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麓操知道一切都是可能的，下一瞬間，卻道：“小三，這些東西你先不要外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些東西將有可能給你帶來巨大的改變，但也有可能被人利用，造成你與沈家的滅頂之災。”

    江柳愖不以為意的道：“這是好事，哪來的很麽滅頂之災？”

    當江柳愖說完這句話，下一瞬卻似乎想明白了什麽，道：“對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算換做是我相出了這些，我父親也不會允許我展露出來的。這，這畢竟是能夠改變火器的東西，若一個不慎得罪了誰的利益，或是被似張士誠那般人利用了，鬧出什麽天大的罪名，可就得不償失了。”

    江柳愖頓了頓，道：“沈三，我雖喚你沈三瘋，可這種大事你可不能由著性子來啊，得找個合適的時機才能呈上朝廷。”

    沈康原本也不打算這麽早將這些東西給露出來，見兩個兄弟如此緊張他的安危，心中更是感到感動於安慰。

    他微笑著道：“這是咱們三個一同想出來的，等來日咱們在朝中站穩腳跟，再來繼續這個計劃。”

    江柳愖推手道：“我什麽也不明白，這功勞帶著危險，你別連帶我。”

    沈康低低的笑了笑，轉頭看向王麓操，道：“王兄，咱們不是說好了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王麓操舉起折扇便是推手道：“當日是你說，我與江二年紀比你大，若是同年同月四，你吃虧的，這件事，就當方才沒說吧，哈哈哈哈！”

    江柳愖與王麓操少有的站在了一個陣地上，說什麽不願意承擔危險，大部分原因也是知道這份功勞的巨大性，對於沈康這個沒有後台沒有家族支持的寒門子弟來說，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不想要分割。

    總歸沈康是不想要這麽快露出這些來，而他們三個也有共識，將來在朝堂之上是不能被人視為一黨的，便也就不提這件事了。

    傅老先生共製造了三件回轉陀螺儀，沈康便讓王麓操和江柳愖各挑選一件留著把玩剩下一件，讓劉術好生收在匣子裏麵，留待它橫空出世之日。

    轉過天來，三少已經打算暫時離開蘇州府了，讓黃三元回家將父母孩兒接到大宅來看暫且安頓下來，其他下人各自收拾著行裝。

    三日以後，東西就算是都收拾完了，黃三元夫妻辭別了看守大宅的父母與孩兒，跟隨沈康踏上遊學之路。

    蘇州府渡頭。

    渡頭邊上立著一個石刻碑文，上文寫著“蘇州府太湖渡口重修記事”，碑文記載了正德年間，當地官宦縉紳集資重修路亭以及渡頭的事情，經過數年的風吹雨打，碑文顯得有些陳舊了，但字跡卻還是清晰的，上麵的落款，赫然寫著數十人的名字。

    一路搭乘的大船還停泊在渡口，船工似乎不知道冷似的，還是半敞著懷，因為今日下了點薄雪，所以肩膀上披著蓑衣，雪花掉在蓑衣上，轉眼間就化成了水珠，順著幹草針的方向滴落在船板上。

    遠遠的看見沈康等人回船來了，船公高興的摘下鬥笠，站在船上，朝著行來的車馬揮手。

    這段日子休憩的泰然，江柳愖早就好了傷疤忘了疼，離老遠就開始興奮，道：“喂喂，上船了咱們幹點什麽呢？總不會你們還要練琴吧？煩都煩死了。”

    沈康低低的笑了笑，道：“一會兒修修詩集吧，這一路的畫，我這幾日都整理出來了，待會兒給你瞧瞧。”

    王麓操睜開微微闔上的雙目，微笑著道：“沈三？嗯？”

    沈康一聽這陰陽怪氣的語氣，連忙挺直腰背，腦海中瞬間閃過師娘孫怡的臉龐，和疼痛感依舊強烈清晰的感覺來。

    心道：這算是做了病了。

    然後微笑著揚頭道：“畫兒都整理完了，哪日得空再看都是可以的，至於詩集，才寫了沒幾首，不值得整理修繕，這些都不是當務之急，還是先練琴為佳。嗯嗯，沒錯，除了練琴，我什麽也不想做。”

    江柳愖看著沈康和王麓操的互動，仰天長笑，道：“哈哈哈哈！還是小爺我自由瀟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沈三，你瞅瞅你那個熊樣兒。哈哈哈哈，笑死小爺啦！”

    王麓操用折扇撩開車簾，看向一側騎馬而行的孟繁銳道：“孟叔，江柳愖說今日想多練些功。”

    孟繁銳垂眸看向王麓操，哼笑道：“好啊，這小子總算是開竅了，知道用功了，告訴他一會兒上船自己換衣裳下水練功。”

    江柳愖坐在車裏，已經傻了眼了。

    王麓操緩緩的微笑，道：“多虧了孟叔管教，柳愖功夫精進許多，就連德行也見長了。”

    孟繁銳笑著道：“這就是武德，本大爺的徒兒，自然差不了，哈哈哈哈。”

    王麓操點了點頭，然後緩緩的放下車簾轉頭看向呆若木雞的江柳愖，粲然而笑，用迷倒萬千少女的笑臉道：“如此，你總算是閑不著了。”

    江柳愖臉色鐵青，道：“王麓操，我，我，我掐死你！”說著，竟然真的氣的站起身來撲向王麓操。

    沈康趕緊伸手去擋，一邊到：“王兄，別逗他了。”一邊道：“別別別衝動，你看，你練功夫，我練琴，咱倆還能互相陪著對方嘛。”

    江柳愖被他阻攔，本來已經頓了頓，一聽他這話，又是火氣衝天，轉而來掐沈康。

    “你練琴動動手指頭，我呢我呢！那水多涼啊！嗚嗚嗚，我掐死你吧還是！”

    沈康哭笑不得的道：“關我何事啊！別，誒呀！別掐胳膊裏子，誒誒誒！怎麽還，誒呀！別掐我臉啊！”

    “別掐啦！君子動口不動手！誒...江，江柳愖？！你鬆口，我咬你你信不信......”

    車裏鬧騰得歡，坐在車外的黃三元和武陽都要笑抽筋了。

    連帶著一旁騎馬而行的魏無敗，也是弓著背，盡量的不笑出聲來。

    黃三元低聲“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武陽用胳膊肘拐拐他，低聲笑著道：“殃及池魚，殃及池魚，別笑，權當聽不見。”

    黃三元垂頭掩飾笑容，猛烈的點頭。

    太湖湖麵依舊美景怡人，船頭劃開水麵，緩緩的，將古老的蘇州府拋諸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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