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清風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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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替換新章)江柳愖口中不住的“誒喲,誒喲”的呼喊著,卻不是在捂著磕在地上的手,而是被王麓操壓過的肚子。

    王麓操事不關己的笑了笑,閃著折扇坐到榻幾前麵。

    孟繁銳低低的笑了笑,瞧著榻幾上的茶杯東倒西歪,滿臉不悅的問道:“茶呢!”

    沈康道:“這就有。”

    這個孟繁銳,生的人高馬大,卻開這種玩笑來,真是個外表鐵漢,內心的小公舉啊。

    沈康眼眸微微一轉,抬手拿起榻幾上歪倒的茶杯,伸手在身側的河裏舀了一杯河水,雙手舉起,道:“孟叔請。”

    孟繁銳微微一怔,道:“這既是你請我喝的茶?”

    沈康垂眸瞧瞧茶杯裏的水,努努嘴道:“孟叔一來,天崩地裂,連茶壺也自尋短見跳了河......”

    “這茶雖然淡了點,但的確是方才那壺茶泡出來的,孟叔不信,盡管嚐嚐。”

    沈康的音色初具少年之音,是一種奇妙的聲音,它糅合著稚童與少年之間,再配上他此刻故作疏淡的模樣,頓時妙趣橫生。

    關鍵是...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模樣,竟然很有信服力啊。

    孟繁銳在想,真的是自己讀書少,所以沒聽過這個道理麽?

    不過,從前也聽說過“墨梅”一說。

    不是有那麽一首詩麽:吾家洗硯池頭樹,個個花開淡墨痕。不要人誇好顏色,隻流清氣滿乾坤。

    詩裏說的是,詩人家裏清洗硯台的小池子邊有一顆梅樹,因為洗硯池水的緣故,所以樹上的花都是濃淡相間的墨色......

    澆了墨水的梅樹都能變顏色,那麽泡了茶葉的河水何能變成茶河,就沒那麽讓人難以相信了吧?

    孟繁銳這樣想著,伸手接過茶水。

    沈康略微抬眸,不,不會是相信了吧......他看著像座小山一樣的彪形大漢,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純...純真。

    茶杯快到了唇邊,孟繁銳忽然轉頭,對魏無敗道:“無敗,這茶給你喝了。”

    魏無敗笑著擺擺手,道:“這是公子請孟叔喝的茶,小人不敢消受。”

    “廢什麽話!”孟繁銳幾個閃身,來到了魏無敗麵前,以居高臨下的眼神瞧著他,眼神仿佛在說:小子誒!給本大爺喝了!不喝?還記得你那被打斷的胳膊麽?

    魏無敗“嘿嘿”一笑,雙手接過茶杯,一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清涼的河水劃過喉嚨,倒是舒爽。

    魏無敗抬手用衣袖擦擦嘴角的水漬,大讚一聲:“好茶!果然是好茶啊!”

    沈康差點就信了。

    孟繁銳再也沒有狐疑,兩步跨到了船沿,道:“船公,哪處開茶寮行人最多?”

    沈康、王麓操等人...孟叔,你好單純,還有,您到底多缺銀子啊?

    艄公笑笑,道:“鳳陽府,幅員遼闊,自然比這歸德府強上百倍了!”

    “好!”

    孟繁銳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緊盯著水麵,道了一聲:“讓本大爺先洗個茶水澡,然後到鳳陽府開上幾日茶寮賺些銀兩!哈哈哈!”

    笑聲還沒完,他雙腳一蹬,撲進了河水中。

    “誒!”沈康起身想要阻攔他,卻被噴了一臉的水。

    孟繁銳不愧是曾被踹下海的“人物”,這浮水的功夫可真是不淺。一到了水中,浮浮沉沉猶如飛魚一般,隻見他雙臂一展,漾開水麵,竟顯得很是瀟灑。

    王麓操笑了一聲,道:“一語不合便任性而為,孟叔真有風範。”

    沈康隨著他大笑一聲,毫不在意臉上的水花,坐下身去,道:“阿術!抱琴來!”

    沈康最不喜歡練琴,今日竟然有了奏琴的雅興?劉術拱手應了一聲,進入矮棚裏,過了不一會兒,便將琴盒抱了出來。

    沈康將琴取出,也不等劉術擺上琴桌,燃上熏香,抬手便撥。

    “音色美,音調準。”王麓操道:“雖不常見你練琴,但這把琴倒養的還好。”

    沈康坐於水邊,一身淡青長衫,微微低頭,薄衣隨著河風翩然而飛。以琴的第五徽正對著當心,抬手去撫琴,唇邊揚著清明暢快的笑容,輕勾慢撚之間,一連串悅耳的清麗之音,自指間流淌開來。

    馬尚河便,山影映在水麵,水波瀲灩。

    初春的山巒翠簾迭起,如同蒙著薄紗的少女婉約一笑的模樣,綿長悠遠。天邊不知名的鳥兒成群結隊從樹林間猛然驚起,驚鴻一般掠過山頂,又低飛過水麵。

    沈康的琴技並不多妙,隻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在這樣的心情之下,卻顯得很應情應景。

    王麓操深覺心中受到感觸,略微點頭,看向雨墨,雨墨點點頭,鑽進了矮棚中。

    此時的江柳愖已經換好了衣裳,聽聞此音也是愣了愣,道:“沈康彈的是...北派的高山流水。”

    武陽回道:“聽聞北派高山流水是由《琴越》、《風搖竹林》、《鸞鈴靜夜》、《書越》四曲組成,也稱為“四段錦”。”

    江柳愖笑笑,點點頭,道:“琴師教課之時,你都在打瞌睡,沒想到,倒記住了些。”

    武陽慚愧的垂下頭,不作回答。

    江柳愖接著道:“從前琴師奏過此曲,卻不如今日沈康彈的韻律典雅,餘味雋永,頗具伯牙的“高山巍巍,流水洋洋”之風啊。”

    江柳愖猛然起身,大笑著走出矮棚,開口吟唱道:“有大人先生,以天地為一朝,以萬期為須臾,日月為扃牖,八荒為庭衢。行無轍際,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止則操卮執觚,動則挈榼提壺,唯酒是務,焉知其餘?......”

    這時候,雨墨將琴盒抱來,王麓操親自打開琴盒來,將琴放於雙膝上,他麵色爽朗清舉,指尖一觸琴弦,是以和上沈康的琴聲。

    沈康的琴聲以虛音移指換音,韻律時隱時現,猶如高山之巔,雲霧繚繞。

    王麓操的琴聲泛音清澈,活潑靈動,其韻悠悠揚揚,儼然行雲流水,再配上江柳愖這朗朗吟誦......

    眾人閉目傾聽,隻覺得高山環繞,流水清靈,仿佛置身高山流水之間,這樣完美的合奏,世間難尋。

    沈康心間喜悅,指尖的樂曲也隨著心情的變化而更加開闊,他指尖一轉,以“滾、拂”指法奏曲,曲調轉而如蛟龍騰飛九天,嘯吟長空之色。(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