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青青柳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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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淡淡,風微微,湖水盈盈,柳絲青青,百花明媚,芳草萋萋,樓台措致,高塔巍巍,校園裏的迷人之處還不至這些景致,更引人之處是那些朝氣蓬勃的莘莘學子,他們的各個迎著陽光,或懷抱著書本交流著課業,或拿著報紙談論著國家大事,或靜靜的看書自修,或三三兩兩的低聲交談,或聚成一團慷慨激昂,充滿了生命力,他們是國未來和希望,誰也說不清,他們會有多少人成為世界偉人,有多少人會成為知名人士,但是他們是國的新鮮血液。小說

    他們其的一個,周瑞康,正趴在石桌一手奮力疾書,一手翻著書本,他正在補著一個星期來缺的功課,雖然正經曆著感情的煎熬,但是他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主要任務。

    洋洋灑灑的完成了一篇散,他放下筆,雙手放在腰,向後挺了挺,轉了轉酸麻的脖子,伸了個懶腰,闔書本和作業本,對著天空長長的舒了口氣,三天趕出七天的功課,真的快要了他的命了,雖然知道這幾天的功課質量不怎麽高,但是混過關還是可以的。

    完成了功課讓他全身輕鬆下來,看著不遠處的春光明媚,美不勝收的湖色,他的眼前浮現的卻是那個雷電交加的風雨之夜,他吻了她,她那哀戚的眼睛,她長長的睫毛,她溫潤的漂亮嘴唇,她的纖纖細腰是那麽的柔軟,她那麽的用力抱著自己他越想越覺得氣血直往腦子裏衝,有股燥熱在身體裏亂竄,他對自己笑了笑,趕緊甩甩頭,把自己的欲念甩掉,搓了搓臉,站起身來,他得馬趕去學社主持這一期的刊物。

    拿著書本和作業,轉身走了沒幾步,看到程嘉偉朝自己揮著手跑了過來,後麵跟著溫儒雅的徐子言。

    周瑞康程嘉偉還是一張天真歡樂的笑臉,好像他從來都沒有煩惱,整天都是嘻嘻哈哈的,瑞康很是羨慕他那大大咧咧的個性。

    喂,你這一消失是一個星期,跑哪去了我還以為你病了,去了你家才知道原來是梅家出了事。

    唔。瑞康呡了下嘴唇,點點頭,他並不想解釋太多。

    你怎麽不早說呢想當日我們一起去梅家,梅伯父梅伯母也是招呼過我們的,我和嘉琪應該去悼念一下的。

    是啊,發生那麽大的事,算我並不認識他們,但是我們是朋友啊,如果需要幫忙,你說一聲,我們也是義不容辭的啊。徐子言說。

    瑞康微微一笑,拍了拍他們的肩頭,說:謝謝,也替若君謝謝你們。

    哎,你的功課趕完了嗎要不要我替你寫徐子言笑說。

    哈,多謝,草草趕完了。瑞康拍了拍手的書本,笑說:我想蒙混過關還是可以的。

    我相信你行的。走,學社一堆人在等你。徐子言拍了他一下。

    對啊,嘉琪可是望眼欲穿哈哈,走走走程嘉偉拉著他們走,卻不知道他的話已經在瑞康的心裏重重的敲打了一下,腳下反而放慢了,嘉琪,嘉琪他無法繞過,無法躲避的名字。

    周瑞康一踏進學社,原本低聲交流,輕言細語的人們,突然情緒高漲起來,氣氛立馬沸騰起來。

    哎,周瑞康,你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也退學當兵去了呢一個男同學說:聽說現在全國各地很多高校的同學都投筆從戎了。真是令人熱血沸騰。我的那篇稿子呢在哪在哪

    一個女同學站起來,拍了他一下,將幾張稿紙塞到他的手裏,說:哎呀,在這呢你快坐下吧。轉頭說:哎,周瑞康,農業係和財經係的兩篇章,這期要登那篇我覺得吃飯問題和賺錢問題都很重要呢但是這一期的篇幅不夠了。

    又一個管財務的女同學,也站起來大聲說:哎哎哎,你們能不能安靜些說著走到周瑞康麵前,抬著眉毛說:周瑞康你再不回來,我這可真的要沸騰了。印刷廠那邊說我們的內容太尖銳太危險,不敢印,也不敢發表。而且還提高的價格。你看怎麽辦說著攤了攤手。

    瑞康突然有種從夢幻回到現實的感覺,趕緊前,準備和大家商討各種事務,剛坐下,拿起各種稿件瀏覽起來,忽然從側門走進了一抹鮮紅,大家別急,我已經辦妥了

    程嘉琪興衝衝的走了進來,臉紅撲撲的,帶著一貫的明媚笑容,眼睛閃爍著自信興奮光輝,手拿著一本雜誌,說:我剛去了趟印刷廠,和他們談妥了價格,他們答應還是給我們老價格,但是黃一生的你那篇章可能要稍作些修改,但是主題不用變化,你依然可以抨擊華北自治的問題。還有關於農業係和財經係的章,我兩篇都錄取了,當下的時局,越來越多的人都處於饑餓的狀態,通貨膨脹那麽厲害,所以我把我自己的那篇詠歎春色的散撤了,把這兩篇稿子登在最顯眼的地方。篇幅剛好。

    哎呀太好了同學們紛紛高興起來。

    嘉琪,你真能幹呢你自己跑去印刷廠和他們談啊程嘉偉跑去驚的看著妹妹。

    程嘉琪得意的笑著撅撅鼻子,一昂頭說:你現在才知道麽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一甩頭眼角掃到坐在長桌另一頭的瑞康,他正帶著漂亮的微笑看著她,眼神滿是感激和欣賞,還有些仰慕,眼底的那麽一絲哀愁,讓他看去更是迷人。她又幫了他,又替他解了圍,瑞康有些疑惑,嘉琪的存在簡直像是老天派給他的天兵天將,每一次他有困難或者需要幫助她總是像一場及時雨一般替他解圍。

    她見他注視著自己,不由有些羞澀的低下頭去,嘴角帶著一抹笑意,眾人兩頭一看,都立刻心知肚明。黃一生立馬起哄笑道:哎哎哎,大家識相點啊該幹嘛幹嘛

    程嘉偉拍了他一下笑道:喂,兄弟,你的觀察力越來越強了啊,走走走,我們去談談你那篇關於華北自治的稿去,子言,你也別杵在那了,過來替他改改稿子。

    徐子言暗暗一笑,拍了拍瑞康的肩頭,走去加入程嘉偉和黃一生。

    幾個女生也是嬉笑著或拉或推程嘉琪往瑞康身邊走去,他兩的戀情和婚事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

    看著她翩然朝自己走來,瑞康的雙手不停的捏著一直鉛筆來回的轉來轉去,眉頭不自覺的蹙起來,眼底的那一絲哀愁突然在臉擴散開來,他的眼睛是看著她,但是視線卻似乎穿過了她的身體,投向不知名的遠方。她不知道他是怎麽了,輕輕在他身邊的椅子坐下,在他眼前揮了揮手,嚐試把他的視線拉回來。

    他一怔,發現自己的恍惚,有些抱歉,把注意力收了回來,微笑說:真是謝謝你,又一次替我解決了難題。

    你真客氣。

    他不知道要怎麽接她的話,自己很客氣嗎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那麽的客氣因為她是他的未婚妻和未婚妻說話是不應該這麽客氣的,想想如果是若君在自己麵前,自己可能會調笑她變成了花木蘭,或者抱著她在屋內轉圈,是不是這樣才是正常可是他對著嘉琪卻說不出也做不出。

    她是他的未婚妻他兩的婚期已經訂下了,很快他們會成為夫妻,但,周瑞康始終都覺得這場訂婚好像和自己無關似的。自己已經出爾反爾了一次,難道現在又要反悔一次他看著她的明亮而疑惑的眼神,她正在嚐試解讀他的表情,她的眼神清澈,不摻一絲雜質,她的生活裏幹淨而單純,富裕的家境,順利的成長,和諧的家人,如今又有了人人稱羨的婚事。他要怎麽向她坦白自己的心事,他突然想起了若梨,那麽雷雨夜裏,那張煞白痛苦絕望的臉,想起了若梨的離家出走。他的心絞了起來,他不能再製造一個若梨。

    嘉琪越來越看不懂他臉逐漸陰鬱悲傷的表情,但是她敏感的讀出他有心事,他從來都不是那麽凝重憂鬱的人,曾經,他們一起歡笑,一起開玩笑,他和嘉偉簡直是一對活寶,口若懸河,妙語如珠,笑的別人大聲,喊的人大聲,而此時眼前的周瑞康卻如此的沉默寡言,眼神渙散。

    你怎麽了她問。

    哦他的眼神向四周隨意的掃了掃,手的鉛筆敲了一下桌子,匆匆說:我去找教授交功課。說著拿起書本,轉身走了出去。

    她更是不明所以,跟了他出去,在他身後喊他:瑞康瑞康

    他沒回頭,隻是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他兩的怪舉動,也惹的程嘉偉和徐子言很是不解,跟了出來,看到嘉琪一臉的無辜莫名站在那,看著瑞康遠去的身影。

    程嘉偉怪問:你兩怎麽了吵架了剛才不是好好的嗎

    嘉琪搖搖頭,她根本不明所以,有些委屈的說:我不知道,他變的很怪,我不再熟悉他。她皺著眉。

    徐子言看著瑞康的背影,安慰嘉琪說:別急,我去看看。說著快步跑著追周瑞康。

    瑞康,你是怎麽了徐子言一把拉住他,瑞康停下腳步,一臉愁緒的看著他,讓徐子言吃了一驚,說:你是不是有事想不想談談

    瑞康被他半拖半拽的拉到湖畔的長椅,徐子言推了下鼻梁的眼鏡,摸了下下巴,細細審視他,神態像個偵探,良久也不說話,瑞康被他看得難受,皺著眉,站起身說: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我長了三隻眼睛嗎

    徐子言按下他的肩頭,讓他坐下,在他麵前來回踱步,嘴裏緩緩說:瑞康,你情緒很壞。

    是嗎有那麽明顯嗎

    你原本不是善於隱藏情緒的人,現在更是寫了幾百個煩字在臉。怎麽騙人

    咳瑞康倒在長椅,仰天長歎一聲,用手指隨意梳了一下頭發,他的確需要有個傾訴的對象,但是他怎麽說的出口,這才是他煩惱的症結點。是的,我是很煩

    為了感情徐子言從容的說,一雙眼睛透出銳利的眼光。

    周瑞康有些驚訝於他的觀察力,徐子言靠在一旁的柳樹樹幹,雙手繞在胸前,微微一笑,聳聳肩說:能讓男人如此煩惱還難以啟齒的,不是錢是女人。你是大少爺,生活優越,自然不愁錢,剩下的自然是為了女人,這並不難猜。

    周瑞康聽他這麽一說,覺得和徐子言這樣的聰明人說話真的是輕鬆,不由也會心一笑,有點故意刁難,故意考驗的味道的說:說下去。

    徐子言哈哈一笑,點點頭,說:好,正好我最近看了一本外國的偵探小說,那讓我猜猜看。說著又打量了他一下,蹙著眉,摸著下巴說:你和嘉琪的婚事,並非你的本意,你是抗拒的。是不是

    瑞康一怔,眼睛一閃,並沒回應,徐子言微笑著繼續說:你心另有愛人,但是這個女人身份特殊,你無法讓她名正言順,是不是

    瑞康從椅子彈了起來,臉色變的凝重,盯著徐子言的臉看了一會,又不得不心虛的轉移開視線,走到湖邊看著湖水。

    看來我是猜對了。徐子言對自己的推理能力頗感得意。

    你怎麽知道瑞康輕歎了一聲問。

    如果你愛的是嘉琪,你兩親事已定,你還煩惱什麽應該是快活的每天耳鬢廝磨才對啊,可是你看你,消失了一星期,回來見到她你不僅沒有絲毫的激動,還轉頭走人。徐子言精確的分析,其實讓瑞康心裏輕鬆了許多,至少有個人是明白他的。

    至於那個女人的身份也很容易猜得到,你是受新式教育的人,在學校你也是破除封建包辦婚姻的堅定倡導者,如果你有一絲希望,有一絲能力讓這個女人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你會不遺餘力的去變成現實。人對有希望,有能力辦得到事,是不會沮喪的,隻有當希望渺茫,力不能及的時候才會絕望,不是嗎至少我可以說,那個女人是你父母無法接受的人。

    徐子言說完這些話,兩人隻是沉默,麵對著蕩漾著微波的湖麵,良久,瑞康輕歎道:你都猜對了。但是我並不絕望,我隻是煩惱要如何退婚而不傷害嘉琪,她是個好女孩。

    嗬嗬,瑞康,你怎麽會有如此天真的念頭徐子言搖搖頭微笑道:你既想捅人一刀,又想對方不受傷嘉琪對你的一番心意,我們都知道,隻是,愛情本來是要你情我願的。既然你心有所屬,為什麽不對她言明呢

    言明不這樣太殘忍了。

    也許是的,但是總好過讓她一直蒙在鼓裏,受你的冷落要好。傷口總會好的。

    思索片刻,瑞康突然像似被人點醒了一般,對啊,自己既然已經準備接受地獄之火的煎熬,那還有什麽好怕的,他必須去麵對自己的選擇,他心裏突然開始清晰起來。轉身感激的握住徐子言的肩膀,眼神似乎找到了希望,說:你說的對謝謝你,子言,你真是我的好兄弟。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說著拿起書本,快步跑了開去。

    徐子言看著他風一般旋即而失的背影,搖搖頭,他還有一句話沒來得及問,是:那個女人是誰一陣微風吹來,身邊的長長的下垂的柳絲,拂過他的麵頰,他眼前仿佛見到一個纖柔如弱柳般的模糊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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