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惡犬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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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鄉間小道上,耳邊傳來腳踩在雪地上窸窸窣窣的聲音,寒風吹拂枯枝的聲音,即便這寒風刮的人臉發疼,沈康還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沈昌暗自捅捅他的小手,低聲問道:“三兒,方才你和爹說什麽?他怎麽沉著臉像生氣了似的?”
沈康唇角噙著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笑容,道:“半夜...最遲清晨,你就知道了。”他頓了頓又問道:“二兄,謝家祠堂後麵那個狗洞還在嗎?”
“哼。”沈昌不樂意的撇撇嘴,又問:“你先告訴我,方才自個兒傻笑什麽呢?”
沈康道:“沒啥,就是覺得活著太好了,能聽見,能說話,太...爽了。”
這話是真心的,講道理和罵人都太爽了!
沈昌低頭看著他,仿佛看著一個傻孩子,也不知心裏想著什麽,他抬起沒有受傷的左臂,摟住沈康瘦弱的身體,揚著頭道:“小三,今兒你為我揍了謝林,以後誰想要欺負你,二兄都替你扛著,誰敢揍你,二兄就和他拚命。”
沈康點著頭,右手不自覺的撚上左邊袖口,小小的手指不停的摩挲著粗布的單薄衣袖,道:“有人欺負你,我也會保護你。”
沈昌“恩”了一聲,接著問:“那個“爽”是什麽意思?”
沈康閉目一瞬想了想,一本正經的道:“爽,漢字,多音字,會意字。其甲骨文字形和現在基本相同,像人左右腋下有火,表示明亮的意思,後引申為暢快、舒適。意為舒服,使人感到愉悅...”
沈昌微微蹙眉道:“你從哪兒學來的?”
“啊...我病中無事時背過字典。”
“字典,又是什麽?”
“字典,以收字為主,亦會收詞...”
沈昌抬手遮住他的嘴,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不想問了。算我多嘴,真是要被你煩死了,你問那狗洞做什麽?”
沈康抬眸看了看前麵帶路的護院,見兩人低聲聊天並沒注意,將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噤聲,沈昌疑惑的看著他。
“二兄,小聲點,那狗洞到底還在不在?”
沈昌低聲道:“先前有,去年謝老鬼給堵上了。”
“啊?”沈康麵色一凝。
接著,沈昌笑道:“後來又被我掏開了,誰讓他壞事做盡,我要讓他家祖宗天天受凍...”
沈康這才鬆了一口氣,笑著道:“二兄幹得好。”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村東頭兒,一座肅穆陰森的宗祠中。青衣護院見他們父子三人進門,並沒什麽動靜也就放心的退到了門外去。
一高一矮兩個孩子筆直的跪在青石板地麵上,身後站著一個身高七尺的漢子。
沈康身子單薄瘦弱,身著藍色粗布衣裳雙肩微微顫抖著,陰影下的小臉蒼白卻帶著與年齡極為不符的從容笑容。他麵前兩根長燭攏在陳舊的絲織燈麵裏。燈籠後麵,由上至下林立著數十座謝氏牌位。
“昌兒、康兒,要怪就怪爹,是爹沒能耐,讓你們兄弟兩個受委屈了。”山中粗野漢子身高七尺,寬厚的背卻不由得有些彎曲,臉上盡是為難的神色。他脫下單薄的粗布衣裳,覆在了沈康瘦小的肩頭。
沈康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回道:“是康兒衝動犯錯,怪不得爹。”
他聽了這話不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局促,滿麵難色道:“小三兒哪裏錯了,分明是...”
沈康微微側目看向沈昌,將衣裳脫下來給他披上。
沈昌連忙抬手遮擋,憨直的笑道:“我身體好,爹給你,你就披著吧。”
沈康道:“我受傷身子弱,可你也受傷了,你先披著,等我冷了再向你要。”暗自喃喃的道:“揍人,還真爽。”
接著,沈康轉眸看向那一排排的牌位,麵色沉著,童音童氣的道:“爹先回去吧,天色將明,孩兒會和二兄一起回家的。”
沈成想起白日裏的事情,氣的胸口一起一伏,憋得滿臉通紅,半晌回道:“爹等你們。”
沈康微微垂下頭,輕聲:“嗯。”算是回答。
外頭的青衣護院聽著父子三人的對話,心裏升起一些愧疚,相互看了一眼,無奈的低下了頭。
寒風瑟瑟,一大兩小,一站兩跪三個身影,被身後皎潔的明月籠罩,身影落在地上,化作三道相互依偎的影子。
沈康側眸看著地上的影子,一雙小手微微握緊,這就是家人。
將近醜時,村裏早已陷入一片安寧,遠山偶然傳來一聲野獸的嚎叫聲,讓人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
外頭的青衣護院打著哈欠,揉著眼睛罵道:“他奶奶的,什麽鬼天氣,幹冷幹冷的要人命。”
另一個護院拿出一個酒囊:“喝一口兒。”
“恩。”他接過酒囊喝了一大口,酒水從嘴角流下一條晶瑩的印記,他隨手抹了一把道:“真夠勁兒。”
另一個護院趕緊把酒囊搶了回去:“你倒是不客氣,給我留點兒啊。”
“小氣。”
“就小氣,你管呢,想喝讓你家婆娘釀去。”
此時,一道漆黑的人影一閃身,從後院的狗洞溜了出去,踩著雪地消失在夜空下。
兩個護院還在嬉笑著打發時間,半點也沒注意。
村長家裏,謝林正被罰在房裏跪著,謝王氏拎著食盒走進房。
謝林轉頭一看,登時咧著紅腫的嘴就要哭,整個人也跪不住了,恨不得癱在地上。謝王氏心疼嘴裏叫著寶貝心肝兒撲了過去,摟著兒子就是哭。
謝林哭道:“沈三那小王八羔打掉我的牙,我爹為什麽不給我討回公道,為什麽還要罰我?我哪兒錯了,我錯哪兒了!”
他越說越激動,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了。
謝王氏一聽這話,再看兒子這可憐模樣頓時心像被鈍刀戳了似的,一邊摟著他一邊給他舒舒胸口,低聲道:“兒,放心,過了今晚,那一家子就猖狂不起來了。”
謝林渾身一凜,登時停了哭泣:“娘,你說什麽?”
謝王氏想了想,又抬眼小心的打量外麵,收回目光道:“今晚沈家父子三人都在祠堂,你爹已經安排好了,一把火把他們都燒死,明兒一早就沒事了。”說著,她的目光逾發陰狠:“老娘就看著,誰還敢欺我兒?”
“娘!爹同意的?爹讓人去做的?太好了,太好了,燒死他們。”謝林洋洋得意的笑了,自己總算是沒白白的撒潑賣癡,心裏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卻半分也沒想過,自家祠堂被燒,那是多大的罪過!
自己的父親又為什麽拚了祖宗祠堂被毀,也要殺了沈家父子。
謝林打開謝王氏帶來的食盒,一股濃鬱的飯香味傳來:“真香。”
“好兒子,快吃吧。”謝王氏撫撫他的頭發,目光充滿了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