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將軍的臉明顯僵了一下。

    而緊接著，他的眼眸驟然睜大，閃過震驚之色。

    因為他看見，帝止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揚起左手，做了個手勢。

    隨即，夏清軍後方的射兵們，整齊劃一地抽箭、拉弦、瞄準。

    李將軍的嘴角抽動著，“帝止，你要知道，這樣的做法，於你沒有任何好處！

    本將所提交易可是對誰都好！”

    話說到最後，他的尾音都不經意地顫了一下。

    他在焦慮。

    為帝止的無動於衷焦慮。

    而回應他的，是一聲極輕的蔑笑，伴著冷如寒冰的聲音傳入耳膜。

    “對誰都好？我夏清南林的百姓可不好！

    本王今日便要給無辜的劍下亡魂一個交代，給夏清的百姓一個交代！

    若棄國逃竄之人，依然能得到寬恕。

    若一國皇子因私欲而傾國，依然能得到原諒。

    那國法何在？我身後上萬將士的信仰何在？

    李將軍，我想你忘了一點。

    皇帝是可以坐擁江山，但前提是，要有江山依靠才行。”

    帝止頓了頓，涼涼的眸光對上帝凡通紅的眼，仿佛是說給他聽一般。

    “棄國逃竄之人，不可原諒。

    因私欲而傾國的皇子，不可饒恕！

    從他歸降南燕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夏清子民，更不配為一國皇子。

    這樣的人，不值得救。

    因為一旦救了，寒的，是萬千將士的心。

    今日，就當他為因他喪命的百姓們，贖罪罷。”

    那一刻，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月色之下的人，矜貴而神聖，仿佛從黑暗而來，卻不染一絲汙穢。

    原本垂首的士兵，不知何時，已經揚起了頭，眸裏閃著莫名的亮光。

    本來鬆垮下來的手腕，也抬了起來，雙手不由攥緊了手中的劍。

    帝止長劍揮起，然後落下，薄唇吐出兩個字。

    “放箭。”

    一瞬間，萬箭齊發。

    向著對麵的南燕軍射去。不，確切地說，是朝著最前方的帝凡射去。

    破風聲響徹整個戰場。

    密密麻麻的箭鋪滿整片夜空。

    那一刻，場麵無比壯觀，箭雨臨空，帶來的，是無形的壓迫與窒息感。

    帝凡死死地瞪著血紅的雙眸，拚命搖晃著身體，瘋了一般地想擺脫繩索的束縛。

    可手腳筋均被挑斷，軟綿無力，終是徒勞。

    箭越來越近，由遠處的一抹黑點，變到能夠看見箭鋒的存在。

    帝凡親眼看著那箭一寸一寸地接近，直至，沒入自己的胸膛。

    身體因疼痛而劇烈抽搐著，他張口，似是要竭盡全力喊出什麽，口中卻隻是有血汨汨地流出。

    一絲聲音都未發出。

    帝凡定在了那裏。

    雙目圓瞪得嚇人，低頭看著自己胸口不斷被箭穿透。

    一箭，接著一箭

    而不知什麽時候，他的瞳孔不在顫抖，徹底地失去了生機。

    萬箭穿心。

    死不瞑目。

    估計帝凡做夢都不會想到。最後的最後，他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場。

    短短數秒，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去挽回事態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