的準備。

    鳳言的臉上浮出了一抹苦笑,而身後的諸人更是臉色大變,漫上了濃鬱的恐懼之色。

    “陛下,還不出手嗎?”遠處的山丘上,老者看著那已如滿弦之箭一般盤踞起的蛟龍,皺著眉頭問道。

    玲瓏閣與天策府聯手,已經準備對長夜司動手。有道是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救下那些晚輩,一是可以結個善緣,二是可以將森羅殿所做之事的消息盡數帶回玲瓏閣中,以司空白或是寧竹芒的心思,自然不難推論出此事所暴露的欣喜。由此不可謂不是一道驅虎吞狼的妙計。

    “不急。”男人卻搖了搖頭,黑暗中難以看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但那雙眸子中所閃動的光芒卻是深邃無比,好似一潭萬年枯井,深不見底。

    “可”老者聞言有些遲疑,他跟隨這男人多年,可謂一手看著他長大的。他的算計與城府是老者平生僅見,但此刻救下這群後輩的好處明顯大於看著他們死去,所以他在遲疑之後,還是硬著頭皮勸解道:“陛下,老臣以為”

    “噓。”男人卻打斷了老者的話,他的目光眺望向遠方,直直的看著人群中那個少年。

    “再等等,滄海流留下的種子,不該如此無能。”

    蛟龍再次撲了上來。

    諸人的臉上泛起了絕望之色。

    唯一的希望鳳言也在那蛟龍的衝擊下身負重傷,麵對那強大的蛟龍他們根本生不出半點反抗的心思,唯有安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鳳言抬起了自己的腦袋,他看著撲殺上來的蛟龍,嘴角一陣抽搐,但還是固執再次挺直了他纖弱的身板,周身為數不多的白光再次亮起。

    他自然知道這一次,他無法攔下蛟龍的衝擊。

    即使是垂死掙紮,他也想要試一試。

    並非他如何的固執。而是他的身後有著那麽多條人命,那些都是他的同門,他們的命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他若是也放棄了,豈不辜負他人的信任。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

    你背負得越多,就越要挺直自己的腰板。

    蛟龍終於殺到了鳳言的麵前。

    他所再次撐起的白光在蛟龍撞擊下搖搖欲墜,而與之心神相連的鳳言更是臉色一白,嘴角當下便有鮮血溢出。

    但好歹,這一次,他又擋下了蛟龍的攻擊。

    白光灼燒這蛟龍的麵門,它巨大的頭顱上在這時已經落滿了淋漓的鮮血。

    濃重的血腥味激發了它體內的凶性,它在被擊退之後,巨大的身軀一擺,便要再次撞來。

    這一次,無論是鳳言還是蛟龍自己都知道,那白光再也無法擋下這一擊。

    而就在眼看著二者就要撞上的瞬間

    一隻綁著白色布條的手忽的自鳳言的背後伸出,不偏不倚的按在了那道白光築起的屏障之上。

    一道晦暗的波動在那時自那屏障上蕩開,仿佛有某種奇異的力量加持在了那屏障之上。

    轟!

    又是一道巨響升起。

    本已搖搖欲墜的屏障在那股力量的加持下,竟然生生的將蛟龍這一次撞擊擋了下來。

    始料未及的鳳言滿臉詫異的側頭看向那隻手臂的主人,卻是之前本已與諸人分道揚鑣,卻又帶著數支判官筆回到此處的徐寒。

    此刻那少年正伸出自己的手臂,瞠目呲牙的按在那屏障之上,似乎這麽做對他來說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鳳言大抵能夠猜到能擋下蛟龍這一擊與徐寒此舉有著脫不開的關係,但他卻無法揣摩徐寒這手臂究竟有何特別之處,而現在顯然也不是細問這些事情的時候。

    “謝過徐公子。”他沉聲言道,語氣誠懇無比。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徐寒卻是並不看到,而是神色凝重的問道:“我也隻能支撐一會,想要接觸這困境,還得另謀他法。”

    這時,那蛟龍又撞了過來,白色屏障再次劇烈的抖動。

    “徐兄有何妙計?”苦苦支撐著屏障的鳳言問道。

    徐寒聞言沉眸思索了一小會,眸中閃過一道決色,問道:“你這白光隻能防守嗎?”

    “儒生以聖賢之道降禦妖邪,自然是可攻可守,隻是這妖龍太過強大,鳳某學藝不精,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鳳言有些慚愧的說道。

    徐寒翻了一個白眼,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感歎這些,對於這些儒生,徐寒當真有些難以理解。

    不過很快他便收起了腹誹的心思,他的臉色一正,看著那位鳳言說道。

    “既然如此,你助我一臂之力,讓我能夠觸碰到那妖龍的頭部!”

    鳳言一愣,他卻是想不到這麽做的意義究竟是什麽,但現在情況危急,他哪來多想的時間,當下,心頭一橫,便點了點頭,言道。

    “好!”

    蛟龍的身子再次撞了過來,它不明白眼前這些無疑於螻蟻一般的角色為何如此難纏,而這樣難纏讓它煩悶,而煩悶最後化為暴露,堆滿了它的心底。

    “徐兄!”

    就在蛟龍巨大的頭顱眼看著就要撞到那白色屏障之時,鳳言發出了一聲高呼,那些屏障在那時猛地一收,凝聚在了一點,化為一道巨大的手臂直直的按在了拿頭蛟龍的麵門。

    吼!

    未曾想過諸人還敢還擊的蛟龍更是發出一聲怒吼,與那手臂撞在了一起。

    失去了徐寒手臂上那股奇異力量的加持,這道白色的手臂與蛟龍僵持了數息之後,便猛地化為了碎粒,消散開去,而與之心神相連的鳳言更是身軀一震,臉色慘白的倒退數步,方才穩住身子。

    那蛟龍在這僵持中雖然被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身子攻勢不見依然直直的朝著諸人襲來,它的血盆大口張開,帶著惡臭的腥風吹來,讓諸人一陣反胃。

    而蛟龍眸中的血光也在那時大盛,似乎已經想到了將諸人吞入腹中時,那股美妙的感覺。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站到了它與諸人之間。

    那是一位右臂綁著白布的少年。

    隻見少年周身的肌肉在那時高高隆起,一股磅礴的氣機自他體內流轉開來。

    而他那隻綁著白色布條的手臂也隨即豁然伸出,不偏不倚的按在了那頭蛟龍衝殺來的麵門之上。

    叮!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停下,畫麵猶若靜止。

    那少年的嘴角忽的勾勒出一抹笑意,他的嘴角揚起,輕聲言道。

    “想殺他們。”

    “先過了我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