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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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嬌嬌小玲瓏, 邁出的步伐不大, 腳步走的也不快, 而武王薑彧高大威猛, 虎虎生威, 邁出的步伐一步幾乎能夠頂過唐嬌兩步。

    原本二人走在一起, 該是十分不協調,可偏偏薑彧為了遷就唐嬌,硬是讓自己的腳步走的比烏龜還慢。總是恰好落後她半步, 仿佛是形成了一個保護的姿態。

    如此, 這一高一矮, 一壯一瘦的兩道人影走在一塊兒, 竟是顯得別樣和諧。

    宮人們見二人經過, 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衝著二人行禮。

    唐嬌目不斜視, 隻朝著慈安宮的大門口走去。

    而等走到慈安宮大門口的時候, 她停下了腳步, 抬起頭衝著薑彧客套道:“武王殿下,本郡主送你到此處,恕不遠送了。”

    說罷, 她抱著懷中的小狗,便是轉身要走。

    但唐嬌隻是剛剛側過了身,還未走出一步,薑彧卻突然走到了她跟前,將她回去的路給攔住了。

    薑彧走的太近,讓唐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而這一步, 頓時讓唐嬌麵上浮出了怒容,隻橫眉看著對方,冷聲質問:“武王殿下這是何意?”

    武王聞言,卻是攤開雙手,一副自己並無惡意的舉止,而後看著唐嬌笑言:“郡主莫慌,本王並無它意,隻是與郡主好不容易遇見了,不舍就如此分手,想請郡主能再送上本王一程。”

    “……”

    唐嬌抬頭看了一眼武王,瞧見武王眉眼帶笑看著她,態度真當和煦的緊。

    她緊緊抿起的嘴唇微微放鬆,嘴角翹起,卻是毫不留情回絕:“武王殿下是嫌棄本郡主還不夠周全,已送殿下到大門口了,殿下莫得寸進尺。”

    “本王哪敢!”

    武王一副委屈的樣子,隻是看著唐嬌溫聲道,“本王這哪裏敢要求郡主,隻是在請求郡主再送本王一程。”

    武王生得高大威猛,偏偏做出這般無辜可憐、又俯小做低的模樣,看起來當真是令人好笑。

    一旁宮人麵上都極力忍著笑意,而唐嬌卻是毫不留情,隻是繼續冷聲開口道:“送武王殿下到大門,已是極予殿下麵子了,殿下覺得,自己的麵子還能用到哪裏?”

    唐嬌的話,處處不留情麵,但她本就是這副性子,宮人不覺得奇怪,武王也並不憤怒,相反武王倒好像還真開始沉思思索了起來,他想了一會兒,看著唐嬌,眼裏依然帶笑,目光最終落在了唐嬌懷中抱著的小狗上。

    小狗兒似乎是感受到了薑彧的目光,又是嗚嗚嗚的發出了稚嫩的叫聲,一聲一聲的,叫的人心都化了。

    薑彧笑言:“本王的麵子不管用,不知郡主能否看在這隻犬兒的麵上,再送本王一程。”

    唐嬌聞言,詫異抬頭看向了薑彧,這位武王殿下當真是個不講究之人,竟然絲毫不介意一隻犬兒的麵子比自己的麵子管用。

    他這般姿態,倒是讓唐嬌有些不知該如何說了。

    小狗趴在唐嬌懷中,叫聲綿軟,說實話,若是唐嬌對這隻小狗會有多深的感情,肯定是不至於的,畢竟恍如隔世,她幾乎是要將這隻狗給忘了。但薑彧的出現,卻讓它失而複得回到了自己的身邊,的確,這隻小狗的麵子,倒的確是要給薑彧。

    唐嬌點了點頭,轉過身子,走出了慈安宮大門。

    薑彧見此,麵上忍不住輕笑了起來,趕緊加快兩步,很快便趕上了唐嬌的腳步。

    原本跟隨著唐嬌宮人,倒不知是否有意,恰好被薑彧的隨從有些不遠不近的隔開,恰好給二人留下了一個獨處的空間。

    唐嬌並非遲鈍,自然是留意到了,但她隻是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到底什麽都沒有說。

    旁人或許會在意,會覺得如此傳出去,多少對名聲有礙。

    可唐嬌這輩子最不在乎的還就是名聲這回事情,若是在意,之前她也不會接連尋死覓活,又任由在眾人麵前表現自己的驕橫任性,如今隻是與武王一道兒走個路,旁人能傳出什麽來!

    而薑彧似乎也很懂得把握分寸,雖然他的隨從將宮人稍稍隔開了一些距離,但並未將人隔得太遠,若唐嬌呼喊,定然能第一時間趕過來,也給唐嬌留下了一個足夠有安全感的距離。

    薑彧見唐嬌麵上並無反感的意思,笑著又與唐嬌走近了一小步。

    這一回,唐嬌並未躲避,隻是腳步放緩,抬頭看向薑彧。

    薑彧笑容加深,語氣溫和道:“方才在太後娘娘宮中,本王有許多的話,倒是不好說,如今能與郡主獨處,實屬難得。”

    “……”

    唐嬌瞪了一眼薑彧,沒說話。

    薑彧卻是輕笑:“本王先時十分擔憂郡主進京後會遇到的境遇,不過如今看來,郡主的日子,過得卻是比本王所想要好上許多。本王贈與郡主的玉佩,仿佛郡主也用不上了。”

    “然後呢,需要本郡主還你嗎?”

    唐嬌可沒空與他這般脈脈溫情說著,她十分煞風景的開口反問。

    而薑彧聞言,卻是笑了,搖了搖頭輕聲道:“郡主這話不是在罵本王嗎?本王送出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本王與郡主的承諾,依然有效。而且現下,郡主不是就有一難題尚且未解決嗎?”

    唐嬌神色莫名抬頭看向薑彧,她有難題?她怎麽就不知道呢?

    卻聽得薑彧又是輕笑道:“郡主身懷巨財,雖有太後庇護,奈何財帛動人,隻怕有不少人在打郡主這筆巨財的主意,而如今皇上既然動心,郡主便是不舍,可想要護住它們,也非易事。”

    唐嬌聽得這話,似笑非笑抬頭看向薑彧,開口反問:“武王殿下有法子?”

    武王聞言,笑著搖了搖頭,輕聲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想要何物,旁人如何有法子。錢財乃是身外之物,再大的巨財,也比不得郡主性命珍貴,本王若是郡主,自會選擇舍棄這筆財……”

    “感情您是來當說客的。”

    唐嬌停下腳步,沒有繼續走,隻是語氣意欲不明的說了一句。

    而武王聞言,卻又是搖了搖頭,目光真誠看著唐嬌輕聲道:“本王是來替郡主排憂解難的,方才的話,本王還未言盡。本王的北域王府雖比不得郡主家王府,但郡主真是缺財,本王定當慷慨解囊……”

    “本郡主還需你的財?”

    唐嬌說這話時,麵上帶了一份冷笑。

    薑彧見此,又是連聲道:“郡主誤會了,本王並無惡意,若是郡主真想守住這份財,本王自當盡犬馬之勞,為郡主分憂。”

    “你幫我?”

    唐嬌挑眉看著薑彧,麵上神色並無悲喜,見得薑彧堅定的點了點頭。

    唐嬌卻是笑了起來,笑容燦爛嬌豔,眉眼之間帶著不符合她如今年紀的風情,她與薑彧目光對視著,看了他好久,卻是突然懶洋洋的轉過身,沒甚好氣開口道:“武王殿下當真是個有趣人,不知本郡主何時給了你貪財的印象,本郡主的東西,若是高興,給誰都可以,若是不高興,扔進水中聽得水響也開心……”

    話至一半,她看了一眼如今的位置,又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薑彧開口道:“該說的已說了,該走的,也走了,離宮門口也不遠了,接下來的路,武王殿下自己走吧,本郡主和你就不一路了!”

    顯然,唐嬌方才完全是在逗著薑彧玩兒,誆著薑彧將心思全道出來呢!

    若是她再無聊一些,隻怕薑彧被引得連如何幫她守好這筆財的法子都給說出來了。但顯然她是不耐煩了,覺得無趣了,所以才出聲打斷了薑彧的話。

    薑彧目光定定看了唐嬌許久,一直沒有說話。

    唐嬌手中抱著犬兒,舉止怡然,就這麽站著任由薑彧打量。

    原本還是與唐嬌和薑彧有一段距離的宮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氣氛的僵持,心中不覺忐忑,也不顧薑彧隨從的阻攔,快步走到了唐嬌跟前。

    而在這個時候,薑彧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看向唐嬌的目光裏全然沒有憤怒,反倒是帶著幾分欣賞與趣味,他言語調侃的衝著唐嬌笑言:“看來是本王小看了郡主,郡主遠比本王想得要豁達許多。”

    “多謝武王殿下誇讚。”

    唐嬌一點都不謙虛的接受了這份誇讚。

    薑彧卻是忍不住又笑了起來,看著唐嬌道:“不過,郡主進宮後心眼也壞了許多,明明之前在驛站時,還是個嬌嫩可愛的小姑娘,如今怎麽與你那舅舅學的,也這般愛戲耍人了!”

    唐嬌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薑彧突然伸手大力揉了揉唐嬌的頭發,揉亂了,然後看著唐嬌惱羞的模樣,朗聲大笑。

    不等著唐嬌對他做什麽,他一邊快步離開,一邊說道:“小姑娘家家,還是單純可愛惹人喜啊!”

    唐嬌猝防不及,被薑彧占了個便宜,氣的麵色鐵青。

    奈何對方人高馬大,早已離去,她也隻能站在原地恨得直咬牙。

    一旁宮人也被這番變故嚇了一跳,不過好在並未出事,而且看著一向嬌蠻任性的郡主被人這般戲弄欺負,他們心中,沒由來的有些想笑。

    可他們哪裏敢,唯恐一不小心便被唐嬌遷怒,隻能低著頭跪倒一片。

    禦花園的這陣動靜並不小,不遠處巡邏的禁衛軍以為是出了什麽事情,也匆匆趕了過來。

    說來這組巡邏的禁衛軍,卻是唐嬌的老熟人,領頭之人竟是陳戟與陳副將二人。

    陳戟和陳副將二人趕來看到是唐嬌站在禦花園中,麵上也是愣了一下。

    陳戟看著唐嬌有些淩亂的頭發,猶豫著,帶著身後的將士們上前,衝著唐嬌行了一禮,而後關切詢問:“郡主,這裏可是出了什麽事情,您……沒事吧!”

    唐嬌看著陳戟,並未正麵回答,隻是將抱著小狗的姿勢換了一個,而後看著陳戟隨口問道:“你傷好了?”

    唐嬌記得,陳副將倒也罷了,陳戟這傷上加傷,可是不輕呢,如今才多久,竟然就能活蹦亂跳領著禁衛軍在宮中巡邏了。當然,唐嬌問這話,也絕對不是關心,也就是順口一問。

    奈何陳戟聞言,卻是麵上帶出了幾分驚喜,連忙開口回道:“多謝郡主關心,已無大礙。”

    其實便是陳戟體質再好,傷的這般重也不可能馬上好,但到底是習武之人,一點小傷小痛,自是當不得大事。如今臨近皇帝壽辰,各路藩王、大使進京,守衛人手本就不足。

    便是帶著傷的陳戟,也隻能帶傷上陣。

    索性先時皇帝倒也不是不體恤底下,陳戟之前一直呆在家中養傷,也賜了禦藥,傷勢早已好了大半了。

    跪在陳戟身後的陳副將聽得唐嬌與陳戟的話,卻是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

    他與他表哥如今會這般,說到底還不就是拜唐嬌所賜,但到底之前的事情教訓頗深,而如今唐嬌在宮中受寵之事,這幾日陳副將當差時也早有所耳聞,不管他心中再是不平,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給陳戟惹事。

    殊不知,陳副將自以為隱忍至深,偏偏他的這副態度,卻是讓唐嬌側目瞧了他好幾眼。

    唐嬌走到了陳副將跟前,蹲下了身子,將懷中的小狗放到了地上。

    小狗依偎的在唐嬌的腳下盤旋了一下,唐嬌卻並沒有例會小狗的撒嬌,隻是拿著腳兒輕輕的踢它。

    小狗嗚嗚嗚的發出了稚嫩的叫聲,小身子順著唐嬌的腳兒翻了個麵,轉著圈兒慢慢的蹭到了陳副將膝蓋前邊。

    陳副將愣住了,身體僵硬的想要挪動一下,隻是奈何這般動作,卻又是不妥。

    他僵硬著身體不知該如何辦,唐嬌則是彎腰抱起了小狗兒,麵上似乎帶了幾分嫌棄,點著小狗的鼻子嗬斥道:“真是個髒東西,也不知道沾了什麽這般臭,還想讓本郡主抱你,回宮後不好好洗洗,別來靠近本宮。”

    小狗兒不知唐嬌所言,隻當唐嬌是與自己玩耍,被修建幹淨的小爪墊子嗚嗚的去抓唐嬌點它鼻子的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可憐極了。

    唐嬌笑著逗弄完了小狗,仿佛是真的怕小狗身上的贓物沾到自己身上一般,轉身交給了身後的宮人,然後拿著帕子認認真真的抹了抹自己的手,方才將帕子又扔給了身後另一名宮人,沒好氣道:“這帕子拿回去燒了!”

    “是。”

    宮人們連忙躬身應著。

    而唐嬌這才心平氣和,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的一行人,隨口道:“行了,起來吧!”

    說罷這話,她腳步悠然的轉身離開。

    唐嬌離去後,眾人站起了身,唯有陳副將,仍是跪倒在地上。

    陳戟看著陳副將置於地麵上握的緊緊的雙手,心中輕歎了一口氣,但到底還是不忍陳副將這般,他蹲下身子,想要扶陳副將站起身。

    陳副將卻是在陳戟伸手的時候,自己站了起來。

    “陳辭……”陳戟想要勸說陳副將,但有些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陳副將卻是突然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麵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隻對著陳戟開口道:“表哥,我沒事,我都明白的。”

    陳戟看著一向心高氣傲的陳辭這般,心中並不好受,可他卻知曉,有些事情……本就是該忍,更何況,那些事情,陳辭本就錯了。

    唐嬌將怒氣撒到了旁人身上,心氣平了,自是悠哉。

    她慢慢的走回了慈安宮裏,倒並沒有去接那隻小狗兒,實在是那隻小狗方才在禦花園的地麵上,蹭的的確是有些髒了。

    唐嬌吩咐著抱狗的宮人將小狗抱去洗洗,自己則是悠悠然的回到了太後的寢宮裏。

    果然,太後剛飲過湯藥,正坐在榻上閉目養神,另有兩名宮人替太後慢慢的按捏著肩腿。

    唐嬌走入的時候,太後聽到了動靜,睜開了眼睛,看見她麵帶笑容,太後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示意宮人退下後,坐起了身,握住了唐嬌的手,輕聲開口道:“武王殿下走了?”

    唐嬌點了點頭,倒是沒有告狀。

    太後聞言,麵上笑容加深,頗有幾分興致開口問道:“方才嬌嬌好似送了好長一段路,回來的都有些晚了。”

    唐嬌沒說話,主要這事兒還真不好回答,而太後明顯要說的不是這個。

    她安靜的坐著,太後則是有些興致勃勃,隻衝著唐嬌又道:“嬌嬌,你覺得……武王殿下如何?”

    太後雖未明確表達意思,但話語之間的暗示,已是明朗至極。

    唐嬌卻是目光沉靜,臉不紅心不跳,目光看向了太後反問:“外祖母說的如何,是指哪方麵?”

    唐嬌問的大方,太後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畢竟唐嬌如今年紀還小,她這個做外祖母的如此迫不及待問她一個男人如何,的確是不妥當。

    太後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隻好開口道:“外祖母是瞧著你仿佛挺喜歡他送的禮,你又與他聊了一路,所以方才問一問?”

    唐嬌輕笑點頭,嘴上卻是不留情麵,直接回道:“禮是不錯,但人卻是不怎麽樣。我不喜他!”

    最後四字,堵得太後滿肚子的話,都頓時說不出來了。

    最終太後隻能輕歎一聲,看著唐嬌繼續滿腹愁緒。

    作者有話要說:  上輩子陳副將一點一點磨掉了唐嬌的驕傲,這輩子唐嬌以牙還牙。

    晚上還要開會,心碎,晚上一更會晚點,我盡量在十點前吧,如果不行親就明早來看。天天萬字更新,親們積極留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