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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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寒弄不明白為何方才還一副事不關己,不予回應的魏先生此刻卻如此大失儀態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他微微一愣,便趕忙前一步,走到了魏先生的跟前,拱手言道:“還請先生快些出手!”
說著便再次要朝著老人一拜。
可這動作方才起頭,老人的手便在那時伸出,又一次摁住了徐寒的躬下的身子,“說了不用拜,我做便是。”老人沒好氣的嘟囔道,說道最後還不忘長歎了一口氣,似乎對此頗為無奈一般。
然後這老人便在徐寒詫異的目光下快步走到了寧竹芒與鬼菩提之間。
正全力以赴朝著對方輸出著內力的二人對於老人的到來都是心頭一驚,寧竹芒到底還知道魏先生不會害他,隻是心驚,卻並無太多懼色。
而鬼菩提卻免不了心頭一寒。
這老人之前躲藏床榻之下,她竟然絲毫未有察覺,這在很大程度說明了對方的修為不俗,至少與她相差不多,甚至更強,此刻的出現,更是是敵非友。
“你是誰?”鬼菩提斜眼瞥了走到身前的老者一眼,寒聲問道。
“冤家宜解不宜結,女娃子,莫要殺氣太重...”老人笑嗬嗬的言道,對於鬼菩提言辭間的不悅之色似乎絲毫不曾察覺。
“女娃子?”可老人釋放的善意卻絲毫沒有得到鬼菩提應有的回應,反倒是讓這少女眉宇間的煞氣再次凝重了幾分。
旁人或許不解,徐寒卻清楚得很,自己這位二師娘雖然看去也十五六歲的年紀,但實際年齡依照她與墨塵子相識的交情算來,怎麽也得是五十開外的年紀,不說與看去六七十出頭的魏先生平起平坐,但怎麽也不應被冠女娃子這樣的稱呼。
鬼菩提在墨塵子麵前倒是乖巧可人得緊,可離開了墨塵子,她身為十殿閻羅那股暴戾的性子便再也不受任何的束縛與製約。
她在那時周身氣機一蕩,身後漫天的紫氣如潮水一般湧向她的身軀將她包裹,與此同時紫眸之的光芒湧動,身的氣勢隨即再次向攀登,某種變化眼看著要在她的身發生。
而魏先生卻在那時眸子一眯,藏於袖口之下的手指一屈,隨後一彈,三道事物猛然化作流光飛出,分別湧向鬼菩提、寧竹芒以及那位晏斬。
砰!
砰!
砰!
三聲脆響幾乎於同一時間響起。
那三道事物也在那時狠狠的撞在了三人的額頭之,而也是在這時一旁的諸人方才看清那三道事物竟是三枚銅錢。
三枚看似輕巧的銅線落在三人的額頭之時,出的讓這三位都擁有至少大衍境實力的高手紛紛身子一震,各自周身被催動的真元也在那一刻像是受到了某種不可違逆的敕令一般盡數散去。
三人紛紛退開,臉色肅然,眸的詫異之色更是不加遮掩,此刻都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顯然並不能完全理解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當然他們很快便反應過來,紛紛轉頭看向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位依然笑嗬嗬的看著他們的魏先生。
“《吞妖鎮天決》霸道無,確非正道,想必閣下也自有體會,又何必將對錯強加給他人?”而魏先生則在那時如此言道,目光卻看向一旁的鬼菩提。
鬼菩提的臉色愈發難看,她很清楚的感覺到了這個老人的強大,隻是看似無足輕重的一出手便化解了三位大衍境的對拚,這般實力,恐怕算不是仙人,也相差不遠。
鬼菩提性子雖然暴戾,但還沒到不知死活的地步。
她惡狠狠的看了寧竹芒一眼,又轉頭瞟了徐寒一眼,這才言道:“既然前輩要保他活命,鬼菩提便給前輩這份麵子,隻是下次...哼!”
鬼菩提說罷,頓了頓又對著徐寒言道:“小家夥,人我給你送來了,下次見麵不要帶他了。”
然後她的身子一頓,便要朝著屋外遁去。
“等等!”徐寒見狀在那時趕忙叫住了要離去的鬼菩提,又示意寧竹芒莫要衝動,然後叫來一旁的楚仇離讓這年漢子將幾乎已經被遺忘在一旁,被捆得嚴嚴實實的甄玥幾人身的繩索割開,將之交給諸人安頓,這才趕忙追了離去的鬼菩提。
鬼菩提並未有因為徐寒的呼喊而停下自己的腳步,但步伐的速度卻明顯慢下的幾分,顯然是有意等待徐寒。
徐寒對此倒也不去戳破,安靜的跟在鬼菩提身後,隨著她一道出房門,走到了客棧的大廳。
客棧的老板與掌櫃被這之前的打鬥嚇得不清,自然不敢阻攔,瑟瑟發抖的蹲坐在大廳的角落。徐寒對此也是暗暗苦笑,卻還是不動聲色的隨著鬼菩提來到客棧外的小巷口。
那裏數位紅衣判官,十餘位黑白無常,更有百名紫袍修羅都潛伏此處,見鬼菩提到來紛紛顯露身形,朝著鬼菩提拱手一拜,臉的神色恭敬。
這可看得徐寒一陣膽戰心驚,若不是這鬼菩提是他的二師娘,若不是還有魏先生坐鎮,這真要打了起來,以這屋外的陣勢,是再多出幾個諸如晏斬寧竹芒這樣的大衍境高手,恐怕諸人也得落下一個屍骨無存的淒慘下場。
“退下吧,沒你們的事了。”鬼菩提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徐寒此刻心底的異樣,在那時隨意的一擺手,身邊那密密麻麻的諸人便在一瞬間退開,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不能感受到他們的氣息,但徐寒卻很清楚的知道,所謂的退開也隻是躲藏在暗處,若是真的有人對鬼菩提出手,恐怕下一刻他便會被那些躲藏在暗處的豺狼們啃食得一幹二淨。
“小家夥,我該說你命苦還是命好呢?怎麽走到哪裏都有個老家夥在背後罩著你?”而鬼菩提卻在那時又一次下打量了一番徐寒,嘴裏意味深長的言道。
徐寒苦笑搖頭:“實不相瞞,那位魏先生我也摸不清楚底細,隻是路偶遇結伴而行,對我倒是多有助益...”
“助益?”徐寒的話未說完,便被鬼菩提打斷,這位紫瞳少女背倚著身後小巷的石牆,一隻腳著地,一隻腳提起,身後的長發自然的垂落,臉色不鬱的言道:“這世可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天落下的餡餅,你可不要忘了你一位師傅那位大周的夫子是怎麽對你的?”
這話無疑戳了徐寒的痛楚。
他的臉色微微一變,瞬息沉默了下來,不知當如何接下這個話題。
“怎麽?連同墨塵子與我這個二師娘也一同記恨了?”鬼菩提眉頭一挑,問道。
“弟子不敢。師伯因我而死,這份恩情弟子永世不忘!”徐寒趕忙拱手言道,他語調誠懇,此言自然不是作假。
為此鬼菩提又深深的看了徐寒好一會,似乎是想要確定他此言究竟是逢場作戲還是出於真心。
“那個混蛋,他滿腦子都是什麽蒼生大義,今日不死,明日也得死,他性子如此,誰也攔不住...”提到墨塵子,鬼菩提的語調有了些許細微的變化,雖然她極力想用這調侃的語氣揭過這茬,可徐寒還是將她語氣的顫抖聽得真真切切。
“二師娘...”徐寒心有愧疚,想要出言安慰。
“不提那個混蛋了。”鬼菩提卻將之打斷,她的臉又恢複了那淡淡的笑意,隻是這一次,這樣的笑意落在徐寒的眼,卻讓他莫名有些心疼。
“說說你吧,我從大周離開的時候,可聽說暗地裏可有不少人還在尋找你的下落,你下一步準備去往何處?”
“我想去查一查我的身世...”徐寒言道,隻是關於長安之變細節讓他有些遲疑,不知當不當將其的細節一一告訴眼前之人。
“這樣嗎?”可出的是鬼菩提卻在那時點了點頭,根本沒有細究徐寒話深意的意思。“也好,大周這樣的是非之地,少待為妙。”
徐寒聽聞此言,微微一愣。
如今的大周,那號稱千古一帝的宇南景登基繼位,一幅國泰民安要重現當年盛世的光景,怎會是是非之地?
徐寒聽得疑惑,但卻又不想深究此事,話鋒於那時一轉問道:“二師娘方才所言,似乎已經將子魚收入門...”
見徐寒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性子本喜動不喜靜的鬼菩提看得一陣窩火。
“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扭扭捏捏,起那混蛋還要令人生厭!”她冷哼一聲,頗為不悅的言道。
徐寒頓時臉露苦笑,這才趕忙拱了拱手,將心擔憂索性一並托出。
“子魚能得師娘看重自然是她的福分,隻是方才聽聞寧掌教之言,那所謂的《吞妖鎮天決》似乎並不適合至於的身子...師娘是否...”
“呸!我方家的《吞妖鎮天決》又豈是他這種負心人可以評斷的?子魚體內有我方家血脈,便可修煉此法!那個負心人,我尋了他這麽多年,卻不想原來是玲瓏閣的掌教,若不是那老不死的攔著,我現在便要替我月牙妹妹取了他的狗命!”鬼菩提如此說著,眉宇間再次煞氣湧動。
從之前鬼菩提與寧竹芒的對話,以及此刻鬼菩提所言,徐寒大抵明白了些許。
方子魚姓方,前朝皇族也姓方,加之這所謂的《吞妖鎮天決》,想來應當是前朝皇族修行的秘法,而恰好方子魚便是前朝皇族血脈的繼承人。
隻是這些究竟如何與寧竹芒扯了關係,恐怕還得是因為他們口那位名為月牙的姑娘。
徐寒大抵猜得出來,這應當是一處正派弟子與前朝遺孤後人相戀,雙方難以得到對方身後勢力認同,最後不得不攜手私奔的故事。
可最後那位名為月牙的姑娘究竟是如何死去的,寧竹芒又如何帶著方子魚回到門,這其的故事徐寒便不得而知,不過觀此刻鬼菩提的臉色,顯然之前與那名為月牙的女子關係必然極好,甚至有可能是血脈至親。不了解其具體經過的徐寒不敢妄言,隻能是再次沉默,腦海思索著如何問出子魚的處境,方才能夠安心。
不過這樣的小心思方才升起,鬼菩提便一眼看穿,她白了徐寒一眼,那之前密布於臉頰的煞氣終於消減了幾分。
“子魚的事你大可放心,《吞妖鎮天決》對於血脈稀薄的皇族後裔確實頗有危害,但子魚體內的血脈卻遠遠超出她母親月牙。她是我的徒兒,又是你師兄蒙梁的心人,你放一百個心,我不會害她,待到她完成前篇的修行我便會放她歸來...”
聽聞這話的徐寒這才算是安下了心來。
他趕忙再次朝著鬼菩提拱了拱手,言道:“謝過二師娘...”
......
之後二人又聊了許多,大抵都是鬼菩提說著,徐寒安靜的聽著。
譬如蒙梁去了劍陵守墓,陳玄機對於方子魚視而不見...
譬如她雖然早幫徐寒從森羅殿除名,但那位曾經帶徐寒入殿的元修成如今地位卻是水漲船高,已經與鬼菩提平起平坐,成為十殿閻羅之一,她看不透此人,讓徐寒對他也得多加防範...
又譬如詢問了一番徐寒《修羅訣》的修煉進度,期間不忘督促,還極為耐心的與他講解了許多徐寒在修行遇見的難關...
雖然這個過程,鬼菩提的態度頗為惡劣,言辭也多為輕佻,但徐寒還是感受到了在這之外,鬼菩提對於他的關切。當然這樣的關切很明顯是來自於對墨塵子的愛屋及烏,但徐寒還是很是受用。
一番談話下來便已是足足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鬼菩提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言道:“好啦時辰不早了,我也好早些回去了,睡得太晚容易長皺紋,尤其是我這個年紀的女人。”
這樣的話從一個看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孩口說出,多少讓人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但清楚對方年紀的徐寒卻對此無從言說,隻是難免覺得有些怪異。
“二師娘...”不過他還是在對方離去前又一次喚住了對方。
“嗯?”鬼菩提疑惑的看向徐寒。
“弟子還有一事。”徐寒言道。
“還有?什麽事,快說!”鬼菩提有些不耐煩的言道,但離去的步子卻很是配合的停了下來。
摸清楚對方性子的徐寒自然不會去在意此事,他於那時小聲問道:“關於阿笙...”
“阿笙?”鬼菩提愣了愣,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徐寒口的阿笙究竟是誰。
不過很快她的臉色便是一變,看向徐寒的目光又些詫異:“你與他認識?”
“嗯。”徐寒點了點頭,倒也並不隱瞞,將數年前他與劉笙在青州雲城賭坊的遭遇以及蠱林之劉笙舍命相救之事一一道來。
“數月前,我在鹿角原再次遇見了阿笙,可是他似乎一點都不記得我了,聽他與那些太陰宮殺手的對話,似乎他還成了半妖,那東西究竟是什麽?阿笙如今又是如何的處境?”
聽聞此言的鬼菩提少見的低著腦袋沉默了好一會光景,方才低沉著聲音言道:“劉笙的事不是你能參與的...我並不想讓你卷入其,聽我一句話,各安天命,對你對他都好...”
早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的徐寒,聽到從鬼菩提嘴裏說出的這番話依然還是有些詫異,他深深的看了鬼菩提一眼言道:“弟子的命是阿笙救的,我能接受阿笙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他想做的的事,但弟子不能接受的是,他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這不對,我不允許他活在這樣的謊言之!”
徐寒的語調堅定,讓鬼菩提一頓,抬眸看去。
那時,天色已晚,稀疏的星光照在少年的側臉。
那張在無數磨難下已入刀削一般的臉龐,刻著的是近乎理所當然的堅決。
她見過很多次這樣的模樣,在那個已經死去的男人身,她知道,她無法說服徐寒,於是她深深的歎了口氣:“等到子魚修煉完成,你要的東西我會讓她帶給你的。”
......
告別了徐寒,紫瞳少女獨自一人行走在早已睡去的隆州小鎮之。
空無一人的小巷,月光從雲底探出了頭,將光芒灑下,那月光將女孩的身子拉得很長,很長...
她忽然停住了腳步,右手伸出。
潔白的手臂一如天的月光,美豔動人。
然後,她的無名指與食指一打,一聲脆響在巷口蕩漾開來。
數以百計的身影於那時出現在她的周圍,他們跪拜在女孩的身前,低著頭,彎著腰。似乎看對方一眼,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僭越一般...
女孩用她紫色的瞳孔掃視了諸人一圈,在月光下泛著殷紅光澤的嘴唇微微張開:“你們都聽見了?”
“是。”那數百道聲音如是言道。
這樣的回答自然在鬼菩提的預料之,她沉著臉色思索了好一會光景方才言道:“他很重要。”
那些跪拜在她身前的眾人互望一眼,有些摸不準這位喜怒無常的閻羅的意思,但他們還是言道:“閻羅放心,我等定會誓死保護劉判官...”
“我說的是徐寒,他的命是那混蛋的命換來的!他的命什麽都重要!”鬼菩提再次言道,語調於那時又陰森了幾分。
回過神來的諸人趕忙言道:“閻羅放心,今日之事我等並不會對任何人提及...”
“是嗎?”鬼菩提殷紅的嘴唇在聽聞這話時揚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這麽說來,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
“自然明白!我等對閻羅的心日月可鑒,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唯恐觸怒了鬼菩提的諸人在那時連連言道。
鬼菩提卻搖了搖頭,“不對哦...”
“我的意思是...”
“隻有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守下這個秘密...”
這話說罷,諸人的臉色的神色在那時忽的一滯,永遠的停留在了這一刻。
鬼菩提嬌小的身子邁步向前,似乎對於諸人視而不見一般。
而下一刻,諸人的頸項處無一例外的浮現出一刀淺淺的血痕,隨即他們的腦袋便在那時與頸項處脫落。
鮮血噴湧而出,於月光下閃爍著炙熱而殷紅的光芒,一如少女的櫻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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