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離得太遠的緣故，他的臉白得快要透明一般，反倒襯得唇間那抹血跡更為妖冶。

    小豆子沒有動，她看見他如瀑青絲鋪展於地，在月色下如條條蜿蜒的小溪，蜷起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唯美但又脆弱，仿佛是凝結的泡沫，一觸即散。

    那一刻，心是疼的，腳步很沉很沉。

    她隻盼著有一天，六殿下能將帝澈帶離苦海。她不求相守，伴其左右，看他平安無虞已是足矣。

    可小豆子似乎低估了皇後折磨人的能力。

    背後的傷口太過明顯，若被皇上發現，自會遷怒於她。

    畢竟是在這後宮明爭暗鬥了幾十年的老手，鞭笞自是能泄憤，但比起鞭笞，她似乎更傾向於微不可見的傷口帶來的，侵心蝕骨的痛。

    銀針。

    如果凰無雙當時仔細查看，定會發現帝澈指尖細密未愈的針眼。

    俗話說十指連心。銀針的尖銳刺破細嫩的肌膚，傷口微不可見，痛感卻是絲毫不輸於鞭笞之痛。

    而凰無雙更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如蔥的手指上，他的手臂、腿上皆有布針過的痕跡。

    小豆子心疼得不行。

    可她一介平庸之身，不過是這宮中的螻蟻，隻能看著帝澈白白受苦，卻又無計可施。

    所以，今日凰無雙問起這事時，她才會疑惑，帝澈為何不將其所受告予殿下。

    依凰無雙那護犢子的性格，定會為他狠狠地報仇出氣……

    收回神，小豆子見帝澈的腳步頓了一下。飽滿紅潤的唇抿了抿，仍是那一臉嚴肅的小大人般的麵容，隻說了一句，“我要成為她的帆，她的傘，她的啟明星。”

    小豆子一怔。

    她的帆，她的傘，她的啟明星……

    那她自己呢？

    她要成為他的什麽？

    眼底漸漸地有亮光匯聚，小豆子朝帝澈重重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想變成自己想要成為的那個人，就必定要有直麵一切的決心、毅力和坦蕩。一如首次飛翔前，從萬丈懸崖一躍而下的勇氣，和逆境逢生的孤絕。

    小豆子小跑著跟在帝澈的身後，對她而言，似乎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小豆子笑了。

    於他而言，她隻是個跟班。

    可於她而言，即便僅僅是個背影，她也能感受到源於內心深處的悸動。仿佛從剛才的某一瞬開始，心跳變得有力而加速。

    宮門口。

    八殿下，咱們是去城北買蜜餞，現在的方向……是城東吧？”

    雖然她不太識路，但這方向還是分得清的。

    小豆子這話剛一出口，便想到了什麽，“殿下，你莫不是要去——”

    帝澈輕微地點了下頭，“恩。替我保密——所有的事。

    六哥隻需要知道我有按時上課，按時吃飯，一切都很好，就可以了。

    小豆子，你是我六哥的人，但除去六哥，我隻有你一個朋友，你願意替我保密麽？”

    帝澈的話裏，極少有透出這般濃重的依賴感，小豆子聞言，整雙眼睛都亮了。

    願意。小豆子願以生命起誓，為八殿下保守秘密。”

    帝澈這才扯出一抹淡笑來，“你言重了，不需什麽起誓，不讓六哥擔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