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其情可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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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兩天,孫二狗一直呆在醫院裏。一筆一筆錢交進去,他卻隻能隔著玻璃看妻子。重症監護室裏的曉枝,眼睛閉著,從他找到她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許千貝沒有再打來電話,可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這兩天,孫二狗把事情的前前後後仔細捋了一遍,掏出手機想給吳蔚打電話,他的手卻是顫抖的。

    吳蔚接到這個電話,很是奇怪,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人就是那天火災前給他打電話的男人,這個人——又出現了?

    “喂,您好!”吳蔚接起,沉聲說道。

    “您好,您是吳書記本人嗎?”孫二狗問。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孫二狗才說:“吳書記,我叫孫海森。前兩天給您打過電話的。有些事情,我必須當麵跟您說清楚!我知道那天您爽約,是因為泉東的火災。關於那場火,我有些內幕想要透給您,如果您有時間——一個小時就行,請到第一醫院對麵的首陽咖啡廳,我在那裏等您。”

    吳蔚馬上應道:“好吧,我馬上過去。”

    “我等您。”孫二狗說完,掛了電話。孫海森哪孫海森,現在有幾個人還記得你的名字?因為排行老二,又當了狗仔,人送外號孫二狗,時間久了,連他自己都忘了本名孫海森。

    吳蔚告訴張岩,他有事要出去。張岩看他神色凝重,又不好問什麽,隻好看著他開車走了。

    首陽咖啡廳。孫二狗拄著腮,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心裏非常不安。

    一輛帕薩特開過來,停在門口。這輛車他太熟悉了。見到吳蔚從車上下來,孫二狗露出微笑——這兩天來,他的嘴咧開露出笑容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

    吳蔚一進來,便看到一個中年男人在朝他招手。他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覺得麵熟,又不知道在哪裏見過。

    “吳書記,我是孫海森。您坐,藍山嗎?”

    “隨便,什麽都行。”吳蔚脫掉外套,搓了搓手說。

    “那就藍山。”孫二狗替他作了主。

    濃鬱的咖啡香氣,充塞吳蔚的鼻孔。他端起咖啡杯,輕輕攪了幾下,沒有開口問孫二狗。他想,對方既然這麽著急,肯定會主動力開口。

    果然,不待吳蔚發問,孫二狗便主動開口道:“吳書記,我原來是個狗仔。想必您對狗仔這個行當並不陌生吧。”吳蔚還未回答,孫二狗接著說道,“今天約您來,是想當麵向您道歉,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聽著孫二狗敘述事情的來龍去脈,吳蔚震驚的嘴巴都閉不上了,原來就是這個人,一直在跟蹤他!怪不得這段時間,一直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他呢。

    “你是說,我家裏的攝像頭,也是你安的?你知不知道你這是在犯法?!”吳蔚耐心聽他講完,如果不是在公眾場合,他真會上前一把薅住他的衣領,先痛揍一頓再說。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吳書記,我請您理解我的苦衷,我需要錢,我的老婆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這筆錢我想為她治病。我原本就是農村人。當狗仔的時候,我過的日子相當滋潤,可我後來發現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最關鍵的是我老婆不喜歡這個職業!現在她病了,我沒有錢,這才接下了這個活兒。我跟蹤您,是迫不得已,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真的。”

    “勒索白總裁,也是你幹的。那些照片,你打算怎麽處理?”吳蔚問道。

    “那些東西我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放心,那些人不會得到照片的。吳書記,我想請您先向白總裁解釋一下我的苦衷,這筆錢就算我借她的。我老婆撐不了多久了!”

    吳蔚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不知該恨他還是該幫他。他在助紂為虐!那個許千貝,他好像有些印象。他後麵站著的是誰,剛才孫二狗已經說了;尤金池後麵站著的是誰,這是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

    “我相信你的話,但我不能幫你!”吳蔚冷聲說道。

    孫二狗心一緊,呆呆地看著吳蔚。早知如此,他就不會冒這個險了!現在,東西他已經全都交給了吳蔚,已經沒有了同他談判的籌碼!現在該怎麽辦?姓吳的這是要把自己送進監獄的節奏!他進去了,老婆一個人躺在醫院,怎麽辦?

    看著孫二狗緊張而又心痛的表情,吳蔚淡淡一笑,說:“你把錢全都還給白總裁。給我打個欠條,這筆錢算我借你的!”

    孫二狗一愣,怔怔地看著吳蔚,不知說什麽才好。他沒想到,吳蔚會這麽大方地提出來借錢給他。正想說話,吳蔚接著說道:“你帶我到醫院去看看。我見到病人,才能把錢借給你!我說的是借,我相信你是個正人君子,我會收你利息,銀行同期存款,怎麽樣?就算我的錢存到你那裏了。”

    “好……好……沒問題,謝謝……謝謝吳書記!這樣我的心也踏實不少。我老婆就在重症監護。醫生說,現在已經不是尿毒症的問題了,其他器官都有衰竭!”

    孫二狗起身,走在吳蔚前麵,臨走的時候,把桌兒上的袋子塞到吳蔚手裏。

    “吳書記,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我對你已經相當熟悉了。你的為人,我非常清楚。我知道你說一不二。還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有一天晚上一個人去了你家,就是白總裁去的那天晚上,他在你的鞋櫃裏放了一張卡片,你收了嗎?”

    吳蔚愣了一下,反問:“你問這幹什麽?”

    “如果你收了,我就是眼睛瞎了;如果你沒收,那證明我的眼光沒錯。”

    “什麽卡?我不知道,也沒看見!”吳蔚矢口否認。

    “那……你還是回家好好找找吧。在監控裏,可以明顯看到他在你的鞋櫃裏塞了一張卡。”

    如果他沒記錯,真有這件事情的話,真有一張卡存在的話,那卡應該是周劍放的。

    孫二狗的話剛說完,他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孫二狗嘀咕了一句“是醫院的”,趕緊接起來。

    沒說上兩句,孫二狗手裏的手機“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身子跟著搖晃了兩下。吳蔚嚇了一跳,趕緊過來扶住他,急聲問:“怎麽了?什麽事?”

    “我老婆……急劇……惡化!”孫二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表情十分嚇人。

    吳蔚的心一沉,扶著他,拍著他的肩膀,心裏的那點怨氣早就沒了。一個對妻子情深意重的男人,即使作出什麽過份的事情,也是可以原諒的。

    孫二狗是被吳蔚扶到重症監護室的,這個近一米八的漢子,走路已經不穩了,眼裏含著淚,如果不是強行控製,恐怕早就蹲在地上放聲大哭了。

    “她……怎麽樣?”孫二狗顫聲問搶救的護士。

    “正在搶救!病人家屬,你幹什麽去了?!”護士厲聲質問。

    吳蔚扶著孫二狗,孫二狗好像沒聽到護士的質問,呆呆地看著躺在那裏的妻子。吳蔚把這一切看在眼裏,很是心酸,不知該說什麽好。

    “病人家屬!進去吧……”一個醫生走了出來,對孫二狗說。吳蔚察覺,孫二狗的手馬上變得冰冷,吳蔚扶著他,走到病床前,孫二狗走路已經跌跌撞撞的了。

    “曉枝……曉枝……”孫二狗上前,拉住已被疼痛折磨得不成樣子的女人的手,呢喃著。

    他的妻子艱難地睜開了眼,幹裂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你……你來啦?我要……我要走了!”

    “不……不……曉枝,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孫二狗緊緊抓著妻子的手,目光無助而淒涼。

    “你聽我……說,這輩子有你,沒……沒白活。我不能……不能陪你了。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女人費勁了所有的力氣,歇了一會兒,又說道,“女兒……晶晶……要……照顧好!”

    看著女人閉上的雙眼,吳蔚忍不住落下淚來。孫二狗跪在地上,任吳蔚再怎麽拉,也沒有拉起來。雖然女人的生命還沒有完全消散,但醫生已經放棄了治療。這個女人的元氣,已經全部耗盡。想起剛才還在和他談事情的孫二狗,吳蔚一切都想開了。

    過了一會兒,他的家人陸陸續續趕了過來,包括他們的女兒晶晶,抱著母親放聲大哭,而孫二狗的嶽父、嶽母,抱著女兒不讓別人接近。

    孫二狗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看到吳蔚還站在牆角,他艱難地走了過來,輕聲說:“剩下的錢,我全都還給白總裁。替我說聲對不起!姓許的,我不會放過他!如果沒有他,曉枝也不會這麽快離開我!”

    “你不要衝動。還是先把後事料理好吧。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吳蔚像多年的老朋友,抱著他的肩膀。

    “還有什麽呢?曉枝是我的另一半,她走了,我的命隻剩下了一半!如果不是還有女兒,我恐怕就得隨著她去了。你不知道,曉枝是個好女人。”連孫二狗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對吳蔚說這些話,他們正式見麵也就不到半天的時間。

    見孫二狗慢慢平靜下來,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妻子的後事,吳蔚覺得自己該離開了。

    “謝謝你!剛才我說的話,還是算數的。安排好以後,你來市委找我,我的電話你知道的。還有,那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會處理好的。”吳蔚說。

    “你不要怪我。自從你救了曉美,又女扮男裝抓了那個連環殺手,我就被你折服了。為我先前做過的那些傻事,我鄭重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不會蠻幹的,曉枝的仇,我一定會報,但我不會不理智。我是個狗仔,我知道該怎麽做!”

    “你能作出這種選擇,證明你是個真男人。我希望你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要三思而後行,我不希望你有什麽事。記住咱們的約定!”吳蔚按按他的肩膀。

    離開醫院,吳蔚的心裏越發沉重。不單單為了孫二狗老婆的死,還有就是許千貝的所作所為。如孫二狗所言,如果沒有許千貝把人扣押,威逼孫二狗繼續幹他不想幹的事,雖然他老婆不見得保住命,但也不至於這麽快就走了。

    張岩看到吳蔚出去一趟,臉色變得很難看,有些擔心,問道:“吳書記,你不會是感冒了吧?”

    “沒有。快下班了,你回去吧。我一會兒也要回家了。”吳蔚看了一眼張岩說。

    “我送您回去吧。天太冷了!”

    吳蔚看看窗外,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喃喃道:“是呀,太冷了。馬上要過年了。你還是先走吧,我再看會兒書,過會兒就回去。”

    張岩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吳蔚卻低下頭,翻開書,不再跟他說話。張岩自覺打擾到了他,關上門走了。

    吳蔚一個字也沒看進去,腦子裏一直在回響著孫二狗的話。他判斷,孫二狗極可能把所有的怨都記到了許千貝頭上,他不能讓他出事,雖然他做錯了,但其情也可憫,其情也可悲!

    還有就是一百萬的事,他已經犯了罪,雖然沒有造成惡劣影響,畢竟觸犯了法律!這件事的關鍵在白雨燕,如果她揪住不放,孫二狗肯定難逃牢獄之災。他想,他該跟白雨燕好好談談。孫二狗的女兒晶晶,好像意識到什麽,在醫院的時候不停地看他。

    這裏還裝著攝像頭,雖然知道孫二狗並沒有在下麵,但吳蔚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白雨燕接到吳蔚的電話,聽他說要下來跟她談點事,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跳起來收拾屋子——其實沒什麽可收拾的,鍾點工每天都過來,屋子夠幹淨。

    等她匆匆跳起來開門,才忘了最關鍵的一點,她身上還穿著家居服——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穿家居服見吳蔚,可這次她真地很不想現在讓吳蔚看到她這副模樣。

    聽到敲門聲,她就什麽也顧不上了,跑過去把門打開,馬上送給吳蔚一個大大的笑臉,“你來看我嗎?”

    看著站在他麵前眨巴著眼睛的白雨燕,吳蔚哭笑不得,這個女人,典型的花癡。

    “那個……呃……那個敲詐你的人找到了。”吳蔚說。

    “什麽?找到了?趕緊讓高冬至把他抓起來啊!”白雨燕馬上換了一副表情,憎惡、討厭、痛恨……

    “你先別激動,聽我說,是這麽回事……”吳蔚坐到單人沙發上,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給白雨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