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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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上花氏確實對花程魚的選擇也沒有異議。在她看來, 牽星術雖然是珩哥兒給的, 但出去冒險的卻是她二哥。

    她二哥要是沒有出海,牽星術就算在他們手上也毫無用武之地。

    此次出海所得已經超出花氏的預料,對於她來說非常滿意, 並不在意牽星術如何。

    但牽星術畢竟涉及王珩, 是王珩找到, 並做出了牽星板,所以花氏也沒反對花程魚拿出兩成利潤給王珩, 可是,“二哥, 我知道,就算我說不收, 你也不答應。

    所以這次的兩成利潤我們就收下了。但是我覺得, 以後每次出海都給珩哥兒兩成利潤這件事就算了。

    本來我們這次就賺了大便宜, 不能因為一本書就憑白再收你兩成利潤。你的錢也不是大風刮的,誰賺錢容易呢。”

    花程魚聽此,眉毛立刻挑了起來, 不滿地道:“什麽叫憑白收兩成利潤?難道我的命還不值兩成的錢嗎!

    再說了, 這次要不是珩哥兒給的書, 我命沒準兒就搭那了, 哪還來的錢?要不是知道給多了你不願意, 我還嫌兩成少呢。

    就是周三少爺免得那五成保護費,就夠我給珩哥兒的了。”

    說完,花程魚指著王珩, 道:“還有啊,這是我和珩哥兒的事,和你可沒什麽關係。錢也沒給你,不用你同意,珩哥兒同意就行。

    然後轉頭看向王珩,“珩哥兒你說是吧,舅舅給你的錢,你是收還是不收?”

    花程魚說話的語氣,大有你敢說不收,我就再也不搭理你的架勢,看得一旁幾人頗是無語。

    王珩雙手一攤,無奈地道:“小舅舅,我要是說不收,你是不是就要不再理我了啊。”

    花程魚哼了一聲,頭一抬,“你知道就好。”

    “那好吧。”王珩聳肩,決定道:“我……不收。”

    “你,你、你小子說什麽,有種再給我說一遍!”花程魚站起來指著王珩,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

    王珩握住花程魚的手,拍拍他的背,讓人再次做到座位上,“艾,舅啊,你別急,聽我說完。”

    “你說!我聽著。”

    王珩瞧花程魚情緒平靜下來,便慢慢把心中想法道出,“小舅舅,你也說了,當時周家三少爺,給你開的一口價是五千兩,對吧。”

    “是最低五千兩。”花程魚看他,插嘴提醒道。

    “好好,是最低。”王珩點頭,對他舅的小倔強給予包容的一笑,繼續道:“您看,您這一次就給我了一千三百兩的分成,我想那牽星術的錢,就算按照周三少爺給的價錢來算,您再出海兩三次也夠了。

    既然這樣,我就不能一直收您的分成。而且我娘說的對,每次出海冒險的是您,出力的是您,那本書又不是我發明的,我又有什麽資格來收您的錢呢?

    如果書是我寫的,我發明的方法,那這筆錢我收的理所應當,但事實上不是。拿著這筆錢,讓我受之有愧,心裏也不踏實。

    而小舅舅你又想總覺得是牽星術救了你的命,想報答這救命之恩。

    所以我想可不可以這樣,牽星術來源於書鋪,不管是誰寫的,寫書人總歸是讀書人,有學問的人。

    既然如此,小舅舅你何不把這筆錢用在讀書人身上?比如每年捐一筆錢給官學,改善學子生活,或資助那些想要讀書,卻沒有銀錢的人。”

    “這……”花程魚猶豫了,把錢捐給官學?他還真沒想過。

    半年前,他還是努力賺錢供兒子讀書的人,現在賺了一筆,供兒子讀書的錢看著是夠了,但他還是把自己定位在窮人身上,而那些捐款的人都是富貴人家啊。

    並且,把錢給自家妹子,和把錢捐給官學,是兩碼事,想想心裏還有點不舍。

    不等花程魚回答,花氏先拍了王珩一下,說道:“胡鬧!你出的事什麽鬼注意,你以為你舅是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呐,還捐錢給官學,這要是讓村裏的人知道還不鬧翻天。

    你這一鬧,誰都知道你舅賺了錢,左鄰右舍的,窮親戚的,三天兩頭就得去你舅家哭窮,他們會說你舅有錢捐給外人,難道沒錢救助親朋好友麽。就是你祖母和二舅母知道了,也絕不會同意。”

    花氏還沒說的是,人心都是貪婪的,誰也不會嫌自家錢多。要是她二哥敢這樣做,她那二嫂絕不會同意,如果再知道是王珩出的主意,絕對能鬧到她家,記恨她們一輩子。

    王珩根本沒考慮這一出,他隻覺得這樣做利人利已罷了。而花程魚也有了決斷,“珩哥兒,你娘說的對。這筆錢,你可以拿,捐出去卻不可能。

    你還小,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有些事,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王玫開口了,“如果隻是怕人知道,小舅舅捐錢時不告訴別人不就可以了嘛。這樣即幫了別人,還不怕壞人惦記著,多好。”

    “不行。”王珩搖頭,率先否決。

    “為什麽不行?”王玫看向王珩,不服氣地問,她覺得挺好的呀。

    “因為不能不告訴別人。”王珩苦笑道:“我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一是因為這筆錢我確實受之有愧,二是就是為了名聲,為了以後。”

    “名聲?!”三人齊齊看向王珩。

    王珩點頭,“要不然你們真的以為我是無私奉獻啊。小舅舅家什麽情況我不知道麽,自己還沒生活好,就去救濟別人,我又不是聖人。

    小舅舅以後是要走商人路線的。如果拿出這筆錢救助讀書人,一是能給小舅舅樹立一個好的名聲,博得讀書人的好感,對以後發展百利無一害。

    二是為了表哥。表哥眼看就要秀才試,如果考取了秀才,就獲得了進入官場的敲門磚。

    此時,出身就成一大重點。如果小舅舅一家依舊是農,可以說是耕讀世家,寒門子弟,但變成了商呢?

    商人之子不是不可科考,但此項規定是從本朝開始的,之前大家都以商為賤,尤其是讀書人鄙視商人的滿身銅臭。

    本朝成立不久,有許多讀書人排斥商人子,此時,表哥的身份就成了硬傷。”

    這些,都不是王珩危險聳聽,看金三就知道了,沒少遭到排斥。他們在官學,夫子雖說是一視同仁,但有些夫子明顯對一些商人子不屑一顧,平時講課時視他們為無物。

    花程魚不想他經商會給花斐帶來阻礙,一時有些慌亂,語無倫次的說:“那我不出海了,這次帶回的錢夠花了,我還回去種地去,我不能耽誤斐哥兒。”

    “小舅舅,冷靜,我說的隻是一種可能。”王珩倒一杯茶給花程魚,道:“也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鄙視商人,還有那些不在意出身的。

    表哥就算身為商人子,也有前進的機會。最重要的是,小舅舅,你舍得放棄出海嗎?”

    舍得嗎?花程魚問自己,當然不舍得!再見過大海的波瀾壯闊,外麵精彩的世界的後,他怎麽舍得放棄回家種田?

    每一個男兒心中都有一個夢想,而花程魚的夢想就是闖出一番事業,賺很多很多的錢,讓家人都過上好日子。但,現在他的夢想,和兒子前程衝突了……

    王珩看花程魚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花氏在一旁也看得著急,再次直接上手,拍了王珩一巴掌,說,“你就別賣關子,有什麽話就快點說。”

    “這就說。”王珩加快速度:“就像沙場上有儒將,風姿卓卓,商人中也有儒商,備受世人推崇。

    我的目的就是把小舅舅打造成儒商,在讓別人談起他時,想到的不是商人的狡詐,追逐於利,而是錚錚傲骨,為國為民。

    如何為國,如何為民,如何在讓別人談起小舅舅時印象與其他商人不同?

    這就是我說的名聲。如果小舅舅用賺來的錢資助讀書人,讀書人還會說他的錢是銅臭嗎?

    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名聲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從最開始時就慢慢積累,讀書人對小舅舅的印象自然會往好裏美化。

    並且,如果這樣做,會有許多因受小舅舅捐助而踏上讀書道路的人。再如果這些學子裏有天分好,知恩圖報的人,幾年,幾十年後等他們進入朝堂,與表哥,與小舅舅,都是人脈。”

    待王珩說完,在場三人已經驚呆,看著王珩的目光充滿驚訝,最後還是花程魚開口,“珩哥兒,你,怎麽會想到這麽多?”

    此時,花程魚的內心是抓狂的,恨不得把著他肩膀搖晃:你隻有七歲,七歲啊!特麽的和你一比,我那三十來年的歲頭都算白活了。

    王珩聞言,很是無辜地看向他們,“一想就想到了呀,你們沒有想到麽,挺簡單噠!”

    三人組:莫名感覺膝蓋中了一箭。

    王珩內心憋笑,不是他不坦誠,隻是沒法說,所以隻能揮一揮衣袖,裝無辜之。

    “可是,說了半天,還是沒解決問題啊,二哥現在不可能去捐助官學的。”花氏皺眉出聲。

    經過最開始的驚訝後,花程魚快速思考,知道此事有利於自身後,轉瞬間好幾種念頭劃過,片刻後沉吟道:“我們可不可以中和下,不從官學開始,從村子裏開始。”

    花程魚隻一提,王珩就想到了他這樣說的原因,拍手道:“對啊!小舅舅可以拿出一部分錢資助村裏的小孩讀書,這樣即避免了村裏一些眼紅你賺錢的人,又能落得好名聲,簡直一舉兩得。

    之後,等村子裏的人搞定後,再視情況而定,是不是再繼續擴大範圍。”

    花程魚也是這個意思,隨後幾人又商量了幾個細節,討論到最後,花程魚越來越興奮,恨不得年後就去找村長把事情敲定下來。

    這件事,就算不為了名,花程魚也想在他有了錢後去做,因為此事利己利人,值得他去做。

    “呼——終於好了。”花程魚整個人都癱在椅子上,動都不想動。連夜趕路,再加上剛剛過度用腦,讓他感覺自己都成了一個廢人。

    其他兩人也不比好不到哪去,尤其是王珩,他人小,精力不如兩個大人,如今坐在椅子上頭一點一點的。

    王玫早在半路聽他們談論時,就不感興趣地回屋了,現在已經呼呼大睡。

    花氏見一大一小的樣子,馬上趕他們回屋去睡覺,決定有事也要回頭再說。

    於是,王珩和花程魚迷迷糊糊的回到自己的屋,倒頭就睡。

    第二天,年三十,舊年的最後一天,王珩在晨曦中醒來。

    打著哈欠洗漱完畢,王珩推開屋門,隻見一股冷氣襲來,瞬間清醒過來。

    此時,眼之所見,白茫茫一片,雪已經停了,天空再次露出湛藍的顏色,幾朵白雲在上麵悠閑地飄蕩著。

    “喲~起來啦,正好來一起掃雪。”王玫揮舞著掃帚,邀請王珩加入。

    王珩抹把臉,跑下台階,應道:“這就來!”

    掃雪運動後,早飯吃得異常香。花氏將家中新成員小花介紹給花程魚後,道:“天不早了,就算雪沒化,我也不留你了,趕快回家去,娘和斐哥兒他們一定惦記著你呢。”

    “好嘞!小三你就算不說,我也要走了,不過在走之前,我還要說一件事。”

    花氏將燙倒入碗中,雙手捂住熱乎乎的碗,滿足地喟歎一聲,隨口問道:“是啥?”

    “今早我一想,昨天晚上都讓你們帶溝裏去了。我本來是要給珩哥兒兩成利潤的,怎麽到最後變成我如何用用錢去博名聲去了?

    我想,就是要博名聲也是我自己出錢,不能要你們的。那兩成利潤,你們還是要拿著,要不然就是看不起二哥。”

    “舅,不是和你說了嘛,我不要,那錢我也不該拿,你昨晚給的已經夠了。”王珩說完就將一塊炸的鬆脆的小魚放入口中,咬得卡卡響。

    “不行,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就不走了。”

    花氏嗬嗬一笑,“二哥,你臉呢,看看還在不在,多大歲數了,還耍小孩子脾氣。”

    花程魚涼涼地瞅她一眼,接道:“已經被你吃了,所以沒有。”

    花氏喝湯的動作一頓,木著臉看他,花程魚同樣木著臉看她。一時間,兩人似乎在比誰的臉更麵癱。

    王珩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決定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繼續哢嚓哢嚓嚼炸小魚。

    王玫也注意到了,但她覺得大人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的好,繼續吃飯,順便給王玥、小花夾了點菜,不讓她們開口。

    最後,花氏與花程魚的對視,以花氏的失敗告終,“真是的,多大的人,還玩這種幼稚遊戲。”

    花氏一口將手中的湯全部喝完,她知道從小到大每當他二哥如此表現時就是有了決定,別人再說也白搭。

    現在看來,隻能把心中打算和他說了,花氏想,然後道:“二哥,不是我們不要你白給的錢,隻是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方法。”

    “什麽方法?”花程魚問,緊接著就道:“你別隨便扯個理由糊弄我。”

    花氏翻了個白眼,雖然她很不想這樣做,太有傷她的形象了,但此時就是忍不住,“糊弄你啥,從你那多要錢嗎?就沒見過你這樣上趕著送錢的,傻蛋!”

    傻蛋嘿嘿一笑,被罵了也不惱,繼續聽他妹說。

    “我想開一間繡鋪,之前因為沒有合適的鋪子,就沒開。昨天你說的話給了我靈感,我想我能不能直接開一間針對海外的繡鋪?

    你出海時,可以關注一下,各個地方都需要什麽樣的繡品,有什麽特色。如果我有針對的去繡這些東西,會不會更好賣?就像那卷佛經。

    而且,我如果開一間針對海外的繡鋪,就不用和錦繡繡莊搶客源,也不需要鋪麵,隻要將前院改裝一下就可以,人手都是現成的,我、玥姐兒、小花三個人就成。”

    王珩聽他娘這樣一說,深感有戲,立刻表示了支持,就是王玥和小花因為此事事關自身,也舉手表達了支持。

    花程魚覺得此事不難,也確實是一個好的想法,當即答應,“不過,這和那兩成利潤有什麽關係。”

    “笨呐!當然有關係,我要繡東西的來源,賣出去的路子不是都要靠你?”花氏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說,這樣我們所得利潤要怎麽分?你不會還想一分不收吧。

    這可不是一件兩件,一回兩回的事,而是要我們長久的合作。既然你能從周三少爺那用牽星術換取永久的出海權,我也能用兩成利潤換取刺繡買賣分成不是?”

    花程魚想想也是,於是道:“那好,你這樣說了,這兩成利潤就換取和我一樣的結果。也就是,你的刺繡我不提取分成。”

    “錯!”花氏搖頭,“不是這樣算的,換的應該是不收取保護費。要是像你這樣做生意得賠死。

    我也不跟你扯,我賣出刺繡的利潤與你五五分成。你答應也是這個數,不答應還是這個數,你要是再跟我扯,我就咬你了啊。”

    花程魚聽此,摸摸花氏的頭,就像小時候一樣,寵溺地說:“好吧。”

    然後想花氏說的話,賠死嗎?花程魚覺得不會,他不是不精明,與外人做生意時他該壓榨的壓榨,該趁機而上的趁機而上,是一個合格的商人。

    麵對他們,他,隻是不願意將這份精明用到他們身上。

    說定此事,花氏也算落下一件心事,覺得飯更香了。

    花程魚見這裏沒他什麽事,也告辭離開,明天就過年了,他要趕快去。

    夜晚子時,新舊年交替的一刻,黑暗的天空驟然亮起一簇煙花,接著一道又一道,照亮整片天空。

    一年又一年,煙花炸開又散落,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時光流逝,五年時間轉瞬即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算是大肥章了吧,雖然更新的有點晚了。

    好了,從下章開始開啟新的地圖,我們的主角也該長大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