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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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婦嬌嬌怯怯的靠在王二身邊,哭著道:“爺們兒,快拿錢出來吧,再打下去,你就沒命啦!”
王二大吼一聲:“老子哪兒來的銀子!”
潘婦略微抬眼看了看為首的荷官,略生遲疑,那荷官眯了眯眼,略偏過頭,示意她再問問。
潘婦攜著眼角的淚珠,心疼的道:“爺們兒,那日你不是一口氣拿出十七八兩銀子呢?後欠了財氣賭坊的銀子,也信誓旦旦的要回家取銀,怎生就沒了?此時可不是要錢不要命的時候啊!”
王二囁嚅著,抹了一把鼻血,道:“沒了就是沒了!”他抬頭看向那個荷官,道:“你就是把我砸巴死了,我也沒有銀子還你,左手還是右手,你來吧!”
路邊的沈成一聽是王二的聲音,不自覺的就停下了牛車。
“爹...咱走。”沈康可不願多管閑事,卻聽沈成道:“到底是村鄰,我且去看看怎麽回事。”
“誒...”沈康還想勸阻,可沈成已經側身跳下了牛車,直奔著人群走去。
沈康握緊雙拳,牙咬的咯咯作響。
沈昌探著頭朝那邊看過去,狐疑道:“王二咋能欠人錢呢?”下半句,因為楊承禮在場,他沒說出口。
不是前些日子才得了十幾兩銀子的嗎?
沈康慍怒著,一字一句的道:“有的人死了,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但他娘的早該死了。”
沈昌聽了低笑兩聲,回道:“都是村鄰,總不能見死不救。”
沈康聽了這父子倆如出一轍的話,心裏真希望王二能原地爆炸,他們沈家的男人都是屬中央空調係統的?什麽都要管,未免善良過頭了吧!
而此時的楊承禮也已經站起身來,他一邊下車,一邊囑咐道:“你們倆看好了車,我得去看看王二。”
沈康道:“你們沒有是非觀麽?王二自作自受,何必理他!且不說他三番兩次來我們家尋是非,村鄰皆知,他為了賭錢,將家中田產變賣,累得老母縫補衣裳賺銀子養他,如此極品,你們還去管他,縱人行惡事難道是優良傳統...”
楊承禮自然的道:“救災恤鄰,道也。行道有福。論容人雅量,康不如昌啊。”
沈康嘴唇微微顫抖,他的三觀,與古人,當真是相差甚遠。
他所接收的教育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犯我一尺,我必誅之。
而眼前這些人,他們隻因為“那是村鄰”四個字,就屢屢包容,純真寬容的心,氣得沈康哭笑不得。
這是現代人的冷漠,與古人自然而然的包容第一次發生撞擊,他無奈的搖搖頭,為了不被人詬病,勉為其難的笑道:“二兄,我差你甚遠。”
楊承禮點頭道:“孺子可教。”然後趕緊朝著人群擁擠之處走了過去。
沈康歎了一口氣,低低的道:“二兄看好車,我去看看。”
即便是幫他,這銀子也得聽個響,總不能讓人當成冤大頭了不是?
王二顫顫巍巍的抬頭看向荷官,隻見那人眼神陰鷙,冷笑著道:“你當不還錢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俗話說的好,破家值萬貫,現在就帶我們去你家裏,聽說你家中還有個老娘,我要當麵問問她,是要銀子,還是要你這兩隻爪子!”
一聽要去家裏,王二頓時神色萎靡了幾分,他咬著牙道:“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別擾我娘!”
“喲!這窮賭鬼還是個孝子呢?”荷官笑著看向身邊的打手。
圍攏的大漢不由得發笑:“裝什麽大瓣兒蒜,要我說,先剁了他一隻手再去不遲!”
“對!剁了他的手!”
一旁眾人紛紛附和著。
王二冷汗直流,顫顫巍巍的看向潘婦:“你,你先借我些銀兩,過幾日我會還給你的!”
潘婦這時已然看明白了,這個爛賭鬼哪裏還有錢,也就不願再與他周旋,冷哼著站起身來,道:“笑話,老娘賺錢把銀子容易?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覬覦起我的銀子了,吃了我幾口奶,還真當我是你娘了。”
說著,她扭著肥臀晃晃蕩蕩的去到了荷官身後,尖酸的道:“白費力氣,若非你說這賭鬼驟然發財有蹊蹺,我何至於同他在一起這麽些日子,白白耽誤我的生意。”
荷官斜睨了她一眼,恨恨的道:“滾蛋。”
潘婦麵也不紅,攏攏蘭綢子衣襟,又抿了抿耳鬢邊的碎發,風情搖曳的走出了人群,再也沒看王二一眼。
到了這個時候,王二哪還能不明白,自個兒這是被賭妓婆子和荷官合起夥兒來給坑了!
想起往日這潘婦每每嬌弱無骨的模樣,再看今日這尖酸刻薄的德行,他才真正明白,什麽叫眾叛親離。枉他往日還總覺得這婦人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可事到臨頭,真正對自己好的,隻有親娘嘞!
人言道,十賭九輸,如今看來,哪有什麽賭局?自己早就被騙了還不自知,竟然還想著從沈家坑些錢財來翻本。
屁啊!
他悔不當初,想想家中的老娘,他眼淚不可抑製的流了下來,卻是打定了主意絕不能牽連她了。大不了被砍了兩手,朝廷有養濟院總餓不死他,生死有命,他這輩子也就到這兒了。
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兩個大漢強行按住王二,將他的右手壓在地上。王二不由得哭嚎著,一邊奮力的想要握緊拳頭,似乎如此就能不被砍去手似的。
“別砍,別砍!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賭了,我給你們當牛做馬還債,求求列位,饒我一條賤命。就當我是個屁,放了我吧。”
一個大漢遞上菜刀,荷官輕笑著接了過來,他蹲在地上,一把揪住王二的發髻:“老子家裏有牛有馬,要你作甚,還不如拿你這爛泥殺雞儆猴來的劃算。”他掃視著四周圍觀的百姓,呲著牙道:“我看看,往後還有誰敢欠我們財氣賭坊的債!”
王二的頭皮似乎都要被扯掉了,可他已然麻木,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他哭求著:“大爺,大爺,小的給您當苦力,我什麽都能幹,真的,什麽都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