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誅邪退避,夜盡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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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方齊聚,天地肅然,殺機彌漫。

    對峙的三方涇渭分明,看向對方的目光之中都充滿了警惕。

    “想不到,我們最後竟然會走到這一步。”

    “一個被囚禁的苟延殘喘的神祇,一個被控製了數萬年,渾渾噩噩的傀儡,能將我鬼穀子一脈逼到如今的地步,也算亙古未有了。”

    最先,還是鬼穀子打破了沉默。

    為首的老人黑袍寬大,衣擺在穹頂飄動,獵獵作響。他話雖如此說著,可目光卻隻是盯著徐寒——他很清楚若非眼前這個少年從中作梗,這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自詡為算盡天下的鬼穀子,終究還是栽在了自己的自負之上。

    “穀主謬讚了。”徐寒依然神情輕鬆,甚至還有閑暇的朝著鬼穀子拱了拱手,嘴裏應道。

    “哼。”鬼穀子一聲冷哼卻是不再理會徐寒,反倒是轉眸看向帝君,他沉聲言道:“你我終有一戰,帝君是想要將這一戰擺在現在,讓這爬蟲坐收漁翁之利,還是咱們聯手殺了這詭計多端的家夥,再一決雌雄呢?”

    這話出口,徐寒與十九倒是依然麵色不該,可方子魚玄兒等人卻不免心頭一跳,麵色難看了起來。

    這兩位若是聯手對抗他們,以他們的戰力顯然不是對手,故而一個個都在那時噤若寒蟬,神情緊張的看著那帝君。

    帝君自然感受到了在鬼穀子提出此問的瞬間,周圍諸人的情緒變化,他似乎有意戲弄諸人,並不在第一時間回答此問,反倒是麵露玩味的笑意。

    他轉頭看向徐寒,問道:“徐兄一位,這筆生意在下做不做得?”

    帝君當然不是為了嘲弄徐寒而做出這般無聊之舉,對於他這樣層次的存在,個人的恩怨他早已不曾介懷,他所考慮的永遠是更為長久的利益。故而他這麽做除開表麵上那一層嘲弄的意味外,更深沉的卻是想要以此試探徐寒的反應,以此判斷這個給了他各種麻煩的少年是不是還藏著些他想不到的底牌。

    但令他失望的是,在麵對此問時徐寒隻是聳了聳肩膀,應道:“做生意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帝君直問本心就好,徐某就不越俎代庖替帝君做主了。”

    帝君心頭一凜,怒氣奔湧,即使到了這般足以危機徐寒生死的關頭,這個少年還是如此淡定自如。這讓帝君拿不準徐寒的心思,而與之相應的,也讓徐寒在帝君心頭的威脅程度高出了數倍,對於鬼穀子的提議,他此刻真的有了些許心動。

    “當然可以。”故而他在那時轉頭看向那身著黑袍的老人,朗聲應道。但此言說完,他的語調便猛地低沉了下來,又言道:“但怎麽殺終歸得有個規矩吧?”

    “好說。”那老者朗聲笑道:“就像你與這孩子之前那般,所得之物你我對半分之,當然我鬼穀子一脈為表當初囚禁帝君的歉意,還會送給帝君一份大禮,以作投名狀,何如?”

    “什麽大禮?”老狐狸之間的對話總是彎彎繞繞,反複試探。

    一旁的徐寒都聽得有些不耐煩,他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又大了個哈欠,這才言道:“我說,咱們能不能快點,輸贏就那

    麽回事,耽擱久了可是為再生變故的啊。”

    那語氣吊兒郎當到了極致,與此刻這決定著萬域星空未來的場麵可謂格格不入。

    莫說帝君與鬼穀子就是徐寒身旁的玄兒也不免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拉了拉徐寒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這時胡言亂語。畢竟若是鬼穀子與帝君談不攏,雙方真的打了起來,他們瞅準機會舍命一搏,說不得還有一線生機,若是這雙方真的要一致對外,那他們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

    但徐寒卻好似鐵了心要與那鬼穀子雙方難堪,根本不因為玄兒的提醒而收斂半分,反倒是繼續扯著嗓子言道:“那二位既然如此不信任,那要不就你們先決出個勝負,徐某等上一會也行。”

    這接二連三的挑釁之言入耳,饒是鬼穀子一方的那位老者也禁不住臉上肌肉抽搐,顯然是怒不可遏。他沉默了一小會,這才看向帝君,沉聲言道:“徐寒這具肉身,便是我鬼穀子送給帝君的大禮。”

    “嗯?”聽聞這話的帝君頓時臉色一變。

    徐寒的肉身對於帝君來說如何的重要自然是勿需再表,若是真的按照鬼穀子所言的話,殺了徐寒之後他便擁有了五成帝君之力,同時也有了能夠裝下這樣強大力量的肉身。雖然看上去他與鬼穀子再次處在了同一標準的起跑線上,但帝君對自己的力量的掌控顯然不是鬼穀子可以比擬的,這樣一來,最後那場大戰從某種意義來說,帝君便有了必勝的優勢。

    這樣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但帝君不明白的是,鬼穀子難道不清楚這一點嗎?他為何會為了殺死徐寒,而如此不惜代價。

    “我該如何信你?”帝君沉聲問道。

    “帝君不用信我,信自己即可。”鬼穀子眯著眼睛說道,帝君的問題其實是一個看似簡單實則很是複雜的問題,尤其是對於他們雙方來說。

    這數百萬年來的相互算計,你追我趕,雙方都太了解對方的心思,對於對方提出的每一個提議都充滿了警惕,都害怕其中藏著算計。而正是這各種顧慮讓本來雙方博弈的事情變作三方之後,便變得浮渣無比了起來,每一方都害怕另外雙方聯合起來對抗自己,同時又很難以信任某一方拋出的橄欖枝。

    “何解?”帝君顯然也明白這其中的條條框框,他很是慎重的再問道。

    “我們要分的可不是他們有的全部,隻是她與他。”鬼穀子伸出了手,指向方子魚與徐寒。

    帝君還有些發愣,並未在第一時間領會到其中深意,但他畢竟是神祇,在數息之後便恍然大悟。

    鬼穀子所言的殺徐寒不假,平分帝君之力也不假,甚至將徐寒的肉身送出都絕非妄言。隻是這一切需要帝君自己去拿,帝君所擔心的信任問題其實隻要換個思路來想便簡單到了極點——雙方根本不可能相互信任,更無法真正的做到聯手對敵,既然如此想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便是...

    不聯手。

    是的,他們勿需聯手將徐寒一幹人等盡數斬殺,隻需要將方子魚交給鬼穀子解決,將徐寒交給帝君來對付。二者身上分別有著一成帝君之力,隻要將之擊殺

    自然也就平分了各自所得,至於剩下那散布在其餘諸人身上的帝君之力,顯然不足為懼,完全可以等到雙方決出了勝負,再去收割。

    當然這樣的對手分配也並非完全公平。

    無論是鬼穀子還是帝君都清楚,徐寒顯然是比方子魚更加難纏的對手。但帝君無法拒絕這個提議的原因在於,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徐寒的肉身,這樣的分配對帝君的收益更大,自然多承受些風險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想明白了這其中關鍵的帝君在那時雙眸一沉,在數息的猶豫之後,便猛然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向鬼穀子言道:“好!就依你所言。”

    這話出口,鬼穀子陰沉的臉上頓時浮出一抹笑容,而玄兒等人卻是在那時臉色大變。

    鬼穀子與帝君顯然不會去顧忌玄兒等人的心思,他們都非優柔寡斷之人,既然雙方達成了協議,便在第一時間紛自轉身看向各自的目標,龐大的威壓也在那時分別從他們的體內湧出,將徐寒與方子魚籠罩在其中。

    在這樣強大的威能下,方子魚不免吞了一口唾沫,身子下意識的退去一步,伸手拉了拉徐寒得衣袖,小聲問道:“喂,姓徐的,咱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麽?”

    “嗯?什麽?”徐寒轉頭看向方子魚,眨了眨眼睛,一臉疑惑。

    “他們要對咱們動手了,咱們難道就要坐以待斃嗎?”方子魚見狀頓時火冒三丈,但礙於如今的狀況,她不得不壓下心頭的火氣耐著性子再次問道。在方子魚看來,可是徐寒自己出言嘲弄的那些人,以他的性子應該不會做出這般無稽之事,那這麽說來徐寒一定有什麽辦法能解決眼前的麻煩。

    “你說這個啊?但我沒有辦法啊。我也打不過他們。”徐寒一臉平靜的言道。

    方子魚咬著牙,強壓下了想要將徐寒腦袋錘爛的衝動,沉著聲音言道:“那你趕忙招惹他們。”

    徐寒一臉委屈,說道:“我可沒有招惹他們,我是為他們好,讓他們不要說得太久,遲恐生變。”

    “你哪一邊的?”方子魚對於現在這個沒頭沒腦的徐寒的忍耐幾乎到了極限,她跺了跺腳大聲的斥責道,而就在雙方對話的檔口,鬼穀子與帝君已然已經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我是哪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哪方的。”徐寒言道。

    “嗯?”方子魚一愣,還未待她想明白其中就裏,一道嬌小的身影忽的從她的身後邁步而出,穿過了她的身子,走到了前方。

    那身影赫然便是十九。

    方子魚想著,這孩子那是那些人的對手,正要伸手將之拉回。

    可那時,十九卻抬起了頭看向天際,他的目光越過前方那兩位殺神,看向天外。她的眸中與嘴角浮出一抹真切的笑容,她的嘴唇緩緩張開,輕聲言道:“爹。”

    那一聲清澈的呼喚落下。

    於是。

    昏暗的穹頂上,六顆星辰亮起,漫天灼灼的星光下,一雙含著烈陽的眸子在無垠的虛空中猛然睜開。

    目光所致,星光隨行。

    誅邪退避,夜盡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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