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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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華沒有理會楚征瀾的怨念, 徑自在掌中結了一個閃著金光的印。
“不在了, ”過了一會兒宸華道, “的確有妖氣殘留,隻是現在已經不在了。”
“估計是沒找到正主就走了吧!”楚征瀾滿不在乎地說道:“哎呀,妖氣這麽微弱的小妖,估計也就是剛剛修煉成人形, 能有多大的本領。”言下之意很是明顯,這樣的小妖還值得師父你出手嗎?
宸華仍舊沒有理會楚征瀾, 而是在江清月的陵墓附近布滿了符籙。其實宸華對於捉妖這種事情並不精通, 不過天虞山的符咒還是很有用的。
“好了,回去睡覺吧!”楚征瀾從蹲著的地方站起來, 過來很自然地拉了宸華的手就要離開。宸華沒有掙脫, 由著他拉著自己走了。
梁王蕭益的病越來越嚴重,至今已經半個月沒有聽政了。按理說一點兒風寒加上對一個臣子的哀悼,怎麽也不至於讓這個鐵血君王一病不起。
對此太醫也是束手無策,蕭益的症狀有些古怪, 甚至超過了醫學的範疇。他每日一到日晚天黑便沉沉睡去, 卻每每都睡不安穩, 夜間侍候的宮人常常能夠聽到他夢魘的驚叫, 但是卻怎麽也叫不醒他。一日日的折騰下來, 蕭益的形容日漸消瘦。
“一群廢物, 孤要你們有何用,一點兒小病都治不好。”久病讓蕭益變得更加暴躁易怒,這天太醫又說要給他換一個新方子, 他便大罵著抓起身邊的花瓶朝著太醫們扔了過去。
有些太醫被飛濺起來的碎瓷片劃傷,卻仍舊跪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此時跪倒在地上的一片人中,不少的人開始懷念起國師還在的日子。他們王上的脾氣一向暴躁,但是對於國師的勸說卻極為聽從,這種時候若是有他在旁勸解,或許王上就不會這樣生氣了。然而那個總是帶著溫和笑意,如清風明月一般的國師,再也不會回來了。
“王上,王上不妨廣召民間的名醫,或許有奇人異士能夠解決,也未可知。”一個太醫大著膽子建議道。
隨即一個茶杯便扔了過來,“你們這群庸醫難道還比不上江湖郎中嗎?”然而蕭益嘴上這樣說,心裏卻也不禁動了心意,現在的情況,隻要能夠解救他,他還管他是什麽人嗎?
罪惡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每當蕭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捫心自問,都會感覺到刀割般的心痛,那感覺如影隨形,不曾有一刻稍離。加上纏丨綿病榻,蕭益有時會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去見江清月了,但是他有什麽麵目去見他呢?所以他不能死,即使他也很想念江清月。
蕭益下令在都城張貼告示,重金懸賞名醫來為他治病,然而卻久久沒有消息。畢竟連宮裏最好的太醫都治不了的疑難雜症,誰又敢去隨意嚐試呢?
於是蕭益的病越發沉重起來,後來已經到了完全無法下榻的地步。這下子後宮裏的哭聲就此起彼伏,連綿不絕起來。其實她們倒是未必有多少是真心愛蕭益的,隻是蕭益是她們的王,是她們的依靠,若是這個依靠倒了,誰知道自己的未來如何呢?
一向自恃出身高貴,不屑後宮其他鶯鶯燕燕王後的德妃也跟著慌張了起來。蕭益隻有一個獨子,是他死去的王後為他生的,除此之外後宮眾人誰也沒有為他生下一兒半女。若是他就這麽死了,登上王位的不就是那個一向看自己不順眼的小王子了嗎?
於是德妃也按捺不住時常去蕭益的寢宮裏看望他,實際上她對於蕭益也曾經有過愛慕的感情,蕭益年輕的時候便坐上了王位,他的相貌又十分英俊瀟灑,實在是叫人想不愛他都難,然而後來了解到了此人的涼薄,德妃便不敢再愛了。把所有的真心都獻給一個根本不會回應你的人,並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一直以來都是慧妃守著蕭益,第一次見德妃突然到來,她顯得有一絲慌張。後來德妃屢屢前來探望,蕭益的病竟然漸漸減輕了一些。
因此倒是被德妃看出了些端倪來,給蕭益的藥湯便都親手給喂下去,不再假手他人。蕭益神誌清醒起來,很快就發覺了事情的不對,於是下令徹查,太醫傾巢出動。
最後倒也是查出了幕後的黑手,誰也想不到那人竟是溫婉賢良的慧妃,這個消息讓蕭益又驚又怒。
“你為何要暗害孤王?”蕭益麵色冷肅站著問道,居高臨下的氣勢十足。
慧妃似是全無悔過之心,笑著反問道:“為什麽?你做的虧心事,難道你不清楚嗎?”
這會兒德妃出來搭話道:“慧妃你可不要亂說。”
“哈?我亂說,你問問他,”慧妃說著毫不忌諱地用食指指向蕭益,“是不是他利用了國師?是不是他害死了國師?”慧妃說著竟然瘋癲了一樣大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笑得整個兒人都喘不過氣兒來,咳嗽了兩聲。
蕭益聞言一震,隨即很快冷靜了下來,他蹲到慧妃的跟前,抬起了她的下巴問:“國師是不是孤害死的,跟你有什麽關係?”
“跟我有什麽關係?”慧妃的神情難過起來,似是難以回答又似是有些傷心,“有什麽關係呢?隻不過是我喜歡他罷了。”
慧妃想起了當初她剛剛入宮的時候,也是一心想著能夠得到君王的寵愛,但是蕭益是何等的冷血,他忙著朝政,忙著爭奪天下,根本無暇顧及到她們。
他娶她們,隻不過是在娶她們背後的家族。
那時候她年少輕狂,得罪了王後被懲罰,就是江清月替她說得情,她才能夠逃脫一死。她至今都記得那時的情景,江清月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沒有著官服,很是疏朗清雅,而且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就像是一輪彎月。
可是這麽好的一個人,他卻不愛任何女子,偏偏愛上了眼前這個隻愛權力的無情君王。所以她恨蕭益,既是為自己,也是為自己喜歡的江清月。
“賤人,”蕭益聞言暴怒,反手一個耳光用了十分的力氣,將慧妃扇倒在地,“來人啊!把這個賤人拖出去刮了。”
德妃見狀一驚,想不明白為何蕭益知道慧妃害他的時候還那麽冷靜,聽了慧妃的一句話卻暴怒至此。慧妃寥寥幾語,究竟說了什麽讓他這麽生氣。
德妃很快想到了很久之前看到的一幕,馬上明白了緣由,她覺得自己似乎是窺探到了什麽不該知道的東西,頓時有些後悔自己留了下來。
就在德妃晃神的一瞬間,外麵已經走進來了兩個侍衛,一人一支胳膊地拉住慧妃,將她往外拖去。
慧妃倒是沒有多少畏懼,反而大叫道:“蕭益,你將永生不得安寧,即使沒有我給你下藥,他的靈魂也不會放過你,你的餘生就活在噩夢裏吧!”
蕭益聞言有些頹然,但是麵上卻不肯顯露出懼色來,但實際上他已經是色厲內荏了。
黑夜很快降臨,蕭益躺在龍床上,期盼著沒有暗害的夜,能夠睡一個安穩的好覺。很快他沉沉地睡去了,近日來的折騰耗費了他極大的精力,他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夜裏宮人們在外麵守候著,一陣涼風吹過,外間的窗戶都被吹了開來。
“哪兒來這麽大的風啊?”一個小內侍一邊兒低聲嘀咕,一邊兒手腳麻利地將窗戶都關上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白影迅速閃過,進入了君王的內室。
白影到了蕭益的床前,看著睡著了的蕭益便麵露喜色,蕭益看起來很疲憊,似乎就這樣殺了他,他也不會醒來的樣子。
白影舉起手中的刀子,打算讓蕭益永遠都不要再起來,然而就在此時,從梁上傳來了一個聲音,“別動了,我已經發現你了。”
楚征瀾坐在房梁上,翹著二郎腿吃著蘋果,白影回頭的時候他正好吃完最後一口,吃完了就順手把蘋果核扔到了蕭益的寢宮地上。
白影反應了一下,丟下刀子就往外跑。
“真是個笨兔子,”楚征瀾感慨了一句,才不緊不慢地追上去。
白影跑出了王宮,又跑過了三條街,才停下來喘氣,自以為甩掉了楚征瀾。可是卻沒想到一轉頭就被楚征瀾拎住了耳朵。
原來想要刺殺蕭益的拙劣刺客,原身是一隻剛剛化形的兔子精,法術不精,變成了人形卻還留下了一雙兔子耳朵。
兔子想要掙紮,卻發現宸華出現在了對麵的房頂上,一時間心如死灰地放棄了。
“抓住了?”宸華躍過來詢問,他本來是要親自去抓這個小妖的,但是楚征瀾非要爭,他也隻好放手不管。
“當然了,這種級別的小妖都抓不到,豈不是辱沒了師父的名聲。”楚征瀾眉飛色舞地說著,很是得意地衝著宸華挑了挑眉。
宸華無視他走過去,從楚征瀾的手裏拎過那隻兔子精道:“回客棧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