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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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華跟著白君欽急匆匆地走進了上清殿, 在他邁步進來的那一刻, 原本喧鬧不堪的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那些目光裏有嘲諷、有擔心、也有冷漠,但是宸華卻是毫不理會。

    “二位師兄,”宸華走到殿下拱手朝著崇華和空華行禮,他的腳邊躺著的就是剛剛“自殺”了的永穆。

    崇華衝著他點了點頭, 空華則是氣得鼻孔朝天,沒有理會他。方才來的路上, 白君欽已經同他講清楚的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他昨日離開的時候太過著急, 沒有掩藏行跡,結果被山下看守的弟子發現, 報了上去。蕭璟川得了消息立馬趕了過去, 依著蕭璟川不依不饒的性子,自然是那鬧得整個兒天虞山都知道了。後來趕來的崇華空華和眾人一起進了宸星宮,遍尋不到他的身影,當下隻是百口莫辯。

    與此同時, 陰嘉夫人的車駕也抵達了天虞山, 而陰嘉夫人方跟著引路的弟子找到了宸星宮, 還沒坐定便又有弟子報上了永穆身死的消息。接二連三的消息讓人措手不及, 直到現在才理清了一點兒頭緒而已。

    “諸位同道, ”宸華環視一周, 對上眾人懷疑的目光也毫不閃避,這樣落落大方的行為倒是為他贏得了不少好感。

    “關於在下身負罪嫌,擅自離開一事, 宸華此刻便可給出解釋,”宸華朗聲道:“諸位想必也知道,在下與徒兒調查平城一事。昨夜擅自離開,正是因為徒兒陷危,不得已之舉。”

    蕭璟川聽了不置一詞,倒是溫行止站出來略顯急切地問:“難道平城的凶手已經找到了?”

    宸華看向好友,點點頭道:“不錯,平城的凶手不是人,乃是凶獸饕餮。此獸與黑麒麟一般可化人形,修為極高。”說著他又將目光移到了一襲黑衣、黑紗蒙麵的陰嘉夫人身上,“想必夫人曾與此獸照過麵了。”

    眾人聞言都跟著宸華將目光放到了陰嘉夫人身上,陰嘉夫人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倒是極為鎮定。

    “不錯,前日襲擊本座的正是饕餮獸,敢問宸華仙尊可將它捕殺了?”陰嘉夫人大半張臉都隱匿在黑紗下,但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卻是極有韻味,此刻輕聲問道,似是完全不將那凶獸放在眼裏一樣。

    陰嘉夫人一問,眾人也跟著懸心,跟黑麒麟一般的凶獸,可想而知是如何的凶惡。若是沒有被收服,恐怕仍舊是個禍害。

    “我尚不曾殺了它,隻是斬下了他的一隻臂膀帶了回來。”宸華說著從乾坤袋裏取出來一隻血淋淋的胳膊。那臂膀十分巨大,離了原身,已經變回到獸形,的確是眾人不曾見過的模樣。

    “嘖嘖嘖,”人群中走出一個人來,搖著自己手中的扇子站到宸華身邊,“嘩”地一聲收起了紙扇,顧北塵感歎道:“此物的形容,與我見過的古籍所載一般無二,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凶獸饕餮。”

    此言一出,輿論嘩然,眾人紛紛議論起來仙界的安危,倒是將厲九二人亡命之事拋到了一邊。

    “諸位,此事先暫且不論,天虞山弟子逞凶的事情還沒有了結呢!”蕭璟川見狀出言試圖拉回眾人的注意力,然而卻並沒有多大的作用。

    “怎麽沒有了結?”溫行止站出來與蕭璟川針鋒相對爭辯道:“凶手是天虞山弟子無疑,但是人已伏誅。你冤枉宸華的事情,是否也該道歉呢?”

    這樣一來,眾人見溫行止和蕭璟川爭執起來,便又把注意力轉了過來。

    “溫兄,”宸華喚了溫行止一聲,他沒有想到一向性情溫和的溫行止會在此刻站出來,言辭激烈地要為他討回公道。此時的情形,根本不適合提起這些小事來。

    “誰知道那個小弟子不是你們推出來的替死鬼,既然陰嘉夫人已經來了,不妨讓她一探。”蕭璟川將目光定格在了陰嘉夫人身上。

    陰嘉夫人見話題引向自己,便笑著站了出來,“也好,隻不過人已經死了,我隻要略施小計即可。”

    陰嘉夫人說著,念動眾人都聽不懂的口訣,纖長白皙的手指凝出一團光球來。瞬間她飛快地變幻指法,將那一團幽藍的光暈引到了永穆的眉心。

    過了一會兒,陰嘉夫人收了法術,轉頭對著眾人講清結果。

    “此人魂識已散,但是他的身上有死者的怨氣繚繞,應是凶手無疑。”陰嘉夫人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溫行止一眼,似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最終又被她壓下了。

    “就這麽簡單?”蕭璟川對陰嘉夫人簡單的方式感到不滿,甚至開始懷疑陰嘉夫人是否也有天虞山有所勾結。

    陰嘉夫人何等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到了蕭璟川心中所想。於是她神色一凜,一雙狹長的丹鳳目淩厲逼人,看得蕭璟川心虛起來。

    “用人勿疑,蕭宗主莫要陷入詭辯之中。”久未發言的崇華開口道,“此次是天虞山治理不嚴的過失,如今凶手已經伏誅,本尊保證肅清邪逆,清正門風,還請諸位監督。平城之事,師弟既已查出了眉目,便仍舊由師弟負責,諸位還請放心。至於蕭宗主先前懷疑一事,就此作罷。”

    崇華乃是一派掌門,威嚴十分,如今他這樣說,話也十分公允,在場眾人也無人出言反駁。

    蕭璟川見狀也不再死咬不放,事已至此,他心下當然明了宸華不會是凶手。雖然這次沒有抓到宸華的汙點,但是也算是讓天虞山丟盡顏麵了。這樣想著他也覺得不枉自己的辛苦。

    一場風波就此了結,但是背後的重重疑點卻並沒有就此揭開,隻是風波都被壓在了平靜的湖麵之下。

    這一次較量之中,無論是在明還是在暗,都各有得失,卻沒有誰是真正的贏家。

    眾仙門在此事之後各自散去,一些與天虞山交好的門派也不過多留了幾日。

    “本座來得晚了,沒有幫上什麽忙,之前所說的條件就作廢吧!”陰嘉夫人對著崇華道。

    “夫人不必如此,天虞山答應的事情不會反悔,這次累得夫人遭到攻擊,還請夫人見諒。”崇華大家氣度,並不斤斤計較。

    “嗬,”陰嘉夫人輕笑一聲,她舉止輕佻卻又無比自然,叫人看了也不會心生厭惡,“崇華掌門還真是愛護你的師弟,當日殿上一見,果然‘第一仙尊’的風采不凡,本座心生向往,不知可否有緣一見?”

    崇華沒有想到陰嘉夫人會這樣說,愣了片刻笑道:“自然可以,我喚人帶夫人前去。師弟他住在月台山上,並不在這裏。”

    “不必了,”陰嘉夫人製止了崇華,“本座自己去。”陰嘉夫人說著往外走去,唇邊一抹玩味的笑隱在黑紗之後,無人得見。

    陰嘉夫人出了門,便招來了自己的車駕坐了進去。四個黑衣的侍女分立四角,隻見她們如騰雲一般升到了半空。陰嘉夫人的車駕華美無比,竟然不用人抬就可以自行走動。

    但實則隻是外人看不懂其中的奧妙,陰嘉夫人擅長術法,通曉陰陽。並非是無人為他抬車,隻是抬車的不是有實體的人,乃是存留在世間的靈體,常人肉眼不可見罷了。

    陰嘉夫人的車子前麵懸掛著一串銀鈴,車子飛起來隻是,銀鈴便被風吹動作響。“叮鈴、叮鈴”的清脆鈴聲傳出很遠的距離去。

    車子到了月台山上,陰嘉夫人便獨自走進了宸星宮。她原本聽崇華說宸華獨居於此,還以為宸星宮必然冷冷清清,寂無人聲,卻不防一走進來便聽到了裏麵有人交談,而且聽起來似乎還不止一人。

    “宸華仙尊,歸雲洞陰嘉前來拜訪。”陰嘉高聲說道,裏麵談話的聲音停了下來,沒多久便見一個白衣身影迎了出來。

    “原來是陰嘉夫人,快請進。”然而那迎出來的白衣人並非是宸華,而是前來做客的溫行止。前日溫家眾人已經離開了天虞山,隻有他留了下來。

    宸華則是跟在溫行止的身後,看見陰嘉夫人也隻是點頭示意,將人請了進去。

    陰嘉夫人一麵四下打量,一麵跟著二人走了進去。到了裏麵才發現居然立著一個藍衣的麗人。那女子姿容絕代,一張清麗的麵容卻十分冰冷,見陰嘉夫人來到,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看來是我來得不巧,打擾了仙尊會客。”

    “哪裏的話,夫人客氣了。”溫行止圓滑說道:“我們也不過是敘舊,但不知夫人前來為何?”

    “我?”陰嘉夫人聽了溫行止滴水不漏的回話,放言道:“當日殿上一見,小可頗為宸華仙尊的風姿傾倒,故而今日冒昧前來,隻是沒想到卻是沒挑對時機。”陰嘉夫人說著將目光從溫行止身上掃過去,最後停在了寧可久的麵上,姿態頗有些挑釁的意味。言下之意是嫌棄兩人妨礙了她。

    寧可久沒想到陰嘉夫人如此直言放蕩,又見她看向自己,心下更為不悅,隻是礙於修養,並沒有當場發作。

    而身處事件中心的宸華卻仿佛遲鈍地沒有反應過來一樣,沒有一點兒波動,氣氛一時微妙起來。

    就在此時,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師父,我把你書房的八寶琉璃瓶打破了。”話音落下,楚征瀾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

    眾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陰嘉夫人一見之下,大為吃驚,卻又掩飾了神色,隻將目光放在楚征瀾身上上下打量。

    楚征瀾不知為何,被陰嘉夫人的目光打量的渾身難受,仿佛她要透過這幅皮囊,直接看透他的靈魂一樣。但是楚征瀾也不示弱,陰嘉夫人既然看他,他就大膽地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