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繁星依舊照,歸人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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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巔,金光大作。
惶惶神威如水銀傾瀉,即使身處山腳下的葉紅箋與魏長明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這樣的變故。
“這是”葉紅箋自然是從未看過這樣的情形,她的眼睛瞪得渾圓,直直的看著遠方的山巔,眉宇間寫滿了驚駭。
“仙宮被他開啟了。”立在那鳳凰神鳥上的魏先生沉著眉頭回應道。
葉紅箋微微一愣,轉頭看向身旁的魏先生,卻見老人的臉色發白,但眉宇間的神情卻極為凝重。
她知道魏先生雖然在監視者的幫助下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但卻並未有真的如真仙那般跳出這方世界,若是放在域外他或許還可與那些真仙一戰,都一旦回到這方世界,卻免不得受到這方世界本有的規則的幹擾,不僅發揮不出自己實力的十分之一,連所能滯留的時間也極為短暫。
在這樣的威壓下即使是如今的葉紅箋也有些氣息不暢,更何況魏先生?
她心思細膩便在那時喚出了一道本命真火,湧入魏先生的體內,將之的軀體包裹,這才隔絕了這股自山巔泄下的磅礴威壓。然後她方才出言問道“仙宮之中難道就是”
老人感激的看了葉紅箋一眼,回應道“想來那秘密就應該藏在仙宮的深處。”
“走吧,咱們得快一些,我能在這個世界待的時間不多了。”
葉紅箋了然的點了點頭,這便邁開了步子踏入了昆侖山中——昆侖山自有一股天地威壓存在,在這樣的力量下,除了真仙便無任何人可禦空而下,葉紅箋一行人也不例外。她們對此早有預料,也並不詫異,隻想著快些趕到徐寒的身邊,便隻是低頭趕路,不再多言。
隨著徐寒指尖那滴鮮血落下,那泛著金光的天柱光芒更盛。
而就在徐寒被那耀眼的金光刺得近乎睜不開雙眼時,那天柱周身金色的紋路在那一刻卻像是活了過來一般,如毒蛇一般順著那天柱不斷的朝下蔓延,很快那些金色紋路便落在了無垠的雪地上。
他們並未因此而停下,而是繼續一刻不停如漣漪一般,以天柱為中心,在那雪地上蔓延開來。很快金色的紋路便在雪地上覆蓋了足足數百丈的距離,一道道金光流淌,宛如溪流交錯,卻又璀璨奪目。
徐寒自然未有料到還會生出這樣的變故,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黑色瞳孔中倒映著滿地的金光,神情錯愕。
可就在他微微失神的檔口,那些流淌的金光似乎終於觸摸到了邊際,在那一刻忽的停下了各自的流淌,然後愈發燦爛的金光亮起,伴隨著一陣磅礴的氣勢湧出,那些流淌在地上的金光竟然就在那時化為了一道巨大的法陣。
徐寒的心頭一震,他自然很確定自己從未來過此處,於此之前更談不上能這昆侖之巔扯上半點的幹係,但偏偏他的血卻可觸發這昆侖之巔上的法陣,這樣的變故不免讓徐寒心中疑竇叢生。
但顯然這道已經開始運轉的金色法陣並不會去顧忌徐寒的心思,它溢出的金光愈來愈亮,終於在某一刻抵達了極點。
轟!
一聲似有若無的輕響在那時蕩開,漫天的金光隨即湮滅。
而後,那堆積在昆侖山巔不知幾萬年的積雪竟然在那時以肉可見的速度散去。
是的,是散去,而並非消融。
隻見那厚厚的積雪就像是破碎的琉璃一般化作點點白芒,升騰而起,飄向遠方。而升騰而起的雪點更像是煙雨一般籠罩著這方天地,恍惚間給人一種如墜夢境的錯覺。
徐寒看著眼前的情形,不由得心神動蕩,瞳孔放大,眉宇間也在那時寫滿了驚駭之色。
當然,他的驚駭卻遠不是因為這大雪消融的詭誕景象,而是他腳下隨著冰雪散去,而露出來的被掩蓋在積雪之下的重重樓台以及那向下延伸百餘丈的巨大天柱
昆侖山上禁空之力長存,但玄兒卻似乎並未受到這般的壓製。它在那時化作了數丈大小,將徐寒以及嗷嗚阿黃皆負在背上,隨即瞪大了自己琥珀色的眸子,看著腳下那漸漸顯露出真容的巍峨宮殿。
這便是仙人居所
這便是昆侖山上作古的仙宮
饒是徐寒在看清那腳下巍峨的宮殿時也不禁咽下了一口唾沫,過了好一會,他方才伸手拍了拍玄兒的背,言道“下去看看。”
“吼!”玄兒一聲低吼,身子便在那時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腳下的宮殿遁去。
仙宮,自然不同於塵世間尋常百姓的居所,宮殿之中隨處可見高越百丈的樓台,徐寒很難想象究竟是何等的鬼斧神工方才能建出這樣一座宮殿。
況且這仙宮被掩蓋在數百丈的積雪下不知幾多年歲,可當積雪散去後,出現在徐寒眼前的仙宮雖然有些斑駁之景,但卻未有浮現出太多的破損。
玄兒載著徐寒與嗷嗚阿黃落在了仙宮的宮門前,那時一堵高五十丈開外的巨大宮門,立於其前,饒是徐寒也不由得生出一種人如微末的錯覺。
“難不成住在這裏的仙人都是些巨人不成?”徐寒神情古怪的喃喃言道,但手卻還是在那時伸出,摁在了宮門上。
他可是肉身境的仙人,這宮門雖然高五十丈開外,但按理來說莫說是五十丈大小的宮門,就是一座小山,以徐寒的修為也也能的輕易的將之推開。可偏偏,在手觸及到那宮門時,徐寒的眉頭卻不由得微微皺起,這本應被徐寒輕輕推開的宮門,竟然在那時重若泰山一般,徐寒手上的力道不斷的加大,那宮門卻依然紋絲不動。
在幾次嚐試無果之後,徐寒收回了手。
他沉著目光盯著那扇宮門,這才隱約看見那宮門上竟有一道法陣若隱若現,而更讓徐寒詫異的是,順著這道法陣看去,卻見整個仙宮似乎都被籠罩在這道法陣之下,隻要無法洞開宮門處的法陣,想來便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步入其中。
走到了這一步的徐寒,自然沒有理由因為這小小的法陣便退出此地的道理。
他果決的喚出了黑色神劍握於手中,一道道淩冽的劍意被他催動而起,狂暴的湧向那靜立的巍峨宮門。
可無論是動用劍意或者肉身,那強悍得足以讓尋常仙人身死道消的力量,落在那宮門上卻是猶如泥牛入海一般激不起半點的風浪。
徐寒的眉頭越皺越深,心底也不免有些煩躁,好不容易走到了這裏,難道真的就要被這區區一道宮門攔下嗎?
徐寒不甘,他的心頭一沉,咬了咬牙,周身忽的金光縈繞,一股浩然劍氣忽的自他體內湧出。那是王陽明留給他的本命劍氣,徐寒將之視作底牌,從未動用。
但此刻,這宮門必然藏著與自己身世相關的東西,徐寒不願放棄,故而也就顧不得許多,便要喚出劍氣,強行轟開宮門。但就在那股本命劍氣就要自徐寒體內破體而出之時,徐寒卻像是忽的想到了什麽,他的身子一頓,漫天的劍氣在那一刻豁然散去。
一旁的玄兒嗷嗚看著這虎頭蛇尾的徐寒,顯然都弄不明白徐寒究竟在作何想,一時間看向徐寒的目光也滿是疑惑。
隻見徐寒收了周身的氣勢,邁步再次走到了那巨大的宮門前,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一道劍意閃過,再次將一根手指上的皮層割破,鮮血自指尖溢出,徐寒神情古怪的將那手指緩緩伸向宮門,輕輕的按在了宮門上。
轟!
就在那一瞬間,一道巨大的金光從宮門上亮起,緊接著金光蔓延,覆蓋了整個宮門,繼續朝著四周延伸,最後籠罩到了整個巍峨的仙宮。
徐寒知道這道金光便是護佑著仙宮的法陣,而隨著他這樣的念頭升起,耳旁卻傳來了一聲悶響。
轟隆!
隨著此音落下,之前那重若太上的宮門竟然就在這時自動緩緩打開,順著宮門打開的縫隙,徐寒極目看去,卻隻能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景,而仙宮內真實的景象,他卻根本無法看得真切,但卻能真切的感受到自那道宮門的縫隙中溢出的磅礴得幾乎凝成實質的靈氣。
修士之間素來便有洞天福地一說,這世上亦確實存在一些這樣的地方,靈氣充足,於其間修煉事半功倍。譬如玲瓏閣的重矩峰上便有這樣的三座洞府,葉紅箋便曾有幸占據其中之一。而想來這所謂的仙宮自然也是如此,隻是從這溢出的磅礴靈氣來看,仙宮的洞天福地比起凡間卻是要強出千百倍不止。
此刻仙宮宮門大開,雖然礙於某些陣法所限,徐寒無法看清其中的情形,但隻要他願意,他隨時可以邁步進入其中。
可大概也是某種類似於近鄉情怯的感受,在這時的徐寒卻忽然有些遲疑。
天柱的幻象,與他說過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被他的血所激發的法陣,以及在他的血滋養下而被打開的宮門,所有的所有都無一不在向徐寒陳述著這樣一個事實
似乎這座傳說中的仙宮在雪中掩埋了千載萬載的光陰,為的隻是等到他的主人來到此地為它擦去萬年蒙塵,重現他的輝煌。
而徐寒覺得
似乎他就是這座仙宮真正的主人
這樣的念頭方才浮現徐寒的心頭便是一震,他恍然聽見了某種召喚從那仙宮的深處傳來,就像是夜裏山間的鬼魅在蠱惑趕路的樵夫,亦像是苦苦等待丈夫的閨婦在依門淺唱,生生喚郎歸。
徐寒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是在那時邁開了自己的步子,踏入了這宮門溢出的漫天白光之中。
身旁的玄兒嗷嗚與阿黃見狀正要跟上,可那時徐寒邁入其中之後,他的身子便豁然消失,隨後那宮門竟然便在那時猛然關上,上前的玄兒等“人”一個不妨狠狠的撞在宮門上身子被重重的彈開,落在了不遠處,而徐寒的身影卻隨著被關上的宮門消失不見,饒是玄兒聲嘶力竭的呼喊,也得不到半點的回應
星空萬域,巍峨的神山上,普照那神宮的七顆星辰不知何時少了一顆。
端坐在王座上眸含烈陽的男人目光凝重的看著眼前的一方明鏡,明鏡之中倒映著一處屹立於雪山之巔的宮門。男人眸中的光芒閃爍,似乎在遲疑著些什麽。
可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卻忽的傳來一陣腳步聲,男人一愣趕忙伸手一揮,將那明鏡散去,然後如臨大敵一般端坐在自己那高高的王座上。
這時,他的身後走出了一群女子,足足四人,每一個都生得眉目如畫,不可方物,其中身著青衣與紅衣的兩位女子更是模樣如同一個模子中刻出來的一般,隻是青衣女子神情淡漠,而紅衣女子一顰一笑間卻有風情萬種。
一位白衣女子見男人這般模樣,一眼變看穿了他的窘態,當下便問道“夫君又在看那裏了嗎?”
縱橫星空萬域,睥睨天下英豪的男人麵對女子的詢問卻露出了窘迫之色,他笑嗬嗬的言道“沒有,沒有”
紅衣女子聞言冷哼一聲,言道“看就看了,怕什麽,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夫君若真想救他,咱們便殺到那處去,鬼穀子也好,賒刀人也罷,大不了魚死網破!讓整個萬域星空都為他陪葬!”
白衣女子看了紅衣女子一眼,不悅道“紅兒莫鬧,夫君什麽性子你還不清楚嗎?”
“當年師祖的教誨,夫君這數萬年來可是隻字不忘,他瞞著我們,是想要一個人去救他那師父”
此話出口,諸人都是一愣,一旁那位生得溫婉可人的黃衣女子也是臉色一變,開口言道“夫君莫不是想要學師父那般,那豈不也會如他一般被困在無窮輪回中?”
諸人你一言我一語,讓男人臉色發苦,他搖了搖頭言道“師父為了我已經受盡萬般艱辛,我若再見他墮入深淵萬劫不複,如何安心?更何況,這劫本就該是我的劫啊”
諸人聞言頓時沉默,諾大的神宮之中鴉雀無聲。
直到十餘息的光景之後,與那紅衣女子生得一模一樣的青衣女子忽的抬起了頭,看向男人,神色平靜的言道“夫君要做,便去做吧。”
諸人頓時臉色一變,那紅衣女子更是神情焦急,正要言說些什麽。
可那時,那青衣女子卻已然走到了男人的跟前,她伸出手輕輕的撩起男人額頭前有些散亂的發絲,又言道。
“但無論夫君去到哪裏,我們都會跟著,就像你的師娘跟著你的師傅一般”
“無論去到何處,你答應過我的”
“我們永遠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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