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子相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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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敬姿拖著夭夭遊到岸邊,岸上的學生連忙七手八腳的幫忙,一起把兩人拽上岸。

    曲敬姿跪坐在草地上,不停的按壓夭夭的胸口,他臉色青白,嘴唇又變得發紫,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怎麽。

    難捱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男生期期艾艾的開口。

    “曲少,我們沒準備真的碰她……”

    “對啊對啊,誰想到她竟然真的……”有人附和。

    “我們都是按照您的指示做的,學姐不會……”

    曲敬姿背對著他們跪著,從幾個學生的角度隻能看到他滴著水的頭發,隨著他用力,劇烈晃動。

    他沒聽見一樣,不停按壓她的胸口。直到地上的女孩猛地弓起身子,咳出一灘汙水。

    他深吸口氣,捏著她冰涼的鼻子,堵住了她的唇。

    冰涼的唇,帶著湖水的腥澀,嗆得他眼睛酸痛。

    一口接一口,他的臉色越來越青,嘴唇越來越紫,心髒不規律的跳動,又慌又急。

    終於,在他頭目目眩之際,女孩臉色緩了過來,開始自主呼吸。

    那些人還在解釋,聒噪,擾人。

    “滾!”聲音冷厲。

    “曲少……”

    “我說,滾!”

    他側頭,露出一雙充滿殺機的眼。

    湖風吹著,暮春的天氣,依然很冷。

    曲敬姿看著在不停喘息的女孩,目光帶著茫然。

    救溺水的人很難,溺水者出於本能會緊緊纏住身邊的一切,哪怕是一根稻草。救援者往往會被溺水者纏死,兩人一起沉入水底。

    但曲敬姿沒有被纏上,直到現在,她緊緊抱著的依然是手裏的畫板。

    畫板是他送的。

    夭夭蜷起身子,可憐的呢喃:“冷……”

    曲敬姿彎腰,不甚熟練的把她抱到懷裏,即使他身上的溫度並不高。

    這點溫暖足夠了,夭夭發抖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畫板隔在兩人之間,曲敬姿抽不動。

    “鬆開。”

    “不行,我的畫板。”

    意識不清還不聽話。曲敬姿抿緊了唇,用蠻力把畫板抽出來,壓製了她的反抗。

    失去重要的東西,夭夭麵前睜開眼,看到抱著自己的少年,突然埋頭在他懷裏,身體又顫抖起來。

    明明衣服全都濕透,他奇怪的發現,竟然還能清晰的感受到水漬在胸前慢慢暈開。

    “不要哭了,我帶你去醫院。”

    “不去,不去醫院。”

    “你落水了,可能會生病。”

    “你……你為什麽這麽晚才來?”

    “……”

    一瞬間,又安靜了。尷尬詭異的安靜。

    無奈歎氣,夭夭知道這裏麵必定有曲敬姿的手筆,試探自己嗎?看看她到底是不是人盡可夫的妓|女?

    結果想必一定讓他很滿意。

    畢竟她險些連命都豁出去了。

    夭夭被送到醫院,檢查之後並無大礙,曲敬姿很固執一定要讓她在醫院裏住一段時間。

    夭夭推辭不過,同意了。

    曲敬姿說每天會來看她,但是他離開之後再也沒有來過,打電話也沒人接,學校裏也沒有消息,從人間蒸發了。

    夭夭和他徹底失去了聯係。

    她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按照她的設想,現在應該是曲敬姿最愧疚的時候,怎麽會消失無蹤呢?

    她想到了一個可能,對不對還要等時間驗證。

    離開醫院,她回自己的家。遊戲設定中,夭夭是孤兒,小時候是靠善心人捐款才一路讀到大學,這個善心人就是許美妍。

    夭夭的家在老城區,一個非常破的小區裏,沒有電梯,樓道裏很黑,拐角還有堆放蜂窩煤的痕跡,又髒又亂,吸一口氣,全是塵土和發黴的味道。

    就是這種地方,樓下垃圾堆旁竟然停了一輛豪車,夭夭認得這個牌子,這並不奇怪,不認得才奇怪。

    看著鋥亮的車身,浸泡在汙水中的輪胎,上麵還粘著一個白色的塑料袋,她默默笑了。

    她走到三樓,自己家門前,拿出鑰匙打開門,臉上適時露出驚訝之色。

    屋子裏竟然有兩個男人。

    曲徵明坐在沙發上,正在看腿上的筆記本,另一個應該是司機兼保鏢,站在他身邊。

    “曲先生,你怎麽在這裏?”夭夭臉上先是驚訝,接著是憤怒。

    一進門發現自己家裏多了兩個大男人,任誰都不會高興。

    曲徵明把編輯好的郵件點了發送,這才抬頭,主人似的一伸手,“請坐。”

    夭夭吸口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是我家。”

    曲徵明衝保鏢示意,讓他出去,屋子裏隻剩下他和夭夭兩人。

    夭夭繃著臉不說話,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不歡迎”三個大字。

    “你不是一直等著我的要求嗎?”合上電腦,交叉雙手,曲徵明靠在簡陋的沙發上。

    想起葬禮結束他說的話,夭夭更戒備:“曲先生讓我做什麽?”

    果然,曲徵明再次不負夭夭所望,說:“做我的女人。”

    “曲先生,我很感激你當時救了……”

    “不用感激我,這是交易。”

    男人沉沉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似有千斤重,夭夭咬著唇,無話可說,那是她自己做出的承諾。

    “我知道你喜歡敬姿,但是……”曲徵明站起來,捏著她的下巴,力道很大,似乎壓抑著某種憤怒,“……你們不合適。”

    他笑得溫柔,卻讓人覺得冷酷,“你不會以為,自己能配得上我兒子吧?這麽多天沒找你,你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嗎?”

    “還是……你真的以為,那天他隻是遲到。”

    夭夭臉色青白,不比曲敬姿那個心髒病人的臉色好看。

    她握著曲徵明手腕的指尖微微發抖,不安又惶恐,她牙齒打顫,仿佛又看到那片藍到發黑的湖水,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真不明白嗎?”曲徵明翹著嘴角,拇指指腹粗魯地摩擦她蒼白的唇,看著在指下變得充血冶豔。

    夭夭眼中又流露出那種濕漉漉的,迷離的波光,襯著微翹的眼尾,分明就是在勾引人。

    美麗是最無形又鋒利的武器,尤其是當擁有者對自己手中的武器並不自知的時候,威力直接翻倍。

    過了很久,夭夭才終於眨了眨眼,“我明白了。但是……”

    她深吸口氣,“我要聽他自己說。”

    曲徵明走了以後,房間立刻顯得寬敞了很多,夭夭聽見有人叫罵,“誰這麽沒素質,往樓下潑水?”

    夭夭捂著嘴笑,樓上有一戶單身漢,每天洗完腳直接往樓下一潑,估計潑到這兩人身上了。

    哈哈,活該。

    夭夭躺在沙發上琢磨接下來的計劃,有酒精的香味在鼻端繚繞,夭夭嗅了兩下,應該是曲徵明身上的味道。

    抽煙喝酒的男人最討厭了。

    夭夭不在的這幾天,流言反而愈燃愈盛,她一進校園,就一直被人指指點點。

    她沒在意,拿著曲敬姿的課表去教室找他。除非他退學,否則早晚會來上課的。

    再次看到曲敬姿已經是幾天以後。

    他還是那個樣子,手裏拿著一整套美術器材,一副冷冰冰懶得搭理人的模樣。

    看到夭夭,他臉上也沒什麽大的波動,走到她麵前,問:“你怎麽在這裏?”

    對無緣無故失蹤那麽久的事情隻字不提,絲毫沒有解釋和道歉的意思。

    夭夭:“你去哪兒了?為什麽這麽多天都聯係不上。你知道我很擔心嗎?”

    曲敬姿:“有事,忘記告訴你了。”

    “手機呢,為什麽也沒人接?”

    “進水了,沒買新的。”

    打鈴了。

    “上課了,跟我進來。” 曲敬姿伸手。

    夭夭後退一步,他的手停在半空,沒有收回去。

    夭夭:“學校裏的那些流言你聽說了嗎?”

    “嗯。”

    “你沒什麽要問的?”

    “嗯。”

    “那天你是不是故意遲到的?”

    “……嗯。”

    “那些人,是不是也是你叫來的?”

    “……”

    這次是長久的沉默,讓人心冷的沉默。

    夭夭又後退一步,離他的手更遠了。

    “我們分手吧。雖然我也不知道我們算不算在一起過……”

    曲敬姿蹙眉,“你不喜歡我了?”

    這次輪到夭夭“嗯”了。

    “是因為我沒幫你寫作業,沒有帶你玩嗎?”

    不是。但她還是點頭,“……嗯。”

    “我以後還會幫你寫作業的。”

    “不用了。”

    “你找到別人幫你寫作業了?”

    “……嗯。”

    夭夭走了,曲敬姿站在教室門口,看著她跑下樓,消失在校園的綠色裏。

    老師站在講台上,“曲敬姿,快進來上課。”

    教室裏所有人都在等著他。

    他沒有進教室,帶著東西走了。

    這一套東西,本來是準備送給夭夭的。

    他想告訴她,不過一個畫板,掉了就掉了,不值得冒著生命危險去撿,她喜歡什麽,他可以送給她無數個。

    但是……

    好像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夭夭好像……不再喜歡他了。

    是他做錯了嗎?

    不應該讓那些人去試探她?

    但是為什麽她從來沒有向自己解釋過?

    夭夭一口氣跑出校門,找到曲徵明的名片,這是那天他從自己家離開後留下的。

    撥通男人的電話,夭夭開門見山,“曲先生,如您所願,我和令公子分手了。”

    “但是……”她話音一轉,“我就算和他分手了,也沒有做你的情人的意思,請您提另外的合理要求。”

    曲徵明正在開會,接到這個電話,他笑了。

    無視公司大小股東對投注到他身上探究的目光,他接聽這通和工作完全無關的電話。

    忽略夭夭的話,曲徵明低沉的嗓音透過電話傳入她耳中。

    “今天晚上,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