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旖旎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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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替換新章)

    交相琴聲與朗朗吟誦戛然而止。

    沈康很想從容不迫的應對孟繁銳,但人的第六感告訴他,此時不跑,恐遭暴打。

    於是乎,沈康來不及撩起衣袍,手一撐地,拔腿就跑。

    孟繁銳緊追其後,滔滔不絕的大罵:“賊小子!連你大爺都敢欺騙,看本大爺今兒不打爆你的蛋!”

    沈康連聲呼喊道:“開玩笑,開玩笑的!”卻是不敢有所停頓,船上狹窄,沈康左閃右避,三番兩次差點被孟繁銳的大手抓個正著。

    “賊小子!你還敢不敢!敢不敢!”

    “不敢了!孟叔息怒息怒......”

    江柳愖與王麓操少有的瞧見沈康這副倉皇失措的模樣,二人靠著船沿,如出一轍的雙手環抱在胸前,笑意盈盈的看著這一幕,由心而發的覺得,爽!

    ......

    蘇州府,長洲,陳府。

    入門。懸山頂上無正脊,是為南方富貴人家常用的卷棚懸山。房屋山牆的山尖上雕飾夔紋。兩側的山牆凹進殿頂,使頂上的檁端伸出牆外,釘以搏風板。

    入門便是天井,透亮的光芒落入天井,將院落中錯落有致的白瓷缸照得透亮。

    白瓷缸中風平浪靜,忽有微風吹過,將缸裏的清水拂皺。霎時間,透亮的缸外依稀可見有遊魚慌張逃竄。

    近前看去,隻見這一尊尊白瓷缸裏,有的養著活潑生動並色澤鮮豔的錦鯉,有的養著睡蓮。

    睡蓮葉子呈圓形,葉麵翠綠而光亮,花朵疊瓣,鵝黃色的柱頭呈絲絛狀。純白的、嫣紅的、淡粉的、高低錯落之間盡是古樸淡雅。

    香蒲熏風,繁複茂盛,一眼望去,似有連成片的趨勢,閑情逸致不言而喻。

    陳瓏兒身穿著茜色畫裙,裙幅數層,腰間每一褶兒陪著一種相近顏色,正是不動色如月,風動色如虹。

    她的年紀還太小,頭發軟而柔顏色泛黃,一張白皙如玉的小臉雙頰微微鼓起,小玉女嬌嬌軟軟,活脫脫像是從畫兒裏走出來的一般。

    小小的姑娘被妝點成如此莊重的模樣,腳下一雙香樟木為底的高底弓鞋,裹著的小腳,比尋常百姓家的女孩子,顯得更加小巧可愛。

    她失神的站內堂門口,望著院子裏的景致,烏黑亮澤的眼珠兒中分明倒影著美景,卻不見一份神采。

    侍婢弄兒悄然來到她身後,低聲問道:“小姐,在等什麽?”

    陳瓏兒正想事出神,忽然被驚擾,也就隻是身子抖了抖,卻沒有發出一聲來。她緩緩轉眸,抬頭看向侍婢,問道:“弄兒姐姐,我,我怎麽高興不起來?”

    弄兒心疼的眸光略閃,蹲下身子來,笑著道:“小姐小小年紀,怎麽淨像大人似的胡想呢?你瞧瞧,那盆睡蓮,開的多好啊。小姐正是如花一樣的年紀,該如這睡蓮一般打扮的美麗,享受這暖洋洋的日頭。”

    陳瓏兒偏偏頭,道:“弄兒姐姐,昨夜祖父對我說了許久的話兒,他說我長大了。可為什麽,他一說我長大了,我就這麽難受,胸口這兒,像有個石頭壓著似的喘不過氣來。長大,長大就是這樣難受的事兒麽?”

    弄兒低低的笑笑,抬手撫撫陳瓏兒略有些淩亂的發絲,她的頭發柔軟,似還沒有長成似的,還有些發黃。

    耳聽著門外傳來數聲馬蹄奔馳呼嘯而過的聲音,在這長洲城中,多有富貴人家的浪蕩子策馬奔騰,這本沒什麽可驚奇的,隻是,聽聞這樣的馬蹄聲,陳瓏兒失神的目光中竟然閃過一絲神采。

    她睜大了烏溜溜的眼睛,又恢複了往日的光芒,小腳往前挪動了兩步,原先站立的地上,留下了兩個形狀婉約柔美的蓮花。

    微風拂過,蓮花被吹起,化作香粉消失在原處。

    “弄兒姐姐,你聽見了麽!是馬聲!”

    弄兒笑著道:“小姐又想出門兒了?那可不行,今日是白公子下聘的日子,您不能出門去,也不能再在前邊兒站著了,咱們回秀樓去,好不好?”

    馬蹄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陳瓏兒小手緊緊地揪著手絹兒,眼眸中全是不甘與憤恨。

    她一雙水眸充滿了恨意,罵道:“不過是招婿罷了,下聘禮就顯得高貴了麽?哼!”

    弄兒連忙以手絹去遮擋陳瓏兒的嘴唇,低聲道:“小姐萬不要如此胡說。老爺心疼您,不舍得您離開家,否則這幾日就要讓你去外祖老爺家住了,到了嫁娶吉日,再讓花轎去外祖老爺家迎親。”

    按照長洲封書,一般要讓入贅的男子來家居住,而令女兒到外祖母家居住,到了婚娶吉期,照樣有花轎到外祖母家去迎親,照樣擔嫁妝和鼓樂伴行,家中照樣安排等新人的隊列,用熱烈的炮聲迎接新娘入門,照古例踢轎門、請出轎、牽新人上廳堂行交拜禮,同樣鼓樂喧天炮聲震地,大宴親友和賓客,用熱鬧的場麵把入贅形式加以掩蓋,使男子堂而皇之地娶親,女兒照樣坐花轎“出嫁”做新娘。

    陳瓏兒一聽這話,更加憤怒了,道:“他還能將我趕走麽?好好的知府之子,不思進取,卻在這兒想著法兒的哄騙祖父,不思進取,我姓陳,他姓白,祖父還能為了他不要我了麽?”

    弄兒接著道:“小姐知道,老爺一向重承諾,這樁婚事是老爺與白公子的恩師定下的,白家老爺也是手書作證的,若是不進行,那就是悔婚,老爺哪能同意?”

    陳瓏兒憤憤的掉著眼淚,淚珠晶瑩,一串串的連成了線。

    這時候,馬蹄聲,竟然在陳府門口停下來了。

    陳瓏兒有些驚訝,陳家人才凋零,幾個叔父都已分家,府裏的主子就隻有她與祖父二人,哪來的人策馬而來呢?

    白啟常一襲煙灰色蘇錦長衫,頭戴著漆紗羽冠,側顏如玉,鴉發如羽,攜著他慣有的謙謙君子之風,騎著棗紅駿馬立在陳府門口。

    他身邊,是一個相貌英挺的少年,少年笑笑道:“白兄,今日是你向陳小姐下聘的日子,過了今日,這樁婚事就算是真正定下來了,你既然入贅了陳家,也就算是長洲人士了,來年的科舉,也可以在長洲保籍了,如此一來,總算是不埋沒了白兄的才學。”

    白啟常在陽光下微微一笑,宛如空穀幽漪、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他眸中再次充滿了自信。(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