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眸子，在見到凰無雙的那一刻，被徹底點亮，仿佛比以往更加清澈明亮，還漾著粼粼波光。

    長途跋涉的辛苦，滴水未進的幹渴，起了水泡的腳底板……那些都不重要了。

    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好像又有了力氣，直接掙開了身後士兵的禁錮，死死地，緊緊地抱住了她。

    啊。熟悉的香味，熟悉的懷抱，熟悉的人。

    六哥，六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抱著她，髒髒的小臉揚起，笑得特別甜。

    他太開心了。

    可一邊笑著，一邊卻有大顆的淚滴順著眼角滾落。

    一顆接著一顆。

    打在凰無雙手上，炙熱而滾燙。

    凰無雙見他這般，感覺好像有隻手穿進胸膛，狠狠地捏住了心髒。

    心疼，自責。

    帝止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她身後，默默地看著一切，然後朝士兵們打了個手勢，“安營紮寨。”

    她一邊給帝澈抹著眼淚，“小澈，你怎麽過來了？一個人嗎？你這樣子，難不成是走過來的？有沒有受傷？”

    麵對某人的一大堆問題，帝澈隻是傻傻地笑著，小手牽過她的手，美滋滋的不說話。

    身後的帝止倒是注意到了帝澈衣擺上的血跡，開口道，“先讓軍醫幫他檢查一番，看看有沒有受傷。”

    凰無雙點頭，“好。”

    軍營還未搭好，凰無雙隻能找了個稍微簡陋的地方，讓軍醫給帝澈一處處的檢查。

    帝澈也不說話，就那麽一直看著她傻笑，問什麽都是搖頭。

    凰無雙無奈，隻好一邊讓軍醫檢查，一邊幫他擦拭著髒兮兮的小臉。

    軍醫蹲下身，脫了他已經壞掉的鞋子。

    嘶——”

    軍醫忍不住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而一旁的凰無雙，將眉頭都擰成了麻花。

    那原本白嫩的腳丫，已然血跡斑斑。

    腳底板赫然是一排水泡。有些泡甚至已經被磨破，蹭沒了皮，露出肉來。

    血跟膿混在一起，傷口上還沾著泥土。

    可腳都成了這樣，帝澈仍是傻嗬嗬地對著她笑。

    看著都心疼。

    也不必再多問。他定是從京城一路追過來的。

    這一天下來，將近三十裏的路。

    再加上他不認識路，得吃了多少苦頭啊！

    帝止出現在她身後，手裏多了一個白麵饅頭和水壺。

    給。”

    他話依舊不多，卻體察到了此刻帝澈最需要的東西。

    凰無雙拍了拍腦袋。他一路追來，兩手空空身無分文，肯定到現在都沒有吃過東西。

    帝澈抬眸，接過帝止遞來的食物，聲音沙啞地說了句，“謝謝。”

    就他伸手的功夫。

    凰無雙突然注意到他手心有道血痕。

    很像是繩子的勒痕。

    她抓過他的手，仔細地看著。沒錯，是勒痕。

    小澈，這傷怎麽來的？是不是有人傷了你？”

    帝澈搖頭，“路上碰到了人販子，還好我機智，給跑掉了。就是手有些破皮，不礙事。”

    凰無雙舒了口氣，“那就好。”

    帝澈看著她，清澈的眸光像被風吹皺了的春水。

    那兩個人販子麽……

    想必此刻已經見到了閻王爺，喝過了孟婆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