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挨罰

字數:19015   加入書籤

A+A-




    第二天, 王珩例行打了一套拳, 讀過書後,想起金三的話,皺了皺眉, 決定還是過去看看金三到底在搞什麽鬼。

    既然決定要去, 王珩自然要拉著花斐一起。

    他來到花斐房前, 敲門,“表哥, 你在嗎?”

    “在的。”

    屋內很快就傳來花斐的聲音,一陣腳步聲過後, 花斐打開房門,一臉溫和地問:“珩哥兒, 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進來坐。”

    王珩沒進去, 將昨天金三說的話和他重複了一遍。

    最後無奈地道:“我也不知道金三在搞什麽鬼,他隻告訴我們今天去南街口匯合。表哥你看你今天有時間嗎,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花斐沉吟片刻, 想了想, 問:“隻有你們幾個?”

    王珩點頭, 看金三的意思似乎就他們幾個人。

    “既然如此, 我和你一起吧。不過, 下午我和詩社的同窗約好去南山,隻有一上午的時間可用。”

    花斐決定還是去,就小表弟一人, 他也不放心。

    王珩很高興,“時間應該夠的,如果到時沒結束,表哥可以先行離去。”

    “那好,你稍等一下,我換身衣服我們再走。”

    王珩正好也需要準備,自然讚同,兩人約好出發時間。

    換了一身竹青色長衫,離開前,王珩雙手在他的小荷包上頓了頓,還是把它掛在腰間。

    一會兒正好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適家人的東西買上一點。

    待兩人準備好,便找到花氏告備,一起離開。

    沒想到,兩人在門口時卻遇見了同樣要出門的王玫。

    看見她,王珩詫異,“阿姐,你要出去呀!”

    不怪王珩詫異,實在是王玫今天一改往日風格,居然穿著打扮了。

    她身上穿了一身水紅色的襦裙,腰間還佩戴了棱形絲絛,正是王玥前幾日編製的,而且她的臉上還上了淡淡地妝,遮住她因曬而顯得稍黑的膚色,與她平時利落的打扮很不相同。

    王玫被王珩一叫,臉色一紅,忙道,“是啊,我要去師傅家看看阿婆。阿婆上次說想要一條抹額,前幾日娘正好做了一條,今天有空,我順便給送過去。”

    那你臉紅什麽,王珩心裏嘀咕,知道王玫說的阿婆,就是在端午節時幫了他的徐老太太,不禁問:“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自從上次見了阿婆後,我還沒再好好謝謝她老人家呢。”

    “不用,不用。”王玫連忙擺手,隨即意識到她的反應有點大,咳嗽一聲,道:“那個,我是說你不是要和表哥出去麽,你們去忙你們的,我自己去就可以。

    阿婆那裏我和她說一聲就行。你在上學,阿婆不會怪你的,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王珩總感覺他阿姐今天表現有點怪,但想想他已經答應金三,不去也不好,便沒再堅持,“那好吧。阿姐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們完事去接你,也好給阿婆請個安。”

    “哎呀,不用了,多遠的路,我還用你接麽,你是不相信你阿姐呀。”

    王玫擰了擰王珩的臉蛋,又對花斐道:“表哥,你看著點珩哥兒別讓他闖禍,我就不用你們接了。”

    “窩那利川過禍!”

    王珩掙開王玫的雙手,將臉蛋解救出來,摸摸被捏的部分,不服氣地爭辯。

    被王珩掙開,王玫有點遺憾,她還挺喜歡剛剛的手感的,“你呀,什麽時候不闖禍了?!好了,不和你們說了,我先走了。

    表哥,你記得幫我看住珩哥兒呐。”

    花斐自然答應,“表妹放心,我會照顧好珩哥兒的,你也要多加小心。”

    王玫點頭,迫不及待地離開了。

    望著王玫離開的身影,王珩眯起雙眼,拖著下巴,沉思道:“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阿姐一定有事瞞著我們。”

    花斐摸摸他的頭,被他的小老頭似的樣子逗得夠嗆,笑道:“那你告訴表哥,你的人生經驗有多少年呀?你阿姐吃的飯可比你多多了,不會有事的。

    我們還是快一點兒吧,你的朋友們可是在等著我們呢。”

    王珩心中哼了一聲,小看人,吃的飯多管什麽用,就他阿姐那樣子,沒問題才怪呢!

    不過,他阿姐也大了,有點兒自己的想法也正常。他就算做為弟弟,也要給他阿姐適當的**嘛。

    這樣一想,王珩就把王玫的一點兒異常拋在了腦後,和花斐向目的地出發。

    青桐縣在劃分上分為東、西、南、北四條主街,其中東街主要是比較富貴人家住的住宅區,比如王珩家所在的鳳鳴巷就在東街。

    西街是官府辦公區,南街則是各類商鋪、酒家集中的經營區,是青桐縣最繁華、熱鬧的地方,北街就是普通百姓生活的地方了。

    當王珩兩人來到南街口時,各種商店鋪麵已經開門,人流開始湧動,正是熱鬧的時候。

    褚雲煊、金三兩人赫然已經到了,正在等著他們。

    “阿珩,花師兄,這裏,這裏!”

    金三站在南街口門牌下跳著揮手,奮力呼喊,生怕王珩看不見,引來多人注目。

    王珩瞬間有捂臉的衝動,拉著花斐就跑到他們跟前,打招呼道:“金三、阿煊,你們都到啦。”

    “阿珩。”

    “花師兄。”

    雙方互相見麵後,金三抱怨,“阿珩,你們來晚啦,我和阿煊都等了你們好一會兒了。”

    他今天穿了身亮藍色長袍,襯著他胖乎乎的臉蛋,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公子哥。

    王珩道歉,“不好意思啊,剛有點事耽誤了,話說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哪?”

    金三看著他們,把頭搖的像撥浪鼓,堅決不肯吐露要去的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肯定不會後悔。我敢保證,那地方你們誰沒去過。”

    王珩不死心,還想再問問,卻被褚雲煊阻止。

    “你就別問啦,我都問他半天了,就是不開口。

    阿珩,花師兄,你們說要是一會兒去的地方不新意,我們能不能聯合起來揍他一頓?”

    褚雲煊今天依舊一身白衣,不過料子款式卻不知比官學發的儒服好了多少倍,穿在他身上意外合適,更顯得精致漂亮。

    他在那一站著,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往他這邊掃。而褚雲煊也早似習慣一般,絲毫不在意周圍的目光。

    王珩壞笑道:“打他還用我和表哥上手嘛,你一個人不就全辦了。”

    “奧,也對哦!”

    金三聽此,立即炸毛,跳了起來,“好你個褚小子,一天天地就想著如何變著花樣地欺負我,不過這次小爺可不怕你。

    哼哼,待會去了地方一定叫你大開眼界。”

    說道這,金三眼珠一轉,拉著褚雲煊就道:“不如,我們打個賭怎麽樣?

    一會兒要去的地方你要是沒去過,就幫小爺寫三天課業,如果去過,小爺就請大家吃頓景福樓的席麵,如何?

    就由阿珩和花師兄作證!”

    景福樓是青桐縣最有名的酒樓,它家的菜、酒、點心都堪稱一絕。正因如此,它家菜的價格也非常好看,一頓席麵夠平常人家三個月的家用,一般人真心吃不起。

    褚雲煊見金三自信滿滿的樣子,心想,青桐縣還有他沒去過的地方麽,而且……哼哼,這次非要狠宰他一筆不可,遂即答應的異常痛快。

    “好!我們一言為定,到時你可別舍不得你的私房才好。”

    “哈哈,放心,放心。你就等著給我寫課業吧。阿珩,花師兄,你們可要作證哇!”

    金三笑得開心,似乎已經看到褚雲煊憋屈地為他寫課業的樣子,總感覺這陣子被他壓製的鬱悶也釋放了出來。

    王珩、花斐兩人當然答應,做了他們賭約的見證人。

    有了賭約,金三迫便不及待地要帶著他們去“神秘”地方大開眼界,拽著幾人就走。

    直到這時王珩才發現金三、褚雲煊身後還跟著兩個人,指著他們問:“這是……”

    金三回頭看了眼,“奧,他是老頭子派來跟著我的小斯,縣裏前陣子不是才出了拐子嘛,老頭子不放心,非要人跟著。

    其實我覺得老頭子就是事多,拐子怕啥,我們不是還有阿珩你麽,你可是真正打過拐子的,可惜我拗不過老頭子。

    不過,就算老頭子讓人跟著我也不怕,還能多個人用,反正他已經被我收買啦,現在阿三就聽我一個人噠!是吧,阿三!”

    被稱為阿三的男子點頭稱是,金三頓時驕傲地抬起了小下巴。

    褚雲煊別過頭,不忍直視,就沒見過如此自信之人,“我的情況和他差不多少,現在出來,身邊總要跟個人家裏才放心。”

    額,王珩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才被拐子盯上不久,他娘怎麽會輕易的放心他出來?

    絕對不會是因為縣尊大人之前已經嚴打一波拐子,縣裏安全了,沒見金三、褚雲煊出門還帶著小斯麽!難道是……

    王珩望了望他表哥瘦弱的身材,嗯,個子很高,看著確實挺能唬人的。但,架不住他表哥是個文弱書生呀,這就是俗話說的中看不中用。

    真出了事,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

    花斐被王珩盯得頭皮發緊,忍不住又敲了一下他的頭,道:“笨蛋!看什麽,才反應過來麽,如果沒有我跟著,你以為姑媽會放心你自己一個人出來?”

    不是呀,表哥,我是在想如果真出了事,我是保護你呢,保護你呢,還是保護你呢。

    王珩無聲呐喊,卻不敢把話說出來,隻能委屈地捂著頭,感覺身上的重擔又大了一分,他是一個需要保護表哥的表弟呐。

    不過,對著金三褚雲煊兩人,他卻非常讚同他們爹的做法,“我感覺伯父們做的非常對,你們年紀畢竟還小,出來還是有人跟著好,倘若發生意外多危險,就是我,上次沒我阿姐,結局不定怎麽著呢。”

    金三、褚雲煊腳步一頓,一起看向王珩,王珩一頭霧水,“怎麽了?”

    褚雲煊道:“沒什麽,我隻是突然發現,我好像隻比你小幾個月,怎麽突然感覺你說話的語氣那麽像我娘呢?”

    喜當娘的王珩:……

    金三在前帶路,幾人三拐兩拐,走上另一條街道。

    隨著時間的增長,周圍的商鋪逐漸減少,隻有兩三個店鋪依舊在開張,人更是隻有三兩個,還行色匆匆,與之前穿過的街道相比,簡直可以稱得上冷清蕭瑟。

    王珩不禁問:“金三,你是不是帶路帶錯地了,這地方有什麽可好玩的麽,還神秘兮兮的,要不你就直接告訴我們去哪裏算了。”

    “沒錯,沒錯,就是這裏。”金三肯定道,繼續走,“別著急,馬上就到了,到時你們肯定會大吃一驚,我們快走。”

    王珩無奈,隻得跟上。

    到是花斐,看著周圍景色皺了皺眉,臉上難得出現了嚴肅的表情,他隻希望他多心了。

    金三這麽小,應該不會把他們往那裏領……吧。

    待到了目的地,看著門匾上三個鮮豔的大字,花斐在心中把他自己罵了個遍。

    呸!什麽多心,要知道金三那混小子帶他們來的是這種地方,他死活也要攔著他們別過來。

    “咳!我突然想起點事,那啥,珩哥兒、阿煊你們不如和我一起去看看,還有金三,這個地方你最好不要進。”說著,說著花斐臉色就有點兒紅。

    “別呀,花師兄,我們好不容易到的地兒,怎麽能不進去呢,我家老頭子說啦,這裏有最好的美酒,最棒的菜肴,不來一次,簡直是惘做人。”

    金三阻攔,順便讓小斯阿三叫門,把這裏誇成了朵花,堅決不讓眾人離開。

    花斐心中淚流滿麵,作孽喲!金三他爹到底教了孩子些什麽東西!

    在花斐與金三爭執是走是留時,王珩看著門牌上伊春樓三個字時,整個人如遭雷劈,金三他,他竟然帶他們來了青樓!

    再說的通俗點說,就是古代合法的女支院!他,他才八歲啊,怎麽會知道這種地方,而且還帶他們來了。

    他怎麽說這條街如此的清淨呢,原來是因為人家白天根本不開張,人家做的是夜間生意,白天能不清淨麽。

    看看這周圍五顏六色的裝飾,空氣裏充滿的花粉香脂氣息,他應該早就想到的,金三那個人根本就不靠譜。

    逛青樓,虧他想得出來喲。

    所有人隻有褚雲煊一頭霧水,不知道什麽情況,但他看著眼前裝飾浮誇的地方,心中本能地不喜,“金三,你到底帶我們來的是什麽地方?”

    “青樓啊,怎麽樣,阿煊你沒來過吧。”金三放棄說服花斐,跑到褚雲煊跟前,一臉炫耀,“這是我想了好久才想到的地方,我家老頭子總說這裏怎麽怎麽好,我早就想就來啦。

    之前一直沒機會,這次趁著咱們沐修,我特意邀請你們一起來見識見識,怎麽樣,小爺我夠兄弟吧!”

    看他一幅傻白甜的樣子,王珩忍不住道:“你,到底知不知青樓是什麽地方?”

    “當然知道啊,就不是吃飯睡覺的地方嘛,和客棧差不多,但它比客棧好多了,客棧裏可沒有那麽多美食。”

    金三理所當然的回道,絲毫不覺他的回答有什麽不對。

    王珩,王珩竟無言以對,本質上說,金三說的一點都不錯,但事實上他大錯特錯啊,誰特麽的來青樓是為了吃飯?

    它的著重點在睡這個字上好不好,他到底知不知道。

    “青,青漆也,青樓,乃青漆粉飾之樓,南開朱門,北望青樓。但,此青樓非彼青樓吧。”

    褚雲煊淡淡地開口道,他雖然沒來過這裏,卻不是傻子。

    聯係王珩、花斐兩人的表現,再看看眼前的裝飾,他一想就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

    “我猜的沒錯,這裏應該是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的青樓,也就是女支院,對吧。”

    花斐尷尬地點點頭。他不像他們三個什麽都不知道,對這種地方一知半解,十四歲的他該知道都知道了。

    而且這種地方本就受讀書人追捧,雖然他沒來過,但他的同窗有許多是此地常客,談及至此,他也算耳濡目染,知道頗多。

    褚雲煊這樣一說,反倒是金三不明了,女支院?是指這裏?

    他之所以來這,完全是被他爹醉酒時的描述勾引的,直以為這是什麽隱秘的好去處,完全沒往他處想。

    女支院他還是知道的,不是什麽好地方,他娘一直禁止他入內。但他實在不知道青樓就是指女支院,一時間對於是否進去有了點兒躊躇。

    王珩見金三猶豫的表情,就知道他弄錯了什麽,剛想說那就走吧,就見被阿三敲的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嚇得在場四人渾身一哆嗦。

    一名濃妝豔抹的婦人打著哈欠開了門,嘴中喊道:“誰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不知道白天不開門麽。”

    王珩四人楞楞地的看著她,心中想法意外統一,現在他們走還來不來得及?

    待婦人看清門外是三個小孩和一個半大小子,還有兩個仆從時,立刻清醒過來,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來鬧事的。

    瞬間散去懶散,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們,尖銳的聲音從她口中冒出。

    “哪來的小鬼,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是你們能來的麽,要找你們爹去別處找去,我這可沒人,憑得攪了老娘的生意。”

    本來金三知道這是女支院後,就有了三分的退意。但一聽婦人的話,他的小脾氣立即就上來了,當即便道:“你這是什麽地方,龍潭還是虎穴?今個兒小爺就要看看,小爺怎麽去不得!”

    “嗬,老娘這既不是龍潭也不是虎穴,但也不是你們這群小鬼能來的地,要進這裏可是要花錢銀子的,你們有麽!”

    婦人不屑地道,完全沒把他們幾個當一回事兒,在這地方呆的久了,什麽人她沒見過。妻子抓丈夫的,孩子抓爹的,哪次不把她的伊春樓搞得烏煙瘴氣。

    對於這些人,婦人一直很厭惡,她們自己管不好自己的相公、老爹,卻把氣撒到她們頭上,不就是柿子專挑軟的捏嘛。

    “誰說小爺沒錢,阿三!”金三氣哄哄地衝婦人叫道,阿三立即知其意,將一錠銀子掏出來,交給金三。

    金三小手拿著銀子在婦人眼前晃了晃,“怎麽樣,這回小爺能進去了吧。”

    婦人諂笑地接過銀子,確定是真的後,立刻笑容滿麵,“能能能,當然能,小公子們裏邊請,要什麽就跟奴家說,奴家保證你們樂不思蜀。”

    金三矜持的點點頭,在婦人的邀請下就要往裏走,卻被王珩一把拉住,“唉,金三你還真要進去啊,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我們還是快點離開吧。”

    花斐連連點頭讚同,試圖轉移地方,“就是,我們還是去景福樓吧,據說那裏出了一種新的甜點,很是香甜,不如我們去試試?”

    金三心動,一旁的婦人見到嘴的肉要飛,馬上道:“吃什麽甜點啊,奴家這裏可有比甜點還要好吃一萬倍的東西,小公子不想嚐嚐嗎。”

    “胡說!你別企圖引誘我朋友,金三我們走,離開這裏。”

    花斐拉著金三就要走,被婦人攔住,“哎呦,這位小哥兒,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吧,奴家哪裏引誘您朋友了,奴家這不是給小公子多一個選擇麽。

    到底走不走咱們也得看看小公子的意思不是,而且你們銀子都付了,不去看看不可惜嘛,奴家可不會將錢退回去的哦。”

    金三想想給的銀子,覺得婦人說的對,不去不就虧了麽。而且他對裏麵是什麽樣子確實好奇,於是提議道:“要不,我們進去看看?

    真的就隻看看,我們也不能白來呀,好不容易過來的。”

    王珩不讚同,要反駁,卻被褚雲煊搶先一步,“好,那就去看看。”

    見褚雲煊同意,金三非常高興,在老板娘熱情邀請下進了伊春樓。

    白天的伊春樓,沒有夜晚的奢靡,靜悄悄的,乍一看就是一處建得頗為浮華的院子,隻看了兩眼,金三便興致缺缺。

    “也沒什麽嘛,我還以為會見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呢,就不是一處宅子,有什麽可看的,還能吸引那麽多人來。”

    “小公子這您就不知道了吧,現在是白天,大家都休息了,晚上才熱鬧呢。

    您現在這坐著,我給您叫兩個小菜,再叫幾個人過來,保準您滿意。”

    婦人將幾人引到二樓一雅間,笑眯眯地說道,隨後又叫了一個小丫頭伺候著,然後去準備其它。

    幾人在包間裏均好奇的看了看,畢竟是第一次來,怎麽說也有點好奇心。

    就是一直反對進來的花斐、王珩兩人也四處看看了,發現它和酒樓雅間沒什麽區別,要說非說,那就是這裏夠大。

    看了一會兒,王珩便走到褚雲煊身邊,不解地問:“你怎會同意進來?我已經想好要拉著金三離開了,難道你真的對這種地方產生了好奇?”

    褚雲煊搖頭,“沒有,金三那個人好奇心旺盛,這次被我們阻止了沒進來,不代表下也會,也許哪天他就心血來潮自己鑽進來了。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一次滿足他的好奇心,讓他看個夠。在我們的眼底下,總不會出什麽事。

    而且,金三,也是該張長記性了,讓他知道有些地方是不能亂來的。”

    王珩聽著最後一句話,無端地打了個冷戰,心中對依舊無知的某人報以了一分鍾的同情。

    看夠了的金三,坐到椅子上,倒了杯茶,問道:“你們剛剛在談什麽,看你們說的挺開心。”

    王珩眼神看他有瞬間的微妙,隨後道:“沒什麽。”

    金三沒發現他的古怪,繼續說:“好無聊啊,要知道這樣還不如去景福樓吃甜點呢。”

    褚雲煊聽著外麵的腳步聲,微微一笑,“你很快就不會感覺無聊了。”

    嗯?金三還沒反應過來,房間的門就被之前帶路的婦人推開,她身後還跟著四名姿態各異的美人兒。

    “小公子們久等了吧,來來來,看看我們伊春的美人們,保證你們樂而忘返。”

    說完她手中帕子一甩,向他們拋了個媚眼,示意身後的姑娘向前,她自己便扭啊扭地走了。

    走了……金三伸出手,喊出口的話還沒說,就被一名姑娘抓住,攬在懷裏,嬌笑道:“喲~小公子,奴家□□梅,你是想要什麽嗎,告訴奴家,奴家這就叫人給您弄去。”

    說著,還用胸前的波湧在金三身上蹭蹭。

    金三瞬時臉就紅了,說的話都開始結巴,語無倫次,“那、個,不是……”

    “不是什麽?”春梅繼續笑,伸出手在金三嫩嫩的小臉蛋上摸了一把,“不是這樣?難道是這樣麽。”

    春梅調/戲金三,調/戲的高興,本來老/鴇讓她們大清早的接客,她們是不願意的。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麽特殊愛好的人呢,她們昨晚已經累了一夜了,誰還願意?

    沒成想老/鴇轉而就說是幾個沒經過世麵的小孩,應付應付就能有錢拿。如此春梅和其他三個姐妹才感了興趣,過來看看。

    又在金三身上摸了一把,看著小孩臉色通紅的樣子,春梅覺得機不可失,她可要趁此放鬆一下,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好玩的人了。

    其他三人見春梅已經上手,心中癢癢,就要各自尋找目標。

    其中身穿水藍色薄衫的女子走到褚雲煊跟前,剛要碰他,褚雲煊就皺了皺眉頭,向一邊移了移位置,吐出三字,“醜,離開。”

    女子當即楞在當場,看著他天然精致的容貌,再摸摸自己上了妝的臉,頓時感到巨大的惡意襲來,轉頭看向別人。

    要碰王珩的女子,被他輕輕躲過,然後他笑眯眯地指著金三道:“我身上可沒有銀錢打賞給你呐,那個才是金主,把他伺候好了,打賞什麽的都會有的。”

    女子頓時將注意力轉換,放到金三身上。

    王珩心裏默念,兄弟,別怪我,死道友不死貧道,既然是你要來的,美人兒就由你一個人消受吧。

    另一邊,花斐端坐如山,任來的女子如何調/戲均麵不改色,不言不語,沒兩句女子便感無趣,把目標轉向在場唯一受影響的人身上。

    半個時辰後,四人散狼狽地,啊不,應該說一人狼狽三人從容地從伊春樓出來。

    金三衣衫淩亂,臉上還有幾位美人兒留下的印記,從樓裏出來就快速奔跑,如同身後有什麽猛虎在追。

    “金三,你跑什麽跑,慢點兒,我們都快跟不上你了。”王珩無奈,拉住要再次奔跑的人。

    金三指著伊春樓,道:“我能不跑麽,那裏的人哪是女人,簡直是老虎啊。再慢一步,我都快給她們吃了。

    怪不得人家說女人猛如虎,我以前還不信,現在可算信了。”

    隨後抱怨地指著幾人,“還有你們,居然眼睜睜的看著我受苦而袖手旁觀,不夠兄弟!”

    王珩故作驚訝,“什麽!你在受苦麽,我們還以為你在享受哩,畢竟幾個美人兒一起伺候你,該是多大的福氣呀。”

    “呸!”金三一臉悲憤,“這個福氣給你,你要不要,你要的話小爺現在就叫人來。”

    王珩立刻閉口不言。

    “好啦,最後我們不是出手了麽,要不是我們,這會兒你還在某個美人兒懷裏呢。”

    褚雲煊拍拍有些可憐的金三,完全忘記他才是同意進去的人,間接造成金三如今的處境。

    “這回你該長記性了吧,不是什麽地方都是能去的,像這種地方以後碰見還是有多遠,走多遠。”

    想想在裏麵的遭遇,金三不禁打了冷戰,哀歎道:“我再也不去啦,以後誰再跟我說裏麵好,我就揍誰!

    簡直倒黴死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來這種地方了,簡直太可怕了!我們快走。”

    事實證明,有時候人倒起黴來,就是喝口涼水也塞牙,沒有更倒黴,隻有最倒黴。

    金三說完就要快速離開,一轉身剛跑沒兩步就和一名側麵而來的人撞了滿懷。

    “哎喲,誰撞了我?”

    金三揉揉被撞的腦袋,抬頭看清來人,瞬時傻住。

    後麵的王珩三人見金三被撞倒,趕快扶他起來,待看清楚與他相撞的人是誰後,一起傻住了。

    “陳、陳夫子,您怎麽會在這?”

    王珩現在內心是崩潰的,任誰剛逛青樓出來,就看見教導他的夫子,心情都不會不崩潰。

    陳夫子撞了人本來挺著急的,一看居然是他自己教的學生,也很意外。

    他摸摸金三的腦袋,神情溫和地問:“現在感覺怎麽樣,傷到哪裏沒有?”

    金三見到陳夫子已經嚇傻了,一聽他問立刻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陳夫子見此笑得越發溫和,“沒事就好,在下還想著要是撞得厲害了,還真不好辦呢。”

    不知為啥,四人聞言均感覺一股涼風襲來。

    陳夫子彎腰,撿起掉落的書籍,看向他們問道:“平時這裏可是靜寂的很,很少遇見熟人,在下來此是為了去墨竹閣買兩本心愛的書,你們到這地方也是為了買書嗎?”

    此時他們才發現,地上有兩本被撞落在地的書。

    關於陳夫子的提問,四人總不能實話實說,自然順杆而爬,紛紛表明他們也是來買書的。

    “奧,也買書啊!”陳夫子點頭,一副明白了的樣子。

    四人聽此非常心虛,不敢看陳夫子的表情,祈禱他趕快離開。

    可惜他們的祈禱沒有起到作用,陳夫子繼續道:“既然買書,你們怎麽從這條巷口出來?還有金鍂鑫臉上的東西,別告訴在下是他不小心摔出的血!

    還有,看看你們衣衫不整的樣子,成何體統!給你們機會自白,居然還敢騙我,你們的尊師重道,都學到哪裏去了?

    小小年紀便留戀花叢,以後該如何是好?學問如同逆海行舟,不進則退,剛剛有點成績,便忘乎所以,簡直………”

    陳夫子教訓的話一套套地從嘴中冒出,說得四人頭越來越低,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

    終於陳夫子說夠了,麵對四人,道:“如此,你們可知錯沒有。”

    “我們知道錯了,夫子!以後再也不敢了。”四人回答的異口同聲。

    陳夫子滿意地摸摸他的胡子,“如此便好。在下想了想,你們既然有時間來這裏閑逛,就是課堂上留得課業少了,既然如此……

    金鍂鑫,你就把《三字經》抄十遍吧 ,明天上交。褚雲煊、王珩你們兩個這次的朔望課考得不錯,不如就將四書中的《大學》抄上五遍吧,省得說在下厚此薄彼。

    至於花斐,如今縣試在即,你且自行斟酌。”

    四人:……

    待陳夫子走後,金三捂頭哀嚎,“哦!我好蠢,剛剛為什麽不說自己摔斷了手,這樣就不用抄書了呀!

    我不要把時間浪費到抄書上啊!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

    隨即他想到什麽,“對了,阿煊,你要幫我寫!我們可是打了賭的,我們來的地方你要是沒去過,是要幫我寫三天課業的,阿珩和花師兄都能作證。”

    “好啊。”褚雲煊答應的非常幹脆,“隻要你不怕夫子再罰你二十遍,我可以幫你寫。”

    “怎麽會?”金三疑惑,“你都幫我寫了,夫子為啥還要罰我?”

    王珩噗嗤一下笑了,“當然是筆記不同嘍,雖然初學者的筆跡一般都差不多,雜亂無章,不細看根本分辨不清。

    但是,那是對一般人而言,像阿煊,他的字已經開始有沾上自己的特點,和你的字一對比,就知道不是你自己寫的,如此一來,你覺得夫子會不會發現不同,然後饒過你?”

    金三恍然大悟,指著褚雲煊道:“原來是這樣。那你原本就想著賴賬,無論輸贏,最後吃虧的都是我!”

    王珩心道,你才明白呐。

    褚雲煊卻不認同,“怎麽能說賴賬呢,我是要履約的呀,是你自己不同意。”

    金三怒,“那你就寫,我留著。”

    褚雲煊反問:“那你會上交給夫子麽?”

    “當然不會。”既然都知道了,他還交給夫子,不是傻麽。

    “既然不交,我寫什麽。”褚雲煊翻了個白眼給他,“我們約定的可是寫課業,課業,懂嗎,既然不上交算什麽課業,既然都不是課業了,我還寫什麽。”

    “你強詞奪理!”

    “你無理取鬧!”

    見兩人又吵上了,王珩心裏也很無奈,隻得上前,“我覺得吧,我們現在主要的事不是吵架,而是完成課業,對吧。

    金三,總的來說今天我們可是被你連累了,要不是你神秘兮兮的帶著我們來這兒,我們也不會遇見夫子,不遇見夫子,也不會憑白挨罰。”

    “但,但阿煊也同意進去了啊。”金三小聲道,他也知道這件事確實是他連累了小夥伴。

    “所以,他也挨罰了。你看,阿煊也沒有抱怨,我們作為朋友,就是要同甘共苦,是吧。”

    王珩拉著兩人的手,說的真情實意。讓兩人都有點兒不好意思,同意和解,不再鬧別扭。

    奧,總算哄好了,王珩擦擦不存在的冷汗,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是個教育小能手,想來以後就算考不上科舉,也能混個夫子當當。

    午飯過後,四人分別,各回各家。

    花斐將王珩送到家門口後,沒進去便離開赴與同窗約好的詩會。

    與花斐告別,進門前王珩習慣地向四周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發現一抹水紅色衣裙在自家宅子不遠處。

    王珩捏著下巴思索,那個,好像是他阿姐今早出門時穿的襦裙呐,難道那處的人是她阿姐?

    不過,他阿姐既然回來了,為什麽不進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王珩向那裏走去,還沒到地,他就聽到他阿姐的聲音。

    “徐二哥,你不用送了,我已經到家,自己回去就好。”

    然後一名男子的響起,“我再送送你吧,這裏離你家還遠呢,你要出什麽事怎麽辦?”

    聽此,王珩險些笑出聲,他阿姐會出事?就以他阿姐的功夫,誰會讓她出事啊。而且,兄弟,你所說的遠隻有不到一百米,能遠到哪裏去?

    他阿姐一定不會同意的。

    果然,王玫又說了幾句話,打發了依依不舍的男子,看著他離開,才往回走。

    結果,王玫一轉身,就看見躲在一邊笑嘻嘻的王珩,當即嚇了一跳,“珩哥兒,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入v首章,粗長章。小天使們今天在本章留言,會有紅包掉落喲,三十個紅包,先到先得,在此感謝所有支持正版的小天使(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