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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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諾和雲起動作一致地望向阿車, 看著他著急地大叫。

    雲起坐在製卡師專用的長桌後麵,一動未動, 他的眉頭微微皺著,“阿車,不是讓你回青龍城了嗎, 靈獸與世無爭, 你為什麽總要和黑暗森林過不去?”

    看著雲起一副完全沒有認識到事態嚴重的樣子,阿車深感絕望。

    阿車沒有再勸,因為這件事極其複雜,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說完, 更何況這些年幾次進入金字塔,他早已領教了雲起的固執。

    阿車聽著金字塔外劇烈的爆炸聲,看著雲起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他的神色極其複雜, 像是有一件極難抉擇的事。

    金字塔外麵傳來了越來越多靈獸的嚎叫聲,阿車沒有再等,他直接走到雲起的麵前。

    看著阿車決絕地走來,雲起一直平靜的表情像是龜裂了一般,他勉強讓他的聲音平靜下來,但還是難掩其中的驚慌,“阿車, 你想做什麽,別忘了我們簽訂過追隨者契約。”

    阿車沒有管雲起的色厲內荏,他隻是悲哀地看著雲起, 道:“雲修大人,我永遠不會忘記您帶我離開卡修協會的監獄,讓我再次見到陽光。無論發生什麽,我都希望您能活下去。”

    “但是,在整個幻卡世界麵前,我們的生死實在無足輕重。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幻卡世界再次陷入浩劫。”

    阿車的話說完,還不等雲起反駁,就一個手刀劈在雲起的後頸。同時,阿車的臉上一陣青紫浮現,他的神色一度極其痛苦,不過,隻過了幾秒鍾,阿車又恢複如常了。

    雲起被阿車劈暈後,軟軟地倒在了椅子上。阿車像抗麻袋一樣,把雲起抗在了肩頭,帶著他離開了金字塔。

    齊諾跟著他們跑到金字塔的門口,看著阿車扛著雲起衝進戰團。阿車一手格擋靈獸的攻擊,一手緊緊護住雲起,連靈獸的利爪撓到他的胸前,都沒有阻擋他的腳步,更沒有讓他們傷到肩膀上的雲起。

    漸漸的,他們消失在了齊諾的視線中。

    齊諾也想衝出去,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但金字塔的影像隻能回放金字塔內部和外麵一圈發生的事,他也出不去。

    齊諾隻得站在金字塔門口等待,夜幕降臨,金字塔外麵的火光漸漸消失,他也沒有等到人回來。

    齊諾在一陣天旋地轉中,又離開了影像。

    齊諾坐在百餘年前,雲起坐過的椅子上,靜靜思考。雲起曾留書,“阿車已死。悔矣!恨矣!”

    看來阿車很早就過世了。阿車對雲起說的話,十有**也是對的。

    不過,人麵獅身獸要圖謀什麽呢?

    齊諾可以理解雲起的悔恨,他能猜到阿車是因為什麽去世的。阿車和雲起身上有追隨者契約,顧名思義,這個契約是一方追隨另一方的契約。

    很多製卡師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擁有自由,都會招募追隨者。製卡師等級越高,就越容易招到高等級的追隨者,製卡師給卡修提供幻卡,資金,修煉場地,卡修則回報製卡師忠誠。

    由於武力的懸殊,製卡師和卡修會簽下追隨者契約。

    這個契約從簽訂的那一刻就會印刻在卡修的靈珠上,如果卡修意圖傷害製卡師,或者違背了製卡師的意願,追隨者契約就會反噬。

    違背契約的卡修輕則靈珠被毀,重則身隕。

    阿車當時對雲起所做的,就違背了追隨者契約,就算雲起放他一馬,阿車沒有死在追隨者契約之下。但在危機四伏的黑暗森林,阿車靈珠被毀,他也很難活著離開。

    齊諾搖了搖頭,不再去想,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距離那個時候,又過去了一百多年。這一百多年裏,幻卡世界的靈獸並沒有得到很好的修養,甚至不少靈獸已經絕種了。

    如今,為了一些需要用到靈獸血液的幻卡不至於失傳,幻卡世界的人們恨不得把一些珍貴的靈獸保護起來,更別提殺戮它們了。

    靈獸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處境艱難,也更加掀不起什麽風浪了。

    很快,齊諾就不再想這件事了,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製作剩下的3張幻卡上麵。

    一周後,齊諾又製作出了2張b級幻卡【玄武】,但他一直沒有進入到金字塔的影像中。

    就在齊諾懷疑金字塔裏的影像已經放完了,這一套套卡裏也隻剩下最後一張幻卡【玄武】了。

    金字塔製卡室牆角堆砌的廢棄材料越來越多,齊諾製卡筆下的線條也越來越流暢細膩。黑暗森林金字塔裏的製卡室對他就像一個世外桃源一樣,他在這裏心無旁騖、廢寢忘食地製作幻卡。

    不知日出日落,不知黑夜黎明。

    唯有製卡室上橘黃色的小燈幽幽地亮著。

    突然,尖頂大廳頂部的小燈一閃,又一道光華被吸走。齊諾整個人都癱在製卡師專用長桌的後麵,他竟然製作出了一套套卡【玄武】!

    真是不可思議!

    齊諾嘴角微微勾起,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他覺得,他來到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認識幻卡,製作幻卡,成為一名製卡師!

    多日來的疲憊,隻放鬆了片刻,齊諾就坐在椅子上,陷入了睡夢之中。

    齊諾原本睡得舒舒服服的,但一個冰冷的聲音把他吵醒了,“所以這個金字塔封印了整個黑暗森林的土之極靈之地。”

    齊諾睜開眼,他懸浮在他之前坐著的椅子上,但他麵前的景象已經變了,他又回到了一百多年。

    金字塔內的場景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齊諾卻覺得陰森森的。

    十一二個人或站或坐在製卡室的兩邊,除了有一半卡修穿著卡修協會製式的服裝,其他人發色服飾各不相同,但所有人身上無一例外的都被捆了一條金色的繩子,神色萎靡。

    齊諾看到,穿著卡修協會製式服裝的卡修,基本都是青龍城的,除了兩個卡修衣服袖口繡著有四朵白雲,竟然是白虎城卡修協會的a級卡修。

    剩下的人,照齊諾的經驗,應該是接了卡修協會的賞金任務。

    齊諾暗歎,卡修協會好大的手筆,竟然或派出或邀請了十幾位a級卡修。

    這些人中,齊諾唯一認得的就是雲起,也隻有他沒有被捆住,估計是由於他戰鬥力太低。

    不過,雲起神色冰冷,他眼中的怒火甚至比那些被捆住的卡修更甚,齊諾剛才聽到的話就是從他口中說出的。

    金字塔內,除了這些被捆住的卡修,隻有一隻靈獸晃悠著尾巴,在製卡室裏走來走去。

    人麵獅身獸看著雲起,溫柔道:“是的,黑暗森林本就是土之極靈之地。”

    人麵獅身獸美麗的臉龐像月亮一樣皎潔無暇,眸含秋水,朱唇榴齒,楚楚動人。

    然而,雲起曾經有多麽欣賞它的美麗,他現在的心底就有多麽的冰涼。

    雲起看著人麵獅身獸,喃喃道:“你真是太惡毒了。”

    人麵獅身獸清眸流盼,看著把它當作摯友的雲起失魂落魄的樣子,情緒毫無波動,甚至還柔柔地說道:“那你知道人類有多麽惡毒嗎?”

    既然人類已經知道了黑暗森林最大的秘密,人麵獅身獸也無意再隱瞞,更何況,有些話在它的心底已經忍了快千年了。

    人麵獅身獸看著這一屋子的卡修、製卡師道:“你們都是a級卡修、製卡師,想來在幻卡世界的人類中,也都是呼風喚雨的存在了。可能你們中間也有人知道,第一張幻卡誕生於黑暗森林,你們稱那個人為初代製卡師。”

    齊諾看到不少卡修都在閉目養神,沒有人理會人麵獅身獸。

    人麵獅身獸也不介意,自顧自說道:“九百多年前,我出生後不久,還是一個幼崽,我就在黑暗森林見到了他。他那個時候自稱是一個普通靈修,會一點陣法,但因為不受當地神殿殿主的重視,也不想卷入神殿靈修的勾心鬥角,就打算找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靜修。”

    “黑暗森林一直沒什麽靈獸懷疑他,這裏隻是黑暗森林的邊緣地帶。他的實力不錯,但在靈獸的聖地黑暗森林實在是太弱了,沒有靈獸把他放在心上,我們任他在這裏建造了一座金字塔,哪怕他偶爾收留父母雙亡的幼崽,也沒人管他。”

    齊諾注意到那些閉目養神的卡修也豎起耳朵,仔細聽人麵獅身獸說話,雲起的神色更是又痛苦又期盼。

    “我雖然也沒有父母,但我是在黑暗森林的核心地帶出生長大的,還不至於要他收留。不過他可能不知道,在我們靈獸中,他也非常有名。那個時候沒有人類能收養靈獸,他可以說是第一個和靈□□上朋友的人類。”

    “靈獸的生長期是很痛苦的,特別是那些天賦高、實力跟不上成長的靈獸。不過他在金字塔裏搭建了一種陣法,靈獸幼崽在陣法裏沉睡,完全感受不到痛苦。所以很多靈獸幼崽都喜歡找他玩,我也不例外。”

    “他大概在黑暗森林待了十年,我每天都去找他,甚至邀請他進入黑暗森林的核心地帶。他都拒絕了,他說他喜歡現在這樣平靜的生活。我相信了。”

    雲起的聲音突兀地在金字塔裏響起:“你們相愛了。”

    人麵獅身獸聽了雲起的話,對著他說道:“我們沒有相愛,隻是我愛上了他罷了。不過,過了幾百年我才知道那就是愛。”

    雲起的臉色一陣灰敗,坐在那裏呐呐無言。

    人麵獅身獸繼續講了下去,“他每天都在金字塔裏,擺弄他的陣法,他說這是他的愛好,我不置可否,他擺弄陣法時的樣子很迷人。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擔心,哪天他創造出偉大的陣法,就此離開。”

    “雖說如此,我還是在黑暗森林裏幫他尋找了很多陣法的材料,甚至是s級靈獸的蛻皮。因為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隻人麵獅身獸,所以黑暗森林成年的s級靈獸都很寵愛我,我能進出的地方甚至比很多a級靈獸還要多。”

    “那幾年,黑暗森林並不平靜,低級的靈獸沒有察覺到什麽,但越高級的靈獸感覺越明顯,黑暗森林的靈氣濃度在逐漸降低。我們不知道這一切發生的源頭,這裏是靈獸們的聖地,是我們出生、長大、將要死去的地方,也是我們的幼崽出生、長大的地方。”

    “我們靈獸不像你們人類那樣,會想那麽久遠的事情。我們隻是覺得,隻要黑暗森林的靈氣濃度沒有比外麵更低,我們就會一直在這裏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黑暗森林的靈氣濃度驟降,黑暗森林核心地帶像變成了絕靈體的人類,那裏的靈氣少到稀薄。”

    人麵獅身獸終於撕掉了它溫柔的表麵,臉帶嘲諷道:“但這裏,金字塔的周圍,原來不過是黑暗森林的邊緣,隻有最弱小的靈獸棲息的地方,哪怕不及原來黑暗森林核心地帶靈氣濃鬱,也遠超其它地方了。黑暗森林的s級靈獸終於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

    人麵獅身獸望著遠方,像是回想起遙遠的過去,“那是靈獸最光輝的時候,更何況他惹了眾怒,一共十幾頭s級靈獸圍住了金字塔,想要恢複黑暗森林靈氣的濃度,再殺死他。”

    雲起問道:“初代製卡師死了?”

    人麵獅身獸道:“沒有。他跑掉了。”

    雲起皺了皺眉,不是很相信。沒想到人麵獅身獸之後的話,馬上解開了他的疑惑,“我是那個泄密者。”

    “無論黑暗森林能不能恢複原樣,他都要死。那黑暗森林就繼續那樣吧。我當時是這麽想的。我背著黑暗森林的s級靈獸,偷偷跑去找他,親自送他離開了黑暗森林。”

    “因為他告訴我,隻要他活著,他就會回來的。”

    雲起知道,初代製卡師一定沒有回去,沒有哪個人會那麽天真,好不容易完成了神殿的任務,逃出黑暗森林,還會跑回去。

    沒錯,雲起相信,金字塔是神殿派出的任務,鎮壓一個如此巨大的極靈之地,必須當時最為強大的幾所神殿,集幾代人的力量才能做到。而且,當時卡修還沒有出現,靈修最大的敵人,除了大自然的災害,就是靈獸,他們有這樣的打算,並不讓人意外。

    至於初代製卡師承諾人麵獅身獸的話,哪怕是看過幾本話本的小女孩都明白,那隻是一個人類負心漢慣用的伎倆,不然沒有靈獸的幫忙,他在黑暗森林怎麽能這麽順利,甚至全身而退。

    人麵獅身獸像是會讀心一樣,它知道這一屋子的卡修都明白,初代製卡師的話隻是一個謊言。

    人麵獅身獸解釋道:“我當時沒有想要什麽回報。他回來也好,他不回來也好,都是他的事。”

    “不過,哪怕黑暗森林的s級靈獸沒有懷疑我,我也很快為我的行為付出了代價。我那個時候天天去找他,因為我是天生的s級靈獸,所以我的成長過程格外的漫長和痛苦,我常常會在他畫的陣法裏沉睡。”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哪怕我不去金字塔,我睡夢中也不會被疼痛驚醒了。”

    “我以為這是一件好事。直到後來,黑暗森林的一頭s級靈獸檢查幼崽的時候,才發現常去金字塔的幼崽的身體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很多靈獸的天賦等級甚至直接下降了一級。”

    人麵獅身獸看著雲起,問道:“你明白嗎?”

    雲起毫不畏懼人麵獅身獸冰冷的神色,道:“哪怕是現在,除了卡修或者製卡師收養靈獸,我們也沒有什麽辦法,減少大量成長期靈獸每日的痛苦,更何況九百多年前。唯一一種在理論上可以實現的辦法,就是讓靈獸的實力能跟上他潛力的增長。”

    也就是說,降低靈獸的天賦。

    齊諾聽到這裏,不由暗暗欽佩千年前的初代製卡師,他孤身一人接受神殿的任務來到黑暗森林,不僅建造金字塔,永遠封印了土之極靈之地,還設計降低了不少靈獸的天賦。

    要知道,那個時候,靈獸和人類水火不容,每個d級靈獸的爪子上,都至少沾染十數人的鮮血,更何況是黑暗森林的靈獸,他們出去打打牙祭,就是成百上千人的死亡。

    初代製卡師此舉,不曉得救了多少無辜人的生命。

    雲起說完之後,靜靜看著人麵獅身獸,問道:“阿車他們告訴我,金字塔裏有給土之極靈之地解封的方法,並且和製卡有關,是真的嗎?”

    人麵獅身獸奇怪地看了雲起一眼,問道:“這麽多年你就沒有想過離開金字塔?”

    雲起道:“沒有。”

    人麵獅身獸的尾巴朝金字塔的大門那邊甩了甩,道:“我也不懂,但你是製卡師,感受一下就明白了。”

    雲起想向金字塔的大門走,被人麵獅身獸攔住了,它笑著看雲起,道:“九百年前,我放走了一個製卡師,你以為九百年後,我還會犯相同的錯誤嗎?”

    雲起在癡迷製卡、被人麵獅身獸魅惑了幾年後,腦子終於清醒了,他站在人麵獅身獸麵前,說道:“不管你需要我做什麽,你總得告訴我。”

    人麵獅身獸嫵媚一笑,在掀去它溫柔的表象後,它的妖嬈才真正體現出它的絕代風華,“他建造了這個金字塔,但這個金字塔最重要的部分並不在地表,而是在地底,他還在地底建造了一個倒金字塔。”

    “倒金字塔裏有一個流光小盅,是整個陣法的鑰匙,隻要把小盅填滿,黑暗森林的靈氣就又能恢複到原來,甚至憑借這九百多年的積累,更勝一籌。我們一開始找了很多材料,都倒不進流光小盅裏。直到卡修出世,有靈獸機緣巧合下見到製卡師製作幻卡。”

    雲起問道:“是幻卡製作成功時的光華。”

    人麵獅身獸看著頭頂上的橘黃色小燈,道:“是的,我們花了極大的代價才在人類手中搶到這一盞小燈,它可以吸取製卡師製作幻卡產生的光華,再倒入流光小盅裏。”

    “自從發現了這件事後,我們抓了不少製卡師。”人麵獅身獸恨恨道:“但他們實在太沒用了。都過去這麽久了,流光小盅才堪堪盛滿一半。”

    雲起道:“製卡師在幻卡世界也是極其稀缺的資源,特別是高等級的製卡師,他們身邊永遠會有高級卡修保護。兩百年前的事件過後,高級靈獸又不怎麽敢離開黑暗森林。”

    這樣又怎麽能抓到製卡師。

    雲起自嘲地一笑,“直到我送上門來。”一個心甘情願在這裏製作幻卡的製卡師。

    人麵獅身獸對著雲起道:“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你願意留下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雨前時節投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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