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風雅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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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酒再美,對於這些青春年少的儒生來說,也是單調的,又喝了一會兒,眾人便覺得無趣了。
這時候吳桐提議,去聽玉卿姑娘撫琴,有美在側,自是比幹喝來得美,眾人紛紛起哄,這一群人便出了陳府,去往秦樓楚館之地。
這些讀書人去個妓館本是尋常,可是諸位別忘了,這些男兒郎之中可是混著一位女嬌娥啊。
司徒泉與嘉善郡君關係最近,急得火燒眉毛,這一路上一個勁兒的使眼色,可嘉善郡君是何許人也啊,刁蠻跋扈放眼蘇州府無人能出其右的主兒啊。
妓館,對於她來說何其神秘,於是乎,這司徒泉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去了,嘉善郡君就是視而不見,樂得如此折騰。
來到妓館門口,眾人紛紛進門,這時候,江柳愖突然想起來了嘉善郡君這回事兒,便站在門口等她。
沈康王麓操卻不是愛管閑事之人,已經隨眾人進門去也。
嘉善郡君站在門匾下,興奮的捏捏裙角,剛要進門,江柳愖抬起手臂,一把將其攔下。
嘉善郡君瞪著眼睛斜視他,厲聲問:“你幹什麽!”
司徒泉哭喪著臉道:“郡君,您就別進去了,這裏麵髒汙,可不能髒了您的眼睛啊!”
“給我讓開!”嘉善郡君蹙緊秀眉,道:“你們進得,我怎麽就進不得?我父王可沒說過,這長洲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江柳愖冷聲道:“是嗎?那不如我就去拜訪王爺,問問王爺這地方你能不能去!”
“你敢!”嘉善郡君眼睛瞪得溜圓,小手下意識的去摸腰間,可是今日穿著男裝的她卻沒有帶鞭子。
江柳愖瞪著眼睛道:“你且問問,世上有什麽事是我江柳愖不敢做的?”
“你!你!”你了兩聲,嘉善郡君忽然覺得委屈萬分,眼淚含在眼眶裏,卻還是挺直著脖頸,不肯低頭。
江柳愖一看這情形,不由得心軟了,壓低聲音道:“你不過是在家太悶了,不必偏要去這種地方,這地方確實不適合你這樣身份的姑娘,不如我陪你去遠山茶樓喝喝茶,或是去別的地方喝喝酒。”
嘉善郡君心知今日撒潑打滾都不好使,真讓晉茂王知道這事,自己免不得又是禁足,隻得低下頭道:“好吧。”
江柳愖笑了笑,感覺特別有成就感,轉頭看向司徒泉道:“你去告訴他們一聲,我們在這等你。”
司徒泉朝著江柳愖拱拱手,道:“多謝,多謝,大恩不言謝。”一邊用敬仰的眼神看著他,一邊往裏跑。
嘉善郡君努努鼻子,表示自己的不高興,抬手抓起江柳愖的手,道:“走吧。”
江柳愖被她拉著走了兩步,問:“不等司徒泉嗎?”
“哼,他把握當累贅,根本不當我是朋友,快走,讓他找不到,急死他。”
“這...不好吧。”
“那算了。”嘉善郡君鬆開江柳愖的手,轉頭就要進妓館。
“別別別。”江柳愖無奈的反拉住她,道:“走走走!”
嘉善郡君如同扳回一局似的,十分暢快,嬌嬌的“哼”了一聲,跟著江柳愖離開。
妓館後院悠揚悅耳的琴音響起,緊接著鍾、磬、鼓、鈴依次加入其中,霎時間,富麗堂皇的靡靡之音四溢開來,衣履飄香間夾雜著糜亂的氣息,衣著暴露的舞姬搖擺著腰肢,眾人把酒言歡,推杯換盞熱鬧非凡。
吳桐笑著問道:“鴇母,玉卿姑娘何在?”
鴇母滿臉堆笑,腰身像水缸一般,卻搖來晃去,沒一刻安定:“玉卿姑娘今日身子不適,才看過大夫喝藥睡下,吳公子若是不信,可喚來貼身伺候玉卿姑娘的婢女來問。”
吳桐不悅,剛要發作,白啟常開口,道:“罷了,吳兄,姑娘家身體不適實屬平常,我們不要為難人家了。”
吳桐勉強點頭,道:“既然士達兄開口,那便算了吧,掃興!”
屋子裏吵吵鬧鬧,令王麓操渾身不舒服,簪纓世家的公子,自然不喜歡這樣暴露額表演,白衣君子悄然起身,並不想破壞旁人的興致,退出門去。
耳邊嘈雜的靡靡之音漸漸遠去,王麓操負手兀自閑逛,便來到了一處幽靜的水塘邊。
水塘被和煦的陽光折射的波光粼粼,水塘邊一排柳樹隨風飄揚枝條,更添風情,不遠處有一片綠油油的小山坡,山坡緩緩隆起,上有一小片桃樹,如今時節,桃花將開未開,繽紛妙趣。
王麓操沿著鵝卵石小路走上山坡,在樹下發現一張琴案,七弦琴擺放妥當,還燃著縷縷熏香,似乎不久前還有人坐在這裏奏琴。
王麓操抬眸看看四周,卻並沒有看到琴主人,一時興起,便坐在琴案後,隨手彈了起來。
王麓操沒想到,這個位置看似隨意,卻是景觀最好的所在,坐在這裏,可以遙遙看到下方水塘流動,遠眺房宇鱗次,偶有清風徐來,攜帶桃花香味,更加妙趣橫生。
如此慵懶舒適,讓王麓操更加心情開闊,手指尖的琴音也歡快不少。
琴聲續續,正如春日裏的湖水慢慢四溢開來。耳邊一陣微風忽起忽伏,悠悠揚揚,一種情韻,一種風華。是過盡千帆後的心念所至,是悅遍人世後的瀟灑肆意。
玉卿斂斂身上的素白寬衣,一雙如玉雕琢的玉足踏上高齒木屐,一支暖玉簪子將秀發隨意的束於腦後,一塊不值錢的青玉環佩。
這樣一身衣裳,在時下看來真是瘋狂,隻說光腳穿木屐,那就是不可為。可是這樣的裝扮卻是標準的魏晉之風,對於一個妓女來說,一個在自己獨居院落裏的妓女來說,既舒適又方便,也頗合乎玉卿風雅的性情。
衣著雖然簡單,還是掩蓋不掉她身上的瑰姿豔逸,張揚豔麗中帶著一份淡漠清雅,隻眼眸微轉,便令人覺得流光溢彩,熠熠生輝。
聽著這樣世外之音,玉卿不由得有些動容,腳步卻沒有亂。
“姑娘。”侍女低聲問:“要不要奴婢去請這無禮之人離開?”
玉卿微微搖頭,循著聲音一邊走,一邊道:“此曲乃嵇康所做《短清》,取義於雪,言清潔無塵之誌,厭世途超空明之趣,其誌在高古,若寒潭之澄澈,這奏琴之人,好高潔的情操。”
侍女聽不懂這樣高深的話,但在玉卿身邊久了,卻也熏陶的沉穩個性,聽不懂便隻低頭答應,並不品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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