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杏雨樓 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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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是好酒!”成王將壇之酒倒幹,看著桌上最後一碗漾著杏花清香的美酒,仍是意猶未盡,搖頭讚歎。

    此酒由當季杏花與山泉水精心釀製而成,清香甘冽,回味無窮。太保說天下美酒以龍涎酒為最,但此刻成王心卻有了不同的答案,龍涎酒固然是酒極品,光是那濃鬱的香氣就讓足已天下酒徒垂涎尺,何況更是宮秘藏,非達官顯貴豈得一嚐。不過成王覺得這杏花酒清香淡雅的風味似乎更合他個人喜好。這不,已經兩壇下肚,成王仍直呼小二上酒。

    夏娡向窗外瞥了一眼,烏雲漸散,天光初開,便對著成王盈盈一笑道:“奴家聽聞,花至半開,酒到微醉,方為最美。驟雨將停,成若再飲隻怕錯過了好處。”

    “娡兒的話卻跟人兒一樣美,那這酒便暫且留著待下回再來品味。”成王微微一笑,隻教小二上了碗杏雨茶。兩人以茶代酒,互訴衷情。

    不多時,窗外雨過天晴,成王便拉著夏娡前去賞杏。兩人走下樓梯,正見前方牆上繪著一幅杏開梅落圖,圖按實景繪上了杏雨樓,樓外梅花零落,杏花盛開,一對情人攜漫步林,畫麵溫馨,隻是那落梅略略讓人覺得有些傷感。畫作左上角空白處題有一詩,詩名《春分》,詩曰:

    風消殘雪入春分,

    零落梅花碾作塵。

    玉笛吹來深夜雨,

    杏花綻出一山春。

    成王向來對詩畫頗感興趣,駐足品評良久,忽而皺眉謂店家曰:“梅花高潔,杏花清麗,兩者各有千秋,本無高下,敢問店家此圖緣何揚杏而抑梅?”

    店家抬頭掃了一眼,見麵前這位少年衣著華麗,風采卓絕,忙起身笑著回禮,恭敬說道:“這位公子所言固然在理,隻是這花落花開自有時,每到隆冬時節梅花怒放而杏花未開,而在春分時候杏花盛開但梅花已落,這便是大自然的造化啊,哪裏是你我所能改變的呢!這圖所畫的正是春分時節的景象,故而如此。”

    “店家所言甚是,是在下被情感障目,所以不明真相,唐突之處還請店家勿怪。”成王慚愧地說道。

    店家雙合揖,笑著說道:“哪裏哪裏,公子對於落花的憐憫之心讓人欽佩。不過公子也不必太過傷感,古人有詩雲,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凡花皆有落時,梅花雖落卻滋養了後來者,這又何嚐不是一種升華!”

    成王微微頷首,道:“多謝店家提點,讓在下受益匪淺。”

    店家笑道:“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此圖另有隱喻,不知公子知否?”

    成王一聽,心又生了興趣,連詩帶壁畫仔仔細細看了個遍,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又將目光投向身邊也在蹙眉深思的夏娡,對方見狀隻是抿著俏唇,對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成王隻好厚著臉皮回頭請教店家。

    店家幽幽一笑,道:“此意為有杏不須梅!”

    “有杏不須梅,有幸不須媒!”成王心暗暗誦讀,終於悟出其含義,這說的不正是自己嘛!頓時心花怒放,連連驚歎道:“妙哉妙哉,小小圖畫竟含如此乾坤!”說著從囊取出一錠金元拍在桌上,滿心歡喜出門去,任店家在後邊追問,隻頭也不回地丟下一句話:“不必找了,剩下的權當買君一言!”

    兩人攜漫步往杏林而去,青陽和夏姮則不近不遠地跟在後麵。

    是時,雲銷雨霽,碧空如洗,清冽的空氣彌漫著杏花的香氣,花意盎然的枝頭上鳥雀呼晴。

    太陽已掀去烏黑的麵紗露出明媚的真容,將燦爛還給大地,廣闊的天幕之架起一道絢麗的彩虹,仿佛是通往天國的橋梁,這夢幻般的景象有如神工天匠的丹青妙筆。

    “實在是太美了!”夏娡抬起她那微翹的下巴,看著天邊那道彩虹由衷讚歎,“傳說在我們遙遠的故鄉,住著一位彩虹女神負責向人間傳達來自天庭的消息,而彩虹就是她飛過天空時留下的路徑。”她一邊說著一邊細細數著組成彩虹的種顏色。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傳說,”成王的目光則被她精致的側顏深深吸引,“那娡兒覺得她這次是想傳遞什麽消息呢?”當夏娡回過頭來的時候,他幽幽問道。

    “娡兒可不知道,”她微笑著搖了搖頭,“天神的旨意隻有能夠進入至聖所的大祭司才能知曉。太陽神殿裏的老祭司說過彩虹的種色彩加上白天和黑夜兩種色調一共是九種顏色,分別代表天地之間的九種能量,也就包含了宇宙的所有信息。隻可惜能夠通曉天意的大祭司遠在萬裏之外的大夏國,不然娡兒倒是願意幫成過去問問。”她略帶俏皮地說,不過顯然會錯了成王的意。

    “天神的旨意除了大祭司還有一個人也一定知道。”成王自信地說道。

    夏娡則有些不相信,“可是老祭司說過除了大祭司任何人都無從知曉。”她倔強地說。

    “那是因為老祭司年紀太大老糊塗了,”成王戲謔地說,“能夠知曉天意的當然還有天子啊!娡兒若想知道的話,成便幫你問問。”他對著一臉嬌嗔的夏娡狡黠一笑。

    “來嘛,讓我告訴你嘛!”他追著紅著臉躲避的羞澀女孩說道,“彩虹女神告訴我,娡兒將成為龍朝的王後!”成王抓住了她,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夏娡從袖取出一塊粉紅色的桃花絹帕遞予他看,上麵繡了嬌豔的桃花還有一首詩歌,歌曰: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音焚)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音真),之子於歸,宜其家人。(語出《詩經》)

    “這似乎是太保夫人送給蘭的絹帕?”成王疑惑地說,據說這詩是太保夫人特意為蘭而寫的勸嫁詩,如何會在娡兒上,莫非……成王心美滋滋地想著。

    “這確實是長公主之物。”她點了點頭,“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長公主已悟其之理,故而贈予娡兒。女子嫁夫,宜其室家。娡兒能得到成的厚愛已是生有幸,隻要能長久地陪在成身邊便已知足,並無他望。成若因娡兒而讓家室失和,便是娡兒的罪過,又豈是娡兒所願呢!”

    成王一心為心執念而奮鬥,隻是前路難測不敢輕易許諾,沒想到這戲謔一言倒引出夏娡真意,一時心頭百感交集,一把將其擁入懷,輕聲耳語:“卿不負我意,我不負卿心。成隻相信神的旨意無人可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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