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婦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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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的泉城,氣氛相當沉悶。吳蔚也不想搞出太多的事情來,工作隻能按照原來的步驟,穩步推開去。

    過小年了。一場罕見的大雪,把萬裏江山披上了銀裝。北風刺骨,吳蔚被堵在了泉城。高速封了,走國道太費時間。東方青藍專門打電話來,不讓他開車回來。

    吳蔚覺得自己應該聽話,連連應承下來。青藍這是擔心自己會出什麽事,雪天路滑,眾所周知。

    家家都在準備年貨,突然一場雪下來,攪得市民們準備年貨都很不方便。自從楊衛東被雙規以後,市政建設便又歸吳蔚管了。

    這場大雪,考驗著城市交通。吳蔚協調各部門開始清掃道路積雪,對一些重要路段,還需撒上融雪劑。

    一大早,吳蔚便和張岩一起,沿著重要路段查看大雪對城市交通的影響。天刮著白毛風,風吹著雪粒打在人的臉上,冰冷而又疼痛。

    相關部門的領導跟在吳蔚身後,匯報著工作的進展情況,天冷,風又大,冷氣直接灌進人的肺部,幾乎讓人透不過氣來。

    “吳書記,這些路段都撒了融雪劑!過不多久就都化了!還有啊,已經讓公交公司多增派人車輛,保證市民順利出行!”張岩在他身邊喊道。

    “基本上就是這種情況了!吳書記,天太冷了,您還是休息會兒吧。”住建局局長在後麵大聲喊道。

    “再走兩個路口看看!”吳蔚沒有回頭,大聲回應道。

    跟在後麵的人沒有辦法,隻好跟在他身後。吳蔚走在前麵,突然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顫顫微微的,正在拿著雪鏟幹活兒,吳蔚急忙上前,搶過老人手裏的雪鏟。

    “榮阿姨,天氣這麽差,你怎麽還出來幹活兒?”吳蔚向老人喊道。

    “啊……吳書記呀!雪這麽大才出來幹活兒啊。這些車呀人的,走起來都這麽滑,出點事可就麻煩了。”榮大娘抹了一把臉,送給吳蔚一個大大的笑。

    “您哪,身子骨不好,天不好,就不要出來了,別人又不能說你什麽。”吳蔚一邊鏟著雪,一邊說。

    “這裏是我的責任區。我不出來掃雪,那怎麽行!”榮大娘靠在樹上,對吳蔚說道。

    “您還是回去吧。這裏我幫你掃了!您還有一年就退休了,現在應該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天好的時候,如果身體條件允許,您就當出來活動活動,可以幹一點兒。但這麽冷的天,路又滑,您出來,要是不小心摔倒了怎麽辦?”

    吳蔚絮絮叨叨地說著。說得後麵那些領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吳蔚掃雪,他們也得跟著幹才像那麽回事。一市委副書記在前麵鏟雪,他們這些人跟在後麵什麽也不幹,這成什麽體統?可關鍵是,他們沒有工具啊!

    張岩一看這些人的表情,馬上給環衛局打了電話,讓他們送些鏟雪工具來。環衛處的答複很痛快,沒有。張岩一想,也對,全民掃雪,怎麽可能還有閑下來的工具?

    看到吳蔚鏟雪飛快的動作,張岩趕緊上前,把雪鏟搶了過來。

    “吳書記,這事兒我來幹吧。榮姨,您先歇會兒,這段路一會兒就掃完!”張岩把吳蔚替了下來,吳蔚也不閑著,又推起榮姨的環保小推車,把清掃起來的積雪運送到路根底下。

    跟在後麵的局長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不一會兒的功夫,手裏都多了工具。吳蔚又得到了一把雪鏟。

    “榮姨,王伯的身體還好吧?冬天住了幾次院?”吳蔚問榮大娘。

    “不多,隻有三次。我們這個老頭子,身板兒都是年輕時候糟踐的。年輕不注意,老了都是病啊!”榮大娘捶了捶發脹的雙腿說。

    “還是肺氣腫嗎?”

    “還能有啥病!這些天哪,心髒又不好了吧。出氣都出不上來,這心髒能好到哪裏去。我這老頭兒,可真是坑死我了!”

    “大娘,您可不能這麽想。”

    榮大娘看了看吳蔚,又說:“我知道你這人人好。可是我們家的情況,是很特殊的。現在我們倆什麽都沒有!那個混賬兒子還是尋那個樣子!”

    吳蔚沒有答話,聽著老人的嘮叨。自從知道榮大娘的事情以後,吳蔚就一直關注著他們一家。時常去看看她,看到榮大娘在街上工作,他就會幫大娘幹一會兒,跟她聊會家常。

    榮大娘的老伴兒也是環衛工人,得了心髒病。本來醫院說要下個支架,怎奈他家裏實在困難,王大爺又是個強性子,說什麽也不肯下支架。理由很簡單,好好的人,身上夾著東西,那能好受得了?——其實,是人就明白,這根本不是理由,他是怕花錢。

    老倆口隻有一個兒子,從小偷雞摸狗,什麽事不好他就幹什麽。大錯不犯小錯不斷,三十大幾的人了,連個媳婦兒都沒混上。前些日子剛從牢裏放出來,伸手跟榮大娘要錢,把老倆口氣得直接哭,可又毫不辦法。

    王大爺隻要看到吳蔚就哭,說自己上輩子肯定是響馬,不然怎麽會生出這麽個敗家子。

    吳蔚也沒什麽好辦法,該幫的都幫了,有些人,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隻能看到他們的時候,多寬慰一下。

    榮大娘的責任區一會兒就收拾好了。眾人離開,接著檢查路的通行情況。還不錯,環衛工人全體出動清雪垃圾,早晨各區委辦又都下了通知,讓各單位“自掃門前雪”,小半天過去了,雪上的積雪已經基本上清掃幹淨,通行無阻了。

    吳蔚回到單位,換了腳上已經濕透的鞋,再過三天就要開團拜會了。兩位主官都沒什麽心思,但這種形式已經延續了這麽多年,不開團拜會還不像那麽回事,喬君夢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吳蔚。

    她輕鬆了,吳蔚卻忙得腳打後腦勺。越到年關,他越不敢放鬆,時時把那根弦兒繃得緊緊的。

    好在,各項工作都很順利,沒有出現任何紕漏。

    趙亦銘一家和東方青藍、洛洛等人臘月二十九就到蛇仙去了,早早住進了梧桐祥院。吳蔚因為工作的關係,要等到年三十下午。——和他一同去的,還有洛文海。

    本來,洛文海想要年三十走訪在崗工人,但考慮他的身體不好,就由市長代勞了。

    吳蔚趕到梧桐祥院,便聽到孩子的淒厲哭叫,一聽就是個小女孩。吳蔚趕緊進屋一看,見趙亦銘正抱著哇哇大哭的大力,不知所措。

    “怎麽了?寶貝兒,來,幹爸抱抱。”吳蔚伸手,想要把小女孩兒接過來。

    小女孩脾氣很大,小小的身子一扭,抱住了趙亦銘的脖子,哭得連眼睛都不睜。

    “來了?你怎麽不管管你們家大公子,不陪著妹妹玩兒也就罷了,還把我們家公主搡了個大跟頭,有這麽當哥哥的嗎?”趙亦銘翻著白眼兒,那個寵溺勁兒,好像就他有女兒一樣。

    吳蔚沒來由地被搶白一頓,跟他對翻了一個白眼兒,“怎麽回事?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去解決,你當老爸的,管什麽閑事?大力,下來,幹爸帶你去找哥哥。他要是再敢惹咱們公主,看我扒了他的皮!”

    趴在趙亦銘肩頭的大力抽抽嗒嗒的抬起頭,看清是吳蔚這個資深老帥哥,小嘴便咧開了,張開兩條小胳膊讓吳蔚抱。

    “其他人呢?”吳蔚接過大力,問道。

    “在別的屋呢。你家公子,真是威風得很呢!”趙亦銘指了指東麵。

    吳蔚沒搭理他,抱著大力出了屋,向東側房間走了過去。

    出來便聽到一陣陣笑聲,大力聽到了,本來抽抽嗒嗒的,這會兒放聲大哭起來。

    吳蔚拍著她小小的背,“乖,告訴幹爸,怎麽了?”

    “哥哥壞……不陪大力玩兒。還有媽媽……幹媽……他們都壞!都喜歡哥哥,不喜歡我……嗚嗚……”聽著這小丫頭委屈地哭訴,吳蔚忍俊不禁。

    “乖啦,怎麽可能不喜歡大力呢。幹爸這麽喜歡你,怎麽說都喜歡哥哥呢?”

    “幹爸好,幹爸最好了!”這小蘿莉,乖巧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把他的心都給親化了,暗道,姥姥的,真應該再生個女兒,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給老子當個皇帝都不換!

    屋裏的眾人見吳蔚抱著大力進屋,後麵跟著趙亦銘,紛紛起身。媚兒趕緊過來,想把大力抱過來,誰知大力的胳膊使勁圈住吳蔚的脖子,說什麽也不下來。

    “算了,我抱著她吧。這都好長時間沒見了。咱家大力沒把我這個幹爸給忘了,我得好好抱抱她,加深加深印象,不然以後我這乖女兒都不認識我了。”吳蔚笑著說。

    “爸爸……”小正太洛洛過來抱住爸爸的腿,小臉仰起來,無辜地看著吳蔚,雖然沒說出來,但那眼睛表達出來的意思分明就是——爸,我是你兒子,你怎麽不抱我?怎麽抱這個小丫頭?

    吳蔚拍拍兒子的頭,“乖兒子,跟妹妹玩一會,爸爸有事要跟爺爺說。”

    吳蔚真想和父親好好呆一會兒。他剛進來,便見父親坐在正中沙發上,麵帶微笑,剛一進來就被兩個小家夥纏上,這回隻好找脫身之計。

    “洛洛,來,帶妹妹跟媽媽一起出去玩兒。土根大哥已經來了兩次了。還有三溜兒和強生他們倆,在這兒守了半天,剛走你就回來了。”

    東方青藍的話音兒剛落,外麵便響起三溜兒的大嗓門:“大哥,你總算回來了!咱們幾家,終於可以在一起過年了,你知不知道,這個日子我等了十多年!”

    看到意氣風發的強生和三溜兒,吳蔚情不自禁把大力塞給東方青藍,上前和兩兄弟熱烈擁抱,他這一抱,抱出了十多年的感情,也抱出了三溜兒和強生的眼淚。

    “大哥……”

    “大哥……”

    三人這一抱,惹得眾人又哭又笑,就連洛文海也被這場景深深感動了。

    不一會兒,村裏人紛紛過來看吳蔚,小小的屋子塞滿了人,杜青竹看到人實在太多,又有不少吸煙的,便把洛文海給勸走了。現場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洛文海。

    直接到晚上8點鍾,人才漸漸少了,吳蔚終於有機會和父親相對而坐,說幾句心裏話了。

    “小蔚,青藍和亦銘說了不少關於你的近況,你現在挺不好過,是嗎?”洛文海神色凝重,目光中滿是關切。

    吳蔚沉吟半晌,答道:“爸,怎麽說呢,也不算太壞吧。我們市裏的情況,外人並不知道,是這麽回事……”吳蔚並不想隱瞞父親,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洛文海沉默半晌,說:“你想過沒有?依你目前的狀況,不是沒有可能接任市長。”

    “爸,我能當市長嗎?”

    “為什麽會這麽問?”

    “您不是一直說,要蹲苗蹲得時間長一些,再長得壯一些嗎?”

    “蹲苗是需要條件的。蹲苗蹲得好,可能要一年;蹲不好的話,十年八年也不能長起來。”洛文海眸光如潭,像要把吳蔚吸進去一般。

    “您的意思是……我已經具備了條件?”

    洛文海神秘一笑,說:“年後有一個朋友要來看我,到時候我喊你過來一起見見這位老朋友。”

    “是……哪位?我認識嗎?”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洛文海打起了啞謎。

    吳蔚看著父親,笑了。說:“爸,您的氣色不錯,看來,媽這做飯的手藝真不是蓋的。”

    “那當然,我惦記了一輩子呢。”洛文海笑了起來,接著說,“小蔚,年後無論怎麽安排,你都應該坦然接受。你的心裏一直有個包袱,覺得自己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讓楊市長被雙規。孩子,那根本不是你的錯,正相反,那是你應該做的。咱們是幹什麽的?是為老百姓辦事的,一個背離了老百姓的人,你想他在市長位上還有必要呆下去嗎?你想得太多了,說句難聽的,有點婦人之仁!”

    洛文海喝了一口水,沒有停下來,“當一把手的,必須要心狠。即便是你最好的朋友,做了對不起老百姓的事,該下手也得下手,否則的話,你怎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當然,打鐵還得自身硬,己不正不能正人。你剛才說,姓楊的找人跟蹤你、監視你,如果不是你守得住底線,被規的就是你!”

    吳蔚呆愣愣地聽著,父親的話如重錘,婦人之仁?!果然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