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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文生不想當著吳蔚的麵，說出這些話來。一來，怕吳蔚會認為他容不得人。這些人的情況是很複雜的。有的人，是為了當官而當官；有的人，是為了圖個好名聲當官；有的人，卻是抱著別有用心的目的。

    他們是不是和劉庚保與周三友有金錢交換，宋文生不想知道。劉庚保在的時候，敬之上下裙帶之風盛行，如果哪個幹部不找個靠山，有不好的事，肯定會被當炮灰。打個比方說，某項工作出問題了，需要追求責任，沒有靠山的那個，肯定是出來背黑鍋的那個。

    他理解這些基層幹部，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都想有個好前程，最起碼回家的時候，父母家人臉上也跟著有光。

    想提到提拔隻有一條渠道——攀附劉庚保或周三友。當然，攀附之外還得花上一筆，誰要想不花錢就當官？別說沒門，連個窗戶都沒有！

    在那種風氣極端不正的情況下，所謂“機靈”的幹部攀上來、花了錢，自然會得到相應的位置；而有些幹部，因為不恥，寧可蹲著科員的位置，也不肯攀附任何一個人。

    吳蔚想用的，是那些踏踏實實能幹些事的人，對光耍花架子，不肯幹事的，他是極反感的。

    “朱則明到財政局長位上，這個是誰提的建議？是組織部提出來的嗎？還是有人推薦的？”吳蔚拿著手裏的表格問道。

    看到吳蔚緊皺的雙眉，宋文生心動了一下，看來，吳蔚對朱則明有看法，不然的話，不會單獨問起他。

    “事情是這樣的，朱則明本人在鄉鎮工作多年，有想回城工作的願望，周縣長又推薦了他。我征求過許書記的意見，他對的朱則明的工作是比較認可的。”

    吳蔚沒有說話，目光緊緊盯著朱則明的名字。朱則明留給他的印象是太過滑頭，能力一般，看上去工作積極主動，實際接觸起來卻是個幹打雷不下雨的主兒。這樣的人，放到財政局長這麽重要的位置，他覺得不太妥當。

    “副局長或其他局一把手有沒有更合適的人選？財政局這個地方，得找一個懂業務的局長。如果連預算是什麽都不懂，這樣的人還是靠邊兒站比較好——我不是說朱則明，朱則明雖然是一個人選，但多個人選總歸要好一些。”

    “這個……恐怕還真不好找。財政局現任局長馬上要退二線，也找我談過了，他說自己到了二線的年齡，升上去也不可能，眼下他這個家又不好當，誰都來要錢，財政上的錢又少得可憐，他身體又不太好，心髒作了兩個支架，不想再幹下去了。”

    “哦——那行。朱則明考慮一下其他局吧，糧食局不是也空出來了嗎？財政局找一個專業出身的更好一些。”

    “倒是有一個挺好的人選，就是北山鎮書記荀宇宙。隻是他下去沒多長時間，如果上來的話恐怕會有人不服。有的同誌已經在下麵幹了十來年，一直盼著能有出來個好位置。雖然我們也不想論資排輩，但老同誌的感受還是必須要考慮的。”

    宋文生說的，吳蔚清楚。基層的幹部，尤其是鄉鎮這一層的一把手，鄉鎮長最好的安排就是當鄉鎮黨委書記。鄉鎮黨委書記如果提拔不了，進不了縣級班子，最好就是到哪個縣直單位當個一把手。當然，縣直單位的選擇是很有講究的，誰都願意到財政、國土、建設、教育這樣的大係統、大單位。

    可是，那結小的行局，也得有人去。原來，糧食局一直是不少人追逐的目標，現在不行了，自從國家放開糧食政策以後，糧食局的大部分職能交給了市場，職能也跟著日益弱化。

    讓朱則明到糧食局當局長，麵子上不好看。宋文生問過其他縣區，有不少縣區的糧食局一把手是人大政協科長調任的。

    “吳書記，我有話直說了。朱則明到糧食局，不太合適啊！”

    “怎麽個不合適法兒？”

    “改製以後，食糧局歸屬到了發改局，成了他的二級局。朱則明好歹也是十多年鄉鎮一把手，這樣安排，傷的不止是朱則明的心，還傷了大多數鄉鎮一把手的心。這個——恐怕不是吳書記你希望看到的吧。”

    宋文生有些不太高興，朱則明即便不合適，也不應該安排到糧食局。他這個當組織部長的，這點事兒還是能拎得清的。

    “那你覺得，哪裏更適合他？”

    “農牧局應該差不多吧。”

    吳蔚一笑，說道：“朱則明這個同誌，工作有些疲遝。你說的這個荀宇宙，有履曆嗎？”

    “有。這次本來不打算動他的。他剛任書記一年，人又年輕。而且——吳書記，您得好好掂量一下，他跟周縣長走得特別近。”

    一聽這話，吳蔚不由抬眼看了一下宋文生，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吳蔚清楚。周三友的人，上來以後，會給自己使絆兒嗎？應該不會，一個財政局長而已，怎麽可能把他這個縣委書記給拿擔住？

    “說說你的推薦理由。”吳蔚輕聲說道。

    “荀宇宙本身就是從財政局出來的，他是財會專業畢業的，大專文化。好像是95年參加工作，開始就在財政局工作，預算、國庫、農財等都幹過，後來到財政局辦公室當副主任，被咱們閆主任給挖了過來，為周縣長服務過，前些年放下去當了鎮長。”

    吳蔚點點頭，倒是起了用荀宇宙的想法。他下鄉的時候，見過荀宇宙，挺老成持重的一個人，又是學財會出身的，應該非常穩重。至於服務過周三友，他倒無所謂，並不是所有跟周三友接觸過的人都是壞人。——他不會給任何一個人貼標簽。

    “荀書記不錯。則明同誌看著安排吧。明天再拿一水兒方案出來，如果沒什麽大的方向性的問題，準備一下上書記碰頭會吧。碰頭會開過以後，馬上組織考察，爭取年前上常委會把人的問題定下來。年後，這些新領導好馬上投入工作。時間來得及，還有十多天呢！”吳蔚笑道。

    “行。我們寧可周六周日不休息，也把這項工作完成。您放心好了！”宋文生對自己提出荀宇宙被吳蔚肯定的事兒，有一種空前絕後的滿足感。

    財政局長，這可不是一般的位置，居然聽了他的建議，他這個組織部長，沒白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