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帝澈麵無表情地拿出一塊潔淨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那一刻，她有些害怕。

    而偏偏那道日夜縈繞在她夢裏的好聽聲音，於此刻越來越近，再次在她耳邊響起，聽著讓她隱隱發寒。

    “小豆子，你不會告訴六哥的，對麽？

    你會替我保密的，對麽？

    你說過，你會一直站在我這邊的，對麽？”

    小豆子被他問得一時語塞，怔在原地。

    帝澈緩緩地扯了一抹笑，唇角卻沒有弧度，微微垂下，溢著複雜的情緒。

    嗬，這世間之人，除去六哥以外，果然無人可信……

    小豆子心亂如麻，抬頭看著他。

    他與六殿下有三分想象，但氣質卻完全不同。

    六殿下是張揚而邪佞，而八殿下，卻宛若一輪明月，純潔而神聖。

    他白皙好看的麵容，此刻於月光下，泛著隱隱的光輝，柔和又恬靜，卻更襯托得他那雙微微漾著猩紅的眼底，殺氣奔騰，嗜血而妖冶。

    她不是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早在成立城外的組織時，她便親眼見過，他將手下砍殺的模樣。

    落刀快、準、狠，沒有一絲猶豫，從容而決絕。

    而現在不同。

    那抹嗜血的寒意仿佛從眼底漸漸升騰而出，沒有刻意的隱瞞，徹徹底底地展露於外。

    所以她才害怕。

    不是怕死。

    而是怕他迷失自己。

    於黑暗中深陷，無法自拔。

    小豆子深吸了一口氣。

    目光掃過他腳邊倒下的人，最後落在他的臉上。

    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她個頭矮了一截，就那麽揚著小臉，目光倔強而真摯，一字一句，說得極為認真。

    “對，我會替你保密。對，我不會將一分一毫透露給六殿下。對，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如果害怕他深陷黑暗，那她就陪著他一起好了啊。

    這樣，他不會孤單，她也不會擔心。

    她喜歡他。

    但她說不出自己有多喜歡他。

    她隻知道，即便如此，她也願意陪著他。

    哪怕前方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帝澈對上她的眸，麵上微微地詫異。

    有多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目光的……

    純粹而明亮，堅定又倔強。

    她的長相並不出眾，甚至有點娃娃臉，帶著些稚氣。

    但這樣的目光，卻無疑是璀璨奪目，又令人生羨的

    尤其是在皇宮這樣泥濘而混亂的茫茫沼澤之中。

    內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戳動了一下。

    帝澈不著痕跡地收回了那隻已經摸上腰間bǐ shǒu的手。

    上一秒，他還打算著讓它出鞘見血。

    可這一秒，他突然改變了心意。

    或許，他想看著她於深宮中好好生活吧。

    畢竟，那個眼神，那個樣子，是他曾經想活成的模樣。

    既然他回不去，看看別人也好。

    而且，她是六哥的人。

    他不想看到六哥難過。

    帝澈淡淡地“恩”了一聲，沒再說話。

    不過再就沒碰過腰間的bǐ shǒu了。

    這邊。

    小豆子從思緒中回過神來。

    凰無雙還眨著大眼睛，盯著她的臉看。

    然而除去受了點驚嚇外，她並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