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請你再堅持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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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8章請你再堅持一下,好嗎

    油盡燈枯?

    紀塵聽見這個詞之後就覺得整個人的心情都往下落了幾分。

    其實最初看見安若知的時候就知道他的身體應該是很差的,且不說那看起來完好無損可實際上卻根本就不能用來走路的雙腿,就說他偶爾呈現出來的狀態就足夠讓人覺得他的身體有點問題。

    但是這個有問題和閆學智口中雖說的油盡燈枯之態,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安若知今年已經快五十五歲了,看起來雖然依舊年輕,但是本身的年齡在這裏擺著,身體肯定會有各式各樣的小毛病,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紀塵很少去詢問他的病情,兩個人之前相處的狀態更多的是一種針尖對麥芒的狀態,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安若知出什麽損招將自己套住,也時時刻刻都在拿捏著兩個人此昂出的尺度。

    他心中理想的狀態是兩個人不遠不近,既不會影響紀家,也足夠讓安若知得到安慰,這樣就是紀塵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狀態。

    但是很明顯,安若知似乎並不怎麽認同這樣的相處模式,所以安若知步步緊逼,處處橫插一腳,似乎是準備全麵滲透進入紀塵的生活,現在安若知對紀塵還沒有威脅,所以紀塵也準許他如此肆無忌憚。

    兩個人最近的相處已經漸入佳境,彼此對彼此的感覺也比較清楚,目前正朝著最好的狀態進發。

    現在閆學智說這個人已經油盡燈枯,這不等於是在紀塵的心上插了一刀嗎?

    “你怎麽知道他的身體狀況的?還是說你們跟在他身邊的人全部都知道?”紀塵問的有些壓抑,紀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閆學智瞪大眼睛,有些不安的反問道“你不知道嗎?”

    “廢話。”安若知在紀塵麵前一直都呈現著一種很健康的狀態,仿佛跟外麵那些精神矍鑠的老頭子沒什麽區別,隻是比他們看起來更帥更年輕而已。

    閆學智似乎是猶豫了一些要不要繼續說下去,紀塵一個冷眼掃過去,他立刻就招供道:“我們大家都知道老板的身體很不好啊,不過因為我本身就是學醫的,對藥物也有研究,所以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紀塵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如果我的感覺不錯的話,老板可能最多也就是兩年的時間也就不行了,當然這個兩年還是老板能按照醫生囑托積極治療,不然可能隨時都會離開。老板的家裏養著整個歐洲最頂尖的醫生,定期會給他做檢查,時時刻刻都在監控著他的身體狀況,這一次他回國應該可以說是冒著生命危險的,一旦國內有任何醫療跟不上或者是技術跟不上的對方,他就絕對是回不去了。”

    閆學智傻,根本不知道安若知的心思,所以輕輕鬆鬆就把安若知的老底給漏了出來。

    紀明有些不安的看了紀塵一眼,果然紀塵已經處於發火的邊緣了。

    紀塵對安若知其實說不上多親厚的關係,但是一個將死之人卻非要跟一個健健康康的培養父子關係,甚至是冒著隨時可能丟掉性命的危險來培養,這就有點不負責任了。

    這種不責任不僅僅是對他自己,也是對紀塵。

    一旦紀塵根本不知道兩個人的狀況,安若知卻在他們關係最好的時候突然離世,那對紀塵的打擊幾乎可以是毀滅性的的。

    作為父親,以這樣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的兒子,的確是有些殘忍了。

    “不過這沒辦法。發現你的時候老板已經住院了,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估計現在老板可能已經走了。他這一輩子就是太偏執了,對過去的事情遲遲不肯忘卻,發現任何和過去有關的事情都會想要抓住。”閆學智故作深沉,說得十分哀傷。

    本身就是一個偏執到近乎癡傻的人現在在說另外一個人偏執,這也是夠了。

    “之前他都不知道我的事情?”紀塵悠悠開口。

    閆學智想了片刻,點了點頭。

    “我跟老板的是時間不算長,老板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兒子,所以最開始才一直沒有調查你啊,如果知道,肯定不可能讓你在紀家長大,他肯定早就把你帶回來了。”

    閆學智自認為還是比較了解安若知的,所以才能勉強留在安若知的身邊這麽久,不然早就被安若知丟到了外麵自生自滅了。

    紀塵一時間思緒萬千,紀明也不敢輕易開口來摻和這些事情,畢竟這些事情已經及其**,一旦走錯路,以後可能是終身後悔的,他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安撫紀塵的情緒,讓紀塵能夠恢複理智,比較平靜的處理這些事情。

    “人還沒有醒過來嗎?”

    門外,安若知已經恢複了正常,準備來探望兒媳婦了。

    閆學智趕緊去開門,安若知進門就察覺到氣氛不太正常,他掃了閆學智一眼,閆學智趕緊開口道:“我們再說之前我做的研究。”

    “哦?”安若知看著紀塵。

    紀塵現在的情緒應該是有些低落的,他之前對安若知其實是從心底裏佩服的,但是現在他看安若知的眼神有些失望。僅僅是這一點細微的差別,就讓安若知感覺到了。

    紀塵垂眸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安若知,他看起來依舊強勢,如果外人不知道他的年紀,最多會說他也就是四十多歲,可實際上,這人的身體卻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

    他不知道一個將死之人是怎麽苦撐著自己的身體來自己闊別幾十年的地方尋找自己的,更不知道這人始終不肯告訴自己這些事情的原因,難道真的就因為自己這個從未蒙麵的兒子就給了他這麽大的動力嗎?

    “心情不好?因為伊一?”安若知並未看其他人,徑直到了紀塵的麵前。

    即便現在是安若知仰頭看著自己,紀塵都不敢說自己是完全能夠壓製得住這個人的,他的氣場太強,以至於紀塵都不免想要說實話。

    他努力壓製住心中的疑惑,點了點頭,道:“有一點,但是也不全是。”

    “其他的呢?”安若知這人和紀塵的確是很相似,那就是隻要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一定會尋根究底,不管以什麽方式。

    紀塵有些苦澀的說道:“隻是突然覺得人這一輩子真是奇怪,生老病死,這一切都由不得自己。”

    “就因為這個?”

    安若知其實是能感覺到紀塵言語之中試探的感覺的,他瞥了閆學智一眼,閆學智立刻就縮在了門口不敢再動彈。

    “死,不是對於自己的懲罰,而是對生者的株連。被剩下的人,肯定會時時刻刻都處在絕望之中吧?”紀塵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在看著安若知的眼睛,安若知聽見這話,眼眸之中下意識的就露出了悲傷,可轉瞬就消失的幹淨。

    他拍拍紀塵的手,微笑著說道:“人活在世,無愧於心。人走了,了無遺憾。那就是最圓滿的了。死,對於自己而言或許是解脫呢?”

    “對你而言,是解脫?”紀塵追問。

    安若知抬眸定定的看著紀塵的眼睛,堅定的點點頭。

    “我這一生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再遇見你的母親。我從前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一心想要報複全世界,想要為你母親報仇,現在我看見了你,更多的就是將你的所有都記住,日後黃泉之下與你母親相見,我可以告訴她,我們的孩子很優秀,很幸福,比我們都好。”

    “所以遇見我之後,你就可以安心的離開了,是嗎?爸爸?”

    一句爸爸,讓安若知所有的冷靜和自製都化為烏有,他驚訝的看著紀塵,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麽?”

    安若知的男兒淚就在眼眶之中徘徊,紀塵也的狀況也不是太好,通紅的眼角透漏著他的情緒。

    “你不是我的爸爸嗎?我這麽稱呼你,不對嗎?”紀塵故意問了一句。

    當下,安若知整個人的情緒就崩潰了,他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低聲嗚咽,像是一個在家門外徘徊了許久,終於的進家門的流浪漢。

    他悲痛卻又欣喜,高興卻又絕望。他無數次幻想的情景是自己和妻子牽著手,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一點的長大,可現在看見這場麵的卻隻有自己一個人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震驚。

    安若知給人的感覺太過強勢,強勢的讓人覺得哭泣這個詞匯與他是完全不相幹的。可現在他哭的像是一個孩子。

    紀塵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低聲道:“爸爸,請你再為我們堅持一下,好嗎?”

    或許等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看見兒孫滿堂的畫麵,或許等不了多久,他就能感受到這被稱之為家的溫暖。或許,或許隻要活著,他們就有太多的可能的。

    他不願意承受這個男人離去的事情,所以,哪怕是在困難,也請這個應該被他稱之為父親的人在堅持一下,不要讓肚子留下來的他,活得太過艱辛。

    這父子相擁的畫麵,著實衝撞著所有人的眼眸。

    沉睡之中的莫伊一或許是感受到了紀塵那巨大的悲傷,悠悠的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就是紀塵抱著異常悲痛的安若知在抽泣。

    她的唇瓣微微揚起,如果自己的病痛能讓他們父子的關係有進展,那著實也是不錯的,不是嗎?隻是現在的莫伊一並不知道,安若知這個人的身後到底掩藏著多大的危險,自然也不知道,這一場父子相認,足夠讓整個帝都都為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