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8章 積極卻悲觀的村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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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康傑的心裏不僅僅感動,實際上他是五味雜陳的,有感動,有激動,也有壓力和悲涼,甚至他還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

    也許有人會覺得陳康傑做出的已經很難能可貴,畢竟對於他這種人來說,願意到這麽偏遠的地方來,願意放下身段和堪比黃金的時間來給孩子們上課,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然而陳康傑從來沒有這種自視甚高的想法,他始終覺得自己做的這點點事微不足道,起碼他沒有真的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了不起,有多值得誇耀。

    不管怎麽說,陳康傑對於街子這個地方來說,也就是個過客而已,他不可能真的停留下來在這裏任教。對於當地的教育,陳康傑的付出比起梁老師一家來說,完全不可比,人家那才是偉大和了不起的付出。

    在走回學校的路上,一路上還是有來來回回的趕集人向陳康傑打招呼,然而,心情沉重的陳康傑隻是與他們打個招呼就匆匆繼續往前走。

    “傑少這是幹什麽?怎麽有那麽多人對他好,那麽熱情對他,他反而好像還不怎麽高興。”跟在後麵的龐輝壓低聲音不解的問熊自強。

    “你不懂,傑少不是那種貪圖虛名的沽名釣譽之輩,當地人越是對他感恩戴德,他會越是覺得自己做得不夠,愧對人家。這就是他與別人很大的不同之處。”熊自強看著陳康傑低著頭的背影悄聲說道。

    “可是傑少能夠做到這樣,已經非常非常難得了啊,我敢說,國內的一線明星,誰也不會願意這麽做,就算是作秀,也巴不得趕緊被新聞媒體爭相報道。再說了,傑少如果真的想做更多事,隨便給當地人一些錢就是了啊,反正千兒八百萬對他就是一場毛毛雨。”龐輝撓頭道。

    “別人是別人,傑少是傑少,再說,這裏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大人物啊,別人隻認為他就是一個好心的大學生而已。至於你說拿錢,我敢保證傑少絕對有此想法,反正做慈善撒錢,對他已經是稀鬆平常的事。隻是,這錢怎麽出,他還沒有想好。”熊自強說道。

    熊自強不愧是追隨陳康傑最久的人,他的的確確對陳康傑的細微了解是一般人所不能比擬的。

    正如熊自強所說,陳康傑的確是已經在思考要怎麽樣才能從根本性上扭轉當地的麵貌了。

    陳康傑並不想直接給他們錢,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果隻是簡單給點錢,那十分容易,陳康傑分分鍾就能安排人送錢來。可是,錢是很容易花完的,錢花完了怎麽辦?他們還是會回到目前的處境。這不是根本辦法。

    就像要解決街子小學的處境,也不是拿錢就能輕易搞定的一樣。歸根結底,還是要從改變當地的大環境著手。

    可是到底要怎麽做呢?陳康傑真的還沒有一個全麵的策劃思路。

    做生意或者比賽,陳康傑都是一把好手。但是脫貧,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陳康傑都沒有在政府部門幹過,而脫貧是一個係統工程,是一個離不開政府的係統工程。偏偏陳康傑隻有幹企業的相關經曆,那對於他要改變當地的大環境,還是造成了一定的局限性的。

    “陳老師,陳老師”陳康傑剛到校門口,就被一個將中山裝外套披在肩上,手裏提著一根煙杆的中年大叔叫住。

    “請問你是?”陳康傑並不認識此人。

    “哦,不好意思,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淩雲,街子村的支部書記。”來人訕笑一下,將煙杆在手裏拍了拍,自我介紹道。

    “啊,白書記你好,我沒認出你來,請別見怪。”一聽人家是村書記,陳康傑就歉然說道。

    “不怪,不怪,陳老師是大能人大善人,我哪裏敢怪啊,你來我們街子小學都一個星期了,我都沒有來看望一下你,說起來是我不對,工作沒做好。”白書記急忙擺手,很不好意思的說道。

    “不勞駕,白書記誇獎了,哦對了,白書記,您找我是有事?”陳康傑見白書記手裏並沒有拿得有任何的土產,而且今天有事周日,他就猜測白書記可能是找他有事。

    “陳老師還真的是有點事想麻煩你一下。”白書記赧然微笑道。

    “那我們裏麵談,白書記請,到裏麵坐下說。”既然白書記是有事情,那陳康傑就將他請進自己的臨時小窩。

    到了簡陋的宿舍,陳康傑和白書記在小板凳上坐下來,熊自強給他們分別倒了一杯白開水之後,就將空間留給他們談事情。

    “白書記,有啥事,你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我會義不容辭。”喝了一口水,陳康傑主動問道。

    白書記從中山裝的內兜裏掏出三張信簽紙,不好意思的遞給陳康傑:“陳老師,你是大城市來的,見過世麵的文化人,我這裏寫了一個材料,你幫我看一看,我雖然識得幾個字,可是文化水平實在有限,請你看一看。”

    陳康傑接過白書記的材料,打開一看,原來這是一份申請書,也可以說是一份求援書。

    怎麽說呢?原來白書記是希望鄉裏麵能提供幫助,將通往他們街子的道路給整修一下,解決一下當地幾個村子的出行難題。

    在白書記的申請書中,陳康傑看到,他隻是要求鄉裏麵可以將路基整飭一番,然後路麵重新鋪上石子平整就行。之所以這個事情需要鄉裏麵來出麵,不但是因為街子村拿不出什麽錢,更重要的是,從街子到牛棚,中間還要途徑三個行政村的地盤,如果沒有鄉裏麵出麵協調,街子村是毫無辦法的。

    “白書記,整體上沒有什麽問題,雖然有兩三個錯別字,可是並不影響整體的意思,格式我看也符合要求。就是有一點,你怎麽不要求鄉裏麵將路修成水泥路或者柏油路呢?那樣豈不是更方便嗎?如果隻是修整路基以及平整路麵,那要不了多久也會被馬車和拖拉機壓得坑坑窪窪的啊。”陳康傑看完之後,幫助白書記將那兩三個錯別字修改了遞還給他道。

    “嗬嗬,陳老師,鄉裏麵能夠做到這點就已經十分難得了,水泥路?柏油路?想都不敢想啊,就連到鄉裏麵的路都沒有達到那種要求呢。”白書記苦笑道:“我們草海縣是貧困縣,我們牛棚鄉是貧困縣,而我們街子村作為牛棚鄉和中水鎮之間的偏遠山村,那更是貧困村。我就算敢奢望能夠有水泥路或者柏油路通過我們這裏,鄉裏麵也絕對拿不出錢來。那種實現不了的願望,我看還是別想了。如果鄉裏麵能夠幫助我們完成石子路,我們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那倒也是。”陳康傑實事求是的輕聲回應道,“白書記,那我想問問,街子村為什麽會這麽窮,我看周圍的人家,不少都還住在泥土房裏麵。”

    “陳老師,不瞞你說,我們這裏窮啊,那是千百來年的老問題了。這還是現在國家政策好,大家雖然手頭沒錢,起碼各家各戶吃飽飯不成什麽問題,要是以前,我們這裏還餓死過人呢,偏一點的人家,從年頭到年尾,就一身衣服,補丁上打補丁。至於為什麽這麽窮嘛,還不是因為我們這裏偏,交通不便,而且又是高山地區,農業產量低。哎,這是天生注定的,估計很難改變得了了。”說到後麵,本該是要帶頭致富的人,白書記卻自卑得對未來都不報太多希望。甚至唯心的將原因推給了上天。

    白書記如此說,可是陳康傑很難對他生出輕視與不滿之心。全國估計像白書記這樣的最基礎黨員幹部還有很多很多,他們或許局限於自己的能力與認識,或許局限於周圍的環境與條件,就算是有心,也難以很大的改變當地處境。

    這個問題不是一個村書記輕而易舉解決的,它需要從中央到地方的一個整體謀劃和多方麵支持才行。

    “白書記,你是打算明天周一,將你的這份申請書交到鄉裏去嗎?”

    “是啊,星期一,鄉裏麵的鄉長和書記都會在,很容易找到人。當然了,我也明白,我的這份申請就算交上去了,能不能得到支持還是一個未知數,就算鄉裏麵真的願意,何時會落實,也很難說。反正啊,我做到自己該做的,盡力而為,其他的,就不是我所能左右和有辦法的了。”白書記回答道。

    接下來,陳康傑就沒有再和白書記深談了,他們隻是隨便聊了幾分鍾,白書記就起身離開,回去謄寫稿子去了。

    陳康傑也不希望自己過多受到白書記的影響,看得出來,白書記是比較悲觀的,而且,他的視野確實也多多少少存在問題。雖然有一定的積極性,可是能動性卻不足。

    反正還要再呆一段時間,陳康傑打算利用這段時間加深對當地的認識與了解,爭取可以整理出一套改變當地麵貌的方案出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