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諾又一次在黑暗中睜開眼睛。

    塔樓的靜室是一個完全封閉的空間, 連一扇小窗戶都沒有, 燈光就更別提了。齊諾因為受傷的緣故，經常會昏睡, 醒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齊諾眨巴了下眼睛，d級卡修已經可以在黑暗中視物了，不過看得不是很清楚。齊諾看著靜室中間盤膝坐著的人，問道：“學長，時間過去多久了？”

    安子言早已從齊諾的呼吸聲中知道他醒來，此時聽他問話, 就回答道：“你睡了14個小時，我們進靜室應該過去2天了。”

    齊諾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有生之年還能不能見一次陽光。塔樓的靜室裏，什麽都沒有，要不是安子言說這裏是極靈之地, 有源源不斷的靈氣可以供他們呼吸、修煉, 他們可能已經窒息死了。

    但是既沒有食物和水, 也沒有靈丹和藥劑，他們的死亡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安子言從地上站起來，走到齊諾邊後麵, 扶他坐起來，道：“我再給你梳理一下靈力。”

    齊諾想嘟囔不用了，但還是聽安子言的話盤膝坐好。安子言在齊諾身後坐下，把一隻手掌放在齊諾背上，慢慢地把靈力輸入齊諾體內。

    安子言的靈力緩慢地輸入齊諾的體內, 一條紅色的靈力流小心翼翼地在齊諾身體裏檢查起來。

    用靈力感知著齊諾的身體狀況，安子言不由微微皺眉，齊諾的外傷，甚至是骨頭上的裂傷都不是什麽大事，用靈力慢慢滋養，它自己就會好，現在的關鍵是齊諾的靈力一片混亂。

    安子言怕他的靈力給齊諾的傷勢再造成負擔，他紅色的靈力流分流，再分流，一條小小的靈力流在齊諾的體內靈活地遊動著。

    很快，紅色的小靈力流到達了齊諾體內最主要的戰團。

    站團裏，一條巨大的青龍張牙舞爪地遊蕩在最外圍，淺藍色的靈力團像一團棉花一般，包圍著一團相對較小的黑漆漆的靈力團，三者相互撕咬，相互吞噬，在齊諾體內戰得難舍難分。

    時不時的，會有黑色的小靈力流逃過青色和藍色靈力流的狙擊，從大的黑色靈力團分裂出來，在齊諾體內肆意破壞。

    雖然這些黑色的靈力流太細小，每一條小靈力流進行的“自殺式襲擊”，威力都太小，小到齊諾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但積少成多，任由這些靈力流攻擊，齊諾很可能會留下暗傷。

    這個時候，安子言紅色靈力流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他不斷幫助齊諾本身的青色靈力流攻擊外來的黑色靈力流，阻止它在齊諾體內肆意妄為。

    齊諾專心地運轉《青龍心法》，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子言慢慢把手從齊諾的後背撤開，齊諾疑惑道：“學長？”

    安子言道：“有兩個靈修在你體內留下了靈力，現在，這兩股靈力和你本身的靈力呈三足鼎立，暫時到達了平衡。為了避免越梳理越糟糕，還是等我們出去找醫療卡修吧。”

    齊諾“哦”了一聲，他聽懂安子言的言下之意了。能離開靜室，什麽事都好解決；不能離開靜室，他也不至於因為這個出事。

    其實齊諾並不像安子言那樣重視他體內的靈力戰場。

    安子言一直以為齊諾體內有兩個靈修留下的靈力，其實不然。《青龍心法》對應青色的靈力流，《雲起心法》對應藍色的靈力流，隻有那團黑色的靈力團才是靈修留下的。

    安子言幫齊諾梳理靈力的時候，齊諾隻敢運轉卡修的靈珠，青色的靈力流就比較活躍，另一條藍色的靈力流死氣沉沉的，安子言這才以為藍色的靈力流也是靈修留下的。

    體內同時存在兩種及以上的靈力的確是大忌，但齊諾一直都是兩種心法□□，對類似的問題，他處理的得心應手，隻是安子言在，他才稍稍收斂了一點。

    塔樓的靜室裏，四周除了不斷的在產生靈氣，還在產生陰氣。再加上齊諾和安子言兩個人都傷勢未愈，待得並不舒服。為了稍稍舒服點，不修煉睡覺的時候，齊諾和安子言兩個人都是背靠背坐著，這樣能少接觸一點陰氣。

    齊諾抱著膝蓋坐在地上，他的背靠著安子言的背，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講著話，“學長，你說現在靜室外是黑袍靈修，還是我們的人啊。”

    安子言道：“應該是我們的人。春秋學院展露的實力，隻是他們的冰山一角。”

    齊諾道：“學院那麽強嗎？怪不得春秋城的城主府形同虛設。”

    安子言道：“是啊。”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春秋城城主府看春秋學院不順眼吧。

    安子言不打算把他的一些猜想說給齊諾聽，他們能不能活著出去都是未知數，最後的日子沒必要再讓齊諾為這些彎彎繞繞的事煩心。

    齊諾問道：“如果我們要永遠留在這裏，學長有沒有什麽遺憾的事？”

    安子言道：“有吧。子修應該會很自責，爺爺也要傷心了，不小心又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呢？”

    齊諾微微地把頭往後仰，靠在安子言的背上。

    齊諾問道：“如果靜室打開的時候，學長還活著，我有什麽遺憾或者願望，學長願意幫我完成嗎？”

    安子言一瞬間沒說話，過了一好會兒，才道：“會的。”

    他們都知道，安子言本身的修為更高，傷勢相對輕些，肯定能在靜室裏熬得更久。

    齊諾笑笑，他本來就是重活一次，能來到這個世界，能認識到那麽多或優秀或有趣的人，能初窺幻卡的玄妙，他已經很滿足了。

    齊諾道：“是還有許多要做的事，但都隻能我自己去完成。”

    安子言問道：“是有喜歡的人嗎？”

    齊諾猶豫了一下，肯定道：“是。”

    齊諾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場景，他和男神一起在一間靜室裏，他們背靠背坐著，聊他喜歡的人。

    “每次我絕望彷徨，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他。想他現在在幹什麽，是不是也在努力地修煉，想我是不是還有機會見到他。”

    “當初，可能我也沒有那麽喜歡他，隻是他出現的恰到好處吧。這麽多年我再也沒有遇到過一個可以替代他的人，他的存在就像是我的信仰的一樣，像春之女神對於那些信徒……”

    齊諾還沒說完，就和安子言一起笑了起來。把喜歡的人和神明比肩，那些靈修聽到肯定要炸了。不過現在，他們連靈修都見不到了。

    齊諾問：“學長有沒有喜歡的人？”

    齊諾的手掌鬆鬆地放在膝蓋上。安子言肯定沒有喜歡的人，他每天四分之三的時間用在修煉上，其他時間還要處理黑羽俱樂部和家族的事物，他怎麽可能悄無聲息就有喜歡的人。

    安子言道：“有啊。”

    齊諾了然道：“果然……”等等，齊諾怔住了，安子言說，有，啊。

    齊諾感覺到自己的嘴巴一張一合，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安子言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很認真、很努力、性格很好、長得也很可愛。”安子言想著，鏡像上十七沒有被麵具住的甜甜的酒窩，嫣紅的嘴唇，精致的下巴，想著十七被粉絲們調戲得滿臉通紅的樣子，真的十分可愛。

    齊諾問：“他也是個卡修嗎？”

    “不是，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安子言想著十七專心製卡的樣子，道：“他的天賦不在卡修上，但他在他感興趣的領域也很出色。”

    齊諾道：“可以得到學長的喜歡，他應該很幸福吧？”

    安子言苦笑道：“沒有，他拒絕我了。”

    齊諾道：“學長這麽優秀的人……”

    安子言道：“愛情裏，優秀不優秀又有什麽關係呢。”

    齊諾道：“那學長會放棄嗎？”

    安子言道：“本來，我也不知道。”

    齊諾放在膝蓋上的手漸漸抓緊，他聽到安子言說，“如果這次能活著離開靜室，我想再爭取一下。”

    齊諾感覺他的心髒在那一瞬間都被揪住了，過了很久很久，他聽安子言說道：“你呢，你跟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嗎？”

    齊諾的聲音像是機械一般：“沒有，他隻是我的一個夢。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他在一起。”

    安子言問：“不打算告訴他你喜歡他？”

    齊諾道：“認識他，喜歡他，愛上他，就已經足夠了。這隻是我的事，和他無關。”

    安子言聽出齊諾的聲音有些失落，就沒有再問。過了一會兒，齊諾懨懨道：“學長，我想再睡一會兒。”

    安子言道了聲“好。”他就又走會靜室中間修煉了。

    齊諾背對著安子言躺倒在地上，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有一滴水珠掉落在靜室地麵上。

    真不爽……

    本來打算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