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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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雜誌社、誠邀!什麽概念?!用簡單粗暴的語言來說,就是樂否是以交易的方式求人辦事, 餘信是他人求他辦事。檔次和地位不一樣有木有, 餘信更高大上有木有?有, 大大地有!

    樂否是個人邀請, 餘信是雜誌社邀請, c模餘信ko  b模樂否, 得到更流弊的邀請, 就問你牛不牛!牛!

    費尤牙齒都要咬斷了有木有,他的雪藏餘信計劃崩盤了有木有,他想掀翻《尚左》雜誌社的心都有了!要是一般情況,他肯定找借口說餘信檔次排不過來,不能去試鏡, 但是嗬嗬, 作死了吧,樂否去,餘信不去, 人家怎麽想?

    ——喲,我們請你的c模是看得起你,c模居然不來?低級的c模都這麽跩請不動,我特麽誰還敢要你的b模啊, b模一嘚瑟起來豈不是要掀翻我們雜誌社?

    費尤硬著頭皮接下了這份邀請。他不想餘信上這個雜誌,是有很多考慮的, 別看這雜誌是準二線, 實際上卻不亞於任何一本一線雜誌, 它捧紅了幾位新人模特,雜誌的宣傳力度、對模特的關注度和造星能力在業界內數一數二,隻是因為風格小眾而沒能闖入一線行列而已。

    餘信的風格本來就突出,要是這雜誌再捧他一下,豈不是要紅?費尤可不想餘信那麽快紅,啪啪啪打自己的臉!

    他去打聽雜誌為什麽會邀請餘信,卻沒打聽到一點有用的消息,好像有人刻意封鎖一樣。

    具體原因確實不好公開,因為看中餘信的是雜誌的主題版塊“尚左係列”的副主編。

    這個版塊每期主題都不同,專門用來宣傳《尚左》旗下品牌服裝,占雜誌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則用來宣傳其他品牌,可見這一版塊的重量。對於男刊來說,一年有四個月份的刊物非常重要,一是年刊的十二月,二是換季中旬的五月,三和四分別是有“金九銀十”之稱的九、十月。下一期刊物恰恰是十月發行,因此雜誌社對這期刊物關注度很高,對模特的要求更加嚴格,持著寧缺毋濫的觀念,總共找了六位模特試鏡,男女各半,當天宣布試鏡結果,六者取四,競爭非常激烈。

    下一期刊“尚左係列”主題是“生活裝”,以休閑不誇張的生活裝展現平凡特色,餘信與天鵝的互動照恰恰反映了這個主題。

    可以說,可能是餘信過於低調的生活方式使然,他的身上有一種特質——親和力,這種親和力不單單是對人對物,對景也有效用。即便穿著很普通的衣服,他也能在任何背景下與景融為一體,毫不突兀。打個比方,樂否的陰柔能被湖景襯出古典之美,但如果將他置於酒吧這種狂野的地方,他就與這個背景格格不入了,拍出的照片肯定會有種背景像p上去的違和感。而餘信沒有這種違和感,他能靠這種親和力,弱化自己與背景的突兀感,減少不協調感和衝突,看起來仿佛人景合一一樣,不敢說他能適應任何背景,但至少能適應大部分主流背景。

    餘信與天鵝的組照裏,他穿搭普通平凡,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卻得到廣大網友的轉發與調侃,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套組照的主題?不,當然不是,網民對美也有一定的鑒賞能力,如果不是認可餘信帶來的美,誰會願意讓一張難看的照片玷汙自己首頁?

    總而言之,餘信收到雜誌社的邀請,實至名歸。

    裴於得到消息那晚,發微信恭喜餘信,並告訴餘信試鏡這家雜誌要注意的地方。

    “據說編輯們眼光很犀利,挑刺水平達到了雞蛋裏挑骨頭的水準,大部分人都是處女座,典型的完美主義者,祝你幸福。”

    啊喂,有你這麽幫人的咩?

    餘信回道:“你為什麽不鼓勵我?”

    “鼓勵幹什麽,吃飽了撐了?”裴於不屑道,“試鏡能過就過,不能過拉倒,盡力就好。”

    “萬一不過怎麽辦?”餘信有點擔心,“這是人家以雜誌社名義主動邀請的,要是還輸給樂否的話,丟臉啊。”

    “你有臉這玩意?”

    “有啊,很薄的。”

    “滾滾滾,就你那比馬桶還厚的臉皮,還怕丟臉?腦袋太空了是不是,非要裝什麽誰輸誰贏誰丟臉的數學題,有這容量麻煩你裝點上鏡凹造型的知識吧。”

    “噢,”餘信摸摸頭,“裝滿了。”

    “裝滿了就上,”裴於道,“不求結果,但求無愧於心。”

    “喏,好肉麻。”

    “滾!”

    “收到你的愛心鼓勵了,我會努力的哦。”

    餘信帶著他的努力,在接下來幾天內利用課餘時間,對著鏡子強化訓練,還找了李孟焦,問他一些攝影的動作問題,李孟焦非常熱情地為他解答,並說出自己的經驗之談。

    樂否也在努力,為了拿下這一資源,他放下了自己的高傲,滿足勁拚命練習,還聯係了溫傑夫,詢問溫傑夫一些試鏡細節問題,溫傑夫打包票稱,試鏡攝影師是他,他一定會幫樂否通過。

    就在兩人拚命練習了幾天後,試鏡的日子終於到來。

    這次試鏡跟以往有些不同,要求模特從準備好的幾套成衣中挑選適合自己的一套,換上後以正式攝影的標準讓攝影師拍攝。

    來試鏡的三位男模,除了樂否和餘信外,另一位是出道三年的招麟,他的氣質,嗯,怎麽說呢,類似林黛玉那般溫婉柔弱、惹人憐愛,粉絲們都笑稱他為“林妹妹”,相比之下,樂否比他有男人味多了。

    樂否根據自己氣質選了一套白色襯衫套裝,招麟選了針織開衫,餘信在僅剩的三套中,選了牛仔套裝。

    剪裁合適的牛仔外套緊貼著餘信身材的線條,修長筆直的雙腿緊繃有力,他站在三人之中,強大的氣場蕩開,其他兩人頓時黯然失色。

    在工作人員指引下,他們來到了攝影棚。餘信資曆最淺,被安排最後一個攝影,招麟、樂否先後走進攝影圈,暴露在鏡頭底下。

    溫傑夫早已捧起相機,準備攝影,看到走進視線的招麟,愣住了,針織開衫大了一些,裹不住招麟略顯瘦的身軀,以致衫口半褪至肩下,袖子略長,恰到好處地遮住了招麟白皙的手,僅僅露出幾根青蔥指頭,再配上招麟憂鬱的麵相,一個瘦弱的男子形象登時形成。溫傑夫視覺受到了一陣衝擊,美人、楚楚可憐的美人啊,太惹人憐愛,太讓人心疼了,太美了!簡直就是他心目中的第二個muse!

    哢哢哢,相機快門聲按個不停,溫傑夫笑得牙齒都要掉了,短短幾天內他找到了兩個muse,這真是老天爺的賞賜。

    招麟都讓溫傑夫那麽興奮了,到了樂否的時候,溫傑夫激動得都快流鼻血了,如果說為招麟攝影時他發揮了十分的水準,那麽給樂否攝影時則發揮了二十分的水準,每一張照片都顯露出樂否超乎性別的美,這正是他此生追求的美!

    輪到餘信了,他走進攝影棚,整了整淩亂的衣角,找準光線充足的地方,凹出最合適的造型。深邃的目光緊鎖著鏡頭,自然而不造作的感情從眼神裏流露,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自然,仿佛是被偷拍一樣,做出的都是生活中自己的習慣動作,在這一刻,他不是對著鏡頭的模特,隻是最真實的自己。

    “這個模特感覺挺好的。”

    “嗯,動作和情感表達很自然,十分貼合主題。”

    “其他兩位模特麽,招麟氣場不夠,太弱不禁風了,動作還有點僵硬,樂否,我說不出來,就是給人感覺不舒服,好像刻意炫耀什麽一樣,特別高傲。”

    “對於樂否你也有這種感覺?我也覺得他怪怪的,太做作。”

    模特的美,不僅表現在鏡頭下,也反映在人的眼裏。在場的都是目光毒辣老道的老編輯,他們能從脫離鏡頭的表現力中看出模特優劣,從他們的竊語聲可以聽出,餘信更符合他們對這期模特的要求。

    然而當照片洗好,並列擺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都大跌眼鏡。

    餘信照片的效果太差了!笑容特別怪,肢體動作就像冰塊一樣僵硬,一點也不自然,甚至可以說是非常難看。

    所有人把眼睛揉了又揉,確定沒有看錯後,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最終試鏡結果:招麟、樂否入選,餘信落選。

    在雜誌社得到消息的時候,餘信真的不敢相信,臉上出現了從所未見的震驚與恐懼,“失敗”兩字無異於一個大棒槌狠狠砸在他腦袋上,瞬間奪走了他的意識!他反複拷問自己,究竟哪個細節出了錯誤,哪個造型做得不好?沒有,他沒找到任何答案,他私下對鏡頭凹造型的時候,連細節的錯誤都逼著自己糾正,直到養成擺出正確姿勢的習慣,試問這麽嚴格的克己,他怎麽可能還會失敗?

    他不知道,樂否不知道,費尤也不知道。不知道的人,就有了底氣嘲諷同樣不知道的人。

    “這麽好的機會,你都不好好把握,我是怎麽教你的,低頭做事,認真對待每一次試鏡,別狂妄自大。”費尤平時嗓門不大,今天聲音卻大得足以讓每個角落裏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帶著“看,你沒有我,屁都不是,得意個屁”的冷笑,輕蔑地望著灰頭土臉的餘信。

    所有人都被費尤吸引過來,樂否假裝很關心地道:“老師,您別這麽說,餘信他也努力了。”兩人一唱一和,倒真是把戲唱全了,在別人眼裏,他們一人恨鐵不成鋼地教育自滿的學生,其實罵在嘴上疼在心裏,另一人則關心朋友,為朋友說話,安慰失落的朋友。

    嗬嗬噠。

    想裝樣子給別人看?美吧!

    餘信撓頭道:“咦,認真對待每一次試鏡,不是模特必備的基本素養嗎?”要是這句話說全了,後麵應該還有句尾話“這還用你教啊?你以為我是樂否這狂妄自大,得點便宜就上天的人咩?”

    臥槽,臥槽,我草草草,餘信你這小子罵誰!費尤和樂否不傻,話外之音當然聽得出來,他們臉色變了一變,樂否僵笑道:“當然是,你說得很對。”

    “噢,努力也一樣啊。”餘信很認真地道,“隻要努力過,不論別人說不說,知不知道,都沒關係,自己知道,無愧於心就好。”這句話與其說是懟樂否,不如說,更像是安慰自己。

    說完這些他就揮揮手走了:“我的小心髒受到了傷害,請不要安慰我喏,我要大吃一餐調劑心情。”

    費尤和樂否臉皮一抽,誰特麽要安慰你,恨不得你去shi好不好?還大吃一餐調劑心情,呸,吃shi你吧!

    “我請你吃飯吧。”招麟走到餘信身邊,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招麟,剛才看了你的試鏡,表現很棒,請不要將結果太放在心上,這隻是一次磨煉而已,不是人生的重要決策點,不需要有太大心理壓力。”

    “你好,我叫餘信,”餘信微笑著握住招麟的手,笑眯眯地道,“謝謝你。”

    “不客氣,我們一起走吧。”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了門口,餘信特意回了個頭,露出一抹“連不認識的朋友都請我吃飯,你們作為‘老師’和‘朋友’都沒有表示,做人真是太失敗”的笑容。

    費尤和樂否氣得咬牙,樂否一怒,故意大聲道:“老師,走,今晚我請培訓班師生們一起吃飯,慶祝我試鏡成功。”

    請餘信吃飯,可以說是安慰飯,請培訓班所有師生吃飯,嗬嗬,那叫炫耀飯。樂否以為自己闊氣,在大家麵前嘚瑟了一回,實際上大家心裏冷笑:說那麽大聲,裝啥逼呢,以為試鏡通過你就得意了?要不是餘信成片不好,輪得到你?第一個被叉出去的就是你!

    招麟請餘信到一家中高檔次的餐廳用餐,這是餘信第一次來,餐廳裝潢有歐式格調,頗有置身歐洲宮廷的大氣感,人來人往,客流量大得不可思議。

    與外表不同,招麟是位溫柔穩重的人,比餘信大兩歲,對餘信非常照顧,除了剛認識時說了試鏡的事,事後再也沒提起過,談的都是其它有意思的話題。然而餘信的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得愉快起來。

    失敗依然如重石壓在他頭上,費尤的嘲諷、樂否的譏笑跟魔咒一樣在腦海內亂竄,他甚至產生了可怕的錯覺,仿佛全世界的人都站在道德製高點上,圍著他、指責他,你做得這麽完美,你沒有失敗的權利!你必須成功,否則你對不起你的才能和我們的期待!你的字典裏不準有“失敗”,必須成功、成功,將那些不如你的人踩在腳下,做不到就滾蛋!

    “餘信、餘信?”招麟看到餘信蒼白的臉色,推了推他,“你還好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餘信一怔,從可怕的魔怔裏走出,驚覺額上都是冷汗:“沒事啊,我身體很好。”

    招麟擔憂地道:“你臉色很蒼白,喝點熱水暖胃吧。”說著,給餘信倒了一杯熱水。

    入喉的水如火般滾燙,餘信的內心卻作對一般,愈發冰冷,甚至凍得骨髓都凝固起來。

    “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餘信僵硬地笑著,雙手撐著桌麵艱難地站起來,“我去一趟洗手間。”

    “我送你去吧。”

    “不了謝謝,我自己去就好了。”餘信走進洗手間,撲水到臉上,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惜完全沒有效果,他看著鏡子裏狼狽的自己,隻有他自己知道,這一次失敗他受到了多大打擊。他想起了過去,那個失敗的夜裏,他承受了多大的打擊和痛苦,他很害怕,害怕失敗,更害怕麵對失敗後要經曆的一切!

    一個男人來到水池邊洗手,他一抬頭,透過鏡子看到餘信的臉,驚訝地轉頭:“你……”頓了一下,才用更禮貌地語氣道,“請問你是……嗯,餘信嗎?”

    餘信怔住,看著鏡子裏的男人,年紀四十來歲,麵相嚴肅,頭發用發膠固定,油亮泛光,一身筆挺的襯衫西褲,一副商業成功人士的模樣。

    “請問你是?”在餘信記憶力裏,他從未見過這個人。

    男人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歎息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硬照,就覺得眼熟,現在見到真人,就肯定是你了。請原諒我提起你的過去,但我兒子是你的忠實粉絲,我跟他一起看了你很多比賽,你是我見過最棒的運動員。”

    餘信勉力一笑,他很不喜歡提起自己的過去,如果不是出於禮貌,他一定矢口否認自己是男人口中的運動員。

    “我沒有惡意,隻是見到喜歡的運動員表達一下激動之情而已。”男人麵帶微笑,“對於當年的事件我深感遺憾,我兒子知道你退出賽場後,哭鬧著說要見你,請你留下,可惜那時我沒能力實現他的願望。你不知道他有多崇拜你,事實上,他是因為看了你的表演,才喜歡上花滑這項運動的,現在他已成為花滑運動員,而你依然是他的偶像,你的表演視頻他看了不下百遍,每個動作都模仿得一模一樣。”

    “謝謝你兒子的欣賞。”餘信不鹹不淡地道,“那都是過去的我了。”

    “嗯,說得對,”男人很理解,“新的人生要有新的開始,不管你走向怎樣的人生,我和我兒子都很支持你。也希望你知道,雖然過去幾年了,但還有人記得你。”

    餘信一怔,苦笑道:“我啊,已經沒資格讓人記得了。”

    “那隻是你個人認為而已,在我們看來,你依然是最棒的運動員,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你給我們帶來的感動和美感,不會因你的現狀而有所改變,我們記得的不是你的輝煌,而是你這個人。很感謝你,曾經給我們帶來的快樂,祝願你現在一切安好。”沒有過問過去,隻有深深的遺憾和祝福,這樣的話實在太戳人心窩,在餘信對自己產生懷疑的時候,這些話無異於一記暖流,充填他的苦海。

    “謝謝。”除了謝謝,餘信不知道還能用什麽合適的詞匯去表達內心感激,他沒有想到,在世人都遺忘他過去的時候,還有人記著他,欣賞他,祝福他。

    “請不用客氣,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這不僅僅是我說的,也是代我兒子說的,你知道,當年那件事後,我兒子非常憤怒,他罵了那些人,但是他聲音太渺小了,根本沒人響應他,當你後來宣布退出花滑界的時候,他說,要是他早一點遇見你,給你一個擁抱就好了。”

    餘信震愕,仿佛被銳器鑿開冰牆,一瞬間,堅冰碎裂、融化。他抬手擋住自己的眼睛,無力地靠在水池邊,聲音無助地顫抖著:“真是,男子漢……那麽肉麻幹嘛……”

    男人沉默了,隻有經曆過那些事的人才知道餘信為什麽那麽崩潰、那麽無助,餘信曾經是位很優秀的花滑運動員,奈何造化弄人,他被迫退出了他喜歡的賽場,然後他的名字被人遺忘,脫去了光輝的羽衣,還有幾人能記得他帶來的快樂。

    “今天很高興碰到你,回去後,我終於能驕傲地告訴兒子,爸爸幫他把他想說的話告訴他最崇拜的偶像了。希望你過得安好,當然,出於私心,我們也希望能再一次在舞台看到你的表演,不是作為運動員,而是作為你自己。”男人會心一笑,“全國花樣滑冰錦標賽將於12月在帝都舉辦,今年恰逢開賽四十周年,主辦方邀請了國內著名大導演陳新文拍攝宣傳片,據我所知,宣傳片主角目前還在選角階段,無論是演員還是模特,都在陳導的考慮範圍。正巧,他這周到這裏出差,今晚剛到,不出意外的話,他明天中午會到文達購物廣場的滑冰場去物色人選,如果你恰好去那購物,有幸碰上他的話,麻煩你代我向他問個好,你就說我文老弟就好。好了,我得回去了,朋友在等我呢。”

    “請等一等啊,”餘信不解地道,“請問你為什麽幫我?”作為互不相識的陌生人,男人給他這麽好的機會,實在是好得太過了。

    “因為我兒子想見你,他現在在帝都培訓,與偶像同台是他最大的夢想,與其讓他站在沒有偶像的舞台,追尋偶像過去的身影,還不如讓他與偶像站在同個舞台上一起演出。”

    餘信愕然:“舞台、演出?”對於一位運動員來說,用“賽場”、“比賽”顯然更貼切些。

    “我經常這麽跟兒子說,比賽就是演出,賽場就是你的舞台,演出者是你,觀眾是喜歡你尊敬你的人,他們看的是演出精彩與否,而不是演出結果是否能得到其他人的認同,所以,沒有人會對你的演出結果報有期待,你隻需要讓你的演出變得更加精彩,贏得更多掌聲就好。”

    男人走了,餘信失神地走回飯桌,跟招麟告別,然後目光無神地走出餐廳。

    月沉入夜,城市的喧囂還沒停歇,他隻身一人,望著來來往往的車輛,不知何去何從。他很少會流露出如此無助落寞的神情,在他的人生中,似乎什麽事他都以微笑麵對,他都快忘了,流淚與悲傷是什麽滋味。

    他心情並沒有因為男人的話而變得好起來,甚至陷入了不知該怎麽調整的誤圈。這時候,他腦海裏冒出了一個人名字。

    “你有沒有失敗過?”當他想到那人時,這條微信已發了出去。

    過不了兩分鍾,對麵回複了:“就算是無所不能的上帝,也失敗地創造出了你這個二貨。”

    呀喂,有你這麽說話的咩?這是安慰人,還是想討打啊?餘信氣笑了,他氣哼哼地回複裴於:“所以說上帝是公平的,他也失敗地創造出了蠢蠢的你。”

    “滾!”

    餘信笑了,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裴於就是有種魔力,讓他感覺很舒服,很開心。

    過不了一分鍾,裴於來電了。

    “幹嘛啊?”餘信問,“打電話來找打啊?”

    “來聽聽你哭的聲音是嚶嚶嚶還是嗚嗚嗚還是唧唧唧。”

    唧唧唧是什麽鬼啦!“……你才哭呢,我堅強偉大!”

    “不知道是誰在那委屈吧啦地向我訴苦。”

    “你啊。”

    “去去去!”裴於惱火地道,“餘信我告訴你,我這人心情不好從來不會訴苦,隻會約個朋友找個地方喝酒唱歌,喝得高興,唱得開心了,就把煩惱忘了。”

    餘信握緊手機:“所以你要請我喝酒唱歌嗎?”

    “我請客,你付錢。”

    “可以啊。”

    “在哪?看在你付錢份上,我勉為其難去接你。”

    電話裏傳來音樂聲,恰好與身後餐廳正在放的音樂一模一樣,餘信一愣,笑了:“我在你走出來就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你是因為今天試鏡落選了才哭鼻子?”裴於帶餘信到了一家大排檔,剛點好酒,就說道。

    “你才哭鼻子,”餘信不滿地哼哼,“我隻是有一點點不高興,一點點而已。”

    “逞能,”裴於捏了捏餘信的臉,“笑得比哭還難看。落選就落選了,又不是隻有這家雜誌可以上,以後多的是機會。”

    “噢。”餘信蔫蔫地應了一聲。

    “幹什麽這麽愁眉苦臉的,下次上個逼格更高的雜誌,稀罕這本雜誌麽。”

    “噢。”

    裴於突然不說話了,感覺到氣氛有點不對,試探性地問:“你是不是害怕失敗?”

    出乎意料,餘信沒有笑嘻嘻地逞強,他無聲地點了點頭,神情黯然。

    “失敗了,爬起來繼續闖就是,沒有什麽大不了的,”裴於道,“最可怕的不是失敗,是失敗後沒有爬起來的勇氣,一蹶不振。你覺得你沒有能力再成功?”

    “不是,”餘信握緊手裏的空杯,似乎這種方式能讓他發泄一些負麵情感,“如果有人對你的成功報有很大期待,而你卻失敗了,你怎麽辦?”

    裴於不答反問:“我對你入選報了很大期待嗎?”

    餘信愣住,想了想:“沒有。”

    “如果我對你報期待,難道你今天就不落選嗎?”

    餘信苦惱地撓頭:“也不是。”

    “所以我對你報不報期待,都不會改變你的結果。”裴於屈指敲了敲餘信腦袋,“成功是你努力的結果,失敗是努力不夠的結果,那都是你的事,關我期待什麽事。你管我期不期待幹什麽。上帝造人時,還期待造出一個完美無缺的人呢,結果還不是造出了你這個二貨,難道他就因為期待值與實際相反,就能把你回爐再造?下一次難道就能捏出完美的你?扯淡。我告訴你,誰對你報期待,就讓誰繼續期待去,求他期待你了?有本事他自己也做到像你一樣優秀啊,自己都做不到,憑什麽要求你做到,你做不到,又憑什麽指責你?”

    餘信完全愣住了,他定定凝視著裴於,突然低頭,伏在桌上悶聲發笑,緊握的茶杯鬆開了。

    裴於莫名其妙:“你笑什麽笑?”

    餘信笑出了眼淚,抬起頭抹去眼角的濕意,紅了的眼眶裏沉澱著許多看不懂的情感:“沒啊,我隻是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為什麽要糾結於別人或者自己的期待呢?”

    “笑夠沒有,”裴於別扭地遞給他一張紙巾,“看你笑得跟哭似的,來擦擦。”

    餘信擦去眼角的淚水,突然抱住裴於,低聲道:“借個抱抱。”

    裴於怔住,歎口氣反擁住他,輕輕拍打他的背:“抱吧抱吧,但不準亂摸……喂,你亂摸哪裏!”

    餘信無辜地伸出鹹豬手:“我隻是不小心碰到了你的小腹肌。”

    “不小心你個頭,故意的是不是?”裴於敲了敲餘信的腦袋,“我準你摸了嗎?”

    “你準不準是你的事,我摸是我的事。”餘信理直氣壯,“有本事你也像我一樣摸啊,你做不到,憑什麽要求我也跟你一樣做不到?”

    怎麽覺得這話邏輯怪怪的,裴於絞盡腦汁一想,我去,這不是他的台詞麽,這家夥居然盜用:“找死啊,盜用我的話。”

    “我這是原創的,”餘信據理力爭,“有本事你上證據證明這是你的話呀。”

    “滾滾滾,我寬容大度,不跟你計較。”正好服務員端來了幾瓶啤酒,裴於啟開,倒給餘信,“喝酒喝酒,不跟你廢話。哦對了,”他倒滿了酒,舉杯道,“我說你是不是該改一下生活的形象,低調也不是這麽個低調法,人家對你第一印象就不好,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個你才落選的。”

    “噢……”

    不等餘信說話,裴於接著道:“我是不知道你過去經曆了什麽,可能有些話我也沒資格說,但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能甩開過去的包袱,展望未來。無論我們是正著走還是倒退走,我們的目光都是向前看的,沉浸在過去沒有意思,除了你,還有幾個人記得你過去發生過什麽?用你的過去懲罰你的未來,值得嗎?你可以有更美的人生,為什麽要讓悲慘的過去束縛你的未來?不要害怕麵對過去,過去對你而言可能是一個契機,是它讓你與時尚圈結緣,走向另一種人生。”

    餘信被裴於的話震住了,他不笑,也沒有說話,隔了很久,才露出平日常見的笑容,溫暖、怡人:“如果我當初遇見你,該有多好。”

    “笨,”裴於舉杯碰撞他的酒杯,“現在遇見也不遲。我這人脾氣不好,但對朋友很講義氣,隻要你需要我,我隨叫隨到。”

    餘信眼睛一亮:“那你的小腹肌可以隨叫隨摸嗎?”

    “喝酒吧你!”

    裴於氣得猛灌餘信啤酒,一杯接一杯,倒個不停,餘信心情不好,酒量又一般,沒多久居然醉了。

    裴於拉不動他,隻能背他。結了賬走出飯店,裴於背緊餘信,走向馬路。

    “謝謝,”餘信嘟囔著環住裴於的脖子,幸福地揚起笑意,“你好像我爸啊,好開心。”

    裴於:“……”算了,就一晚,讓他瘋個夠吧,隻要他還能露出快樂的笑容,就比什麽都好。

    餘信又一次榮幸地享受了與裴於“同床共枕”的待遇,沒辦法,裴於怕他半夜鬧酒瘋或者不舒服,不敢讓他自己睡。幸好明天周末,兩人都沒有事,可以睡個夠。

    裴於不到八點就起來鍛煉了,餘信還在睡,到將近十點半時,餘信突然彈跳起來。

    “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