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君子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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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源看著三人泯然一笑,接著道:“君子有九思,有三戒,有三畏,王允來說說。”
王允聞言,小心的放下茶杯,麵色微微泛紅,捋捋斑白的長須道:“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靜,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劉源微笑著點點頭,解釋道:“爾等謹記,君子九思。你親眼所見的是否就是事實?旁人話中的意思你是否聽得明白?你自己的麵色是否遇事不變?對待旁人的態度是否莊重恭敬?說話是否忠厚誠信?做事是否認真謹慎?有疑難之時要及時詢問,發怒的後果自己能否承擔?見到錢財利益時,是否取之,取之又是否合乎禮義。”
“此九思妥帖做及,那麽,你才能稱為君子二字。”
他轉眸看向王允:“三戒。”
王允拱手拜了拜,朗然道:“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王同窗好厲害!”沈昌雙眼泛光,一邊拱手又想要拍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王允笑著點點頭,回道:“等你們熟讀四書五經,也能如此。”
“是!我一定快點學!”
劉源擺擺手,笑著道:“君子三戒:當你們年少之時,血氣還不夠成熟,要遠離女色侵擾。當你們中年時,血氣正勁,要戒除與人爭鬥。當你們暮年之時,血氣逐漸衰竭,要戒除貪欲。能夠做成這三點,你們可以平順一生。”
他朝著王允有點點頭,王允長施以禮,道:“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辱聖人之言。”
劉源緩緩的道:“君子會畏懼上天的旨意,畏懼德高的王公大人,畏懼聖人之言。小人則反之。一個人,隻有他什麽也不懂的時候才會無所畏懼,你的眼光越是長遠,越懂得畏懼,若能做到這三點,大器或可成。”
他的眼睛,漫不經心的瞟過沈康,停頓了一瞬間。
這一瞬間,沈康不知為何,有一種被人看穿了的感覺,他的心停頓了一瞬間,再看向劉源,他早已將目光挪到了牆角的梅花上。
沈康知道自己的某些行為在劉源看來不夠妥當,他用這種方式來告誡,反而讓他更覺得臉紅。
他拱拱手道:“學生受教了。”
劉源倏地一笑,道:“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在,兄弟無故,一樂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二樂也;得天下英才教育之,三樂也。為師,樂矣。”他站起身子,斜睨向王允道:“隨我來。”
“是。”王允站起身,隨著他走到了梅樹之下。
“先生。”王允看著劉源,目光有些猶疑,問道:“先生今日,是否有心事難解?”
劉源一襲青衫,負手而立,捋捋長須美髯,回道:“再有月餘,為師即將返回南京。”
“什麽?”王允大驚失色,慌忙拱手道:“先生何不留在此處?”
劉源蹙眉道:“下南村一住數載,恍如昨日,但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為師也該不避斧鉞一次了。”
王允自拜於劉源門下,將其視為再造之父,他自來知道劉源並非池中之魚,也從寥寥數語中得知他來自南京,似乎是為了躲避什麽才在這處山村隱居。
先前他從未想過劉源有一日會離開,可眼下,他確實是要走了。
原來他方才那一番話,是送給沈昌沈康的開智之語,也是送給自己的臨別之言。
他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禮:“祝願先生,前路坦蕩。”
劉源長歎了一口氣,眉心始終擰著,眼眸瞟過沈康二人,道:“他們才開始開蒙,近來我要將他們的蒙學精進,將來到縣學才不會被人鄙夷。”他收回目光,凝滯一刻,道:“你現在的才學,考取秀才指日可待,但未來是否還要更進一步,卻是要看你的身子了。”
王允點了點頭,知道劉源在勸他,考取秀才以後,便不要再往下走了。想來也是,自己已然年過花甲,那漫漫長路,恐怕他當真無法再去征討。
他,真心的羨慕沈昌與沈康啊!他們還那麽年輕,那麽年輕。他們能在如此稚年得到這麽一位良師,如何不讓人羨慕。
王允心中悵然,酸澀又無奈,眼眸含著熱淚,拱手躬身道:“學生無用啊...”他長歎一口氣道:“待考過院試以後,我便回村開堂,若將來有更多孩子能走出去,那便是沒有白活一世。”
劉源十分理解他的惆悵,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暗自陷入沉思。
這廂,沈昌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沈康,厲聲道:“說,昨夜你究竟去哪兒了!”
沈康露出潔白的八顆牙齒,下意識的右手疊指撚著左邊衣袖,緩緩地問道:“二兄,你說,我能騙你麽?”
“你說呢!”沈昌滿臉凶相。
沈康低低的笑了笑,怎麽也不能騙他。
他一五一十的道:“昨日爹帶大姐去縣城辭工,老板卻將大姐想方設法的留下,更是送了那麽多的豬肉和米糧,你且想想,誰會將那些東西浪費在一個已經知道要辭工的奴仆身上呢?”
沈昌一怔,麵色倏地一白,問道:“所以你放心不下,追到縣裏去了?”
“是啊。”沈康抿抿唇道:“我怕爹娘擔心,不敢告訴他們。也想過讓二兄陪我一同去,可...”他指指沈昌手臂上的夾板,道:“對吧?”
沈昌臉色一變,抬手拍了沈康的腦門一下:“以後不許你擅自做主,有事要與我商量!”
“我知道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沈昌又問:“那大姐呢?”
沈康眸色凜然一瞬,轉而輕鬆的道:“我帶大姐回家了,二兄放心,什麽事兒都沒有。那個玉器行的老板做了惡事,惹上了錦衣衛,我舉報有功,錦衣衛的大人還賞了我三百兩銀子。現在時過境遷,這三百兩銀子的事,我卻不知該如何與爹娘說了。”
“錦衣衛?三百兩銀子?”沈昌感覺自己的腦子被鐵匠錘了一般,怎麽也無法轉動。
他詫異的看向沈康,單手上下摸索著他的雙臂,眼淚差點流出來:“錦衣衛啊!他們你也敢接觸,還敢要他們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