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今天開始做搓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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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雲山,雲渺峰。

    山峰之頂的居所為雲渺居,乃停雲山掌門閉關修行聖地;雲渺居下走百階,則為停雲山泉瀑溪流之源——淨池,乃是祭祀淨身沐禮之處。

    雖時值寒冬,此處依舊霧汽氤氳,水聲繚繞,草木常綠,昨夜的小雪在池邊草木上薄薄的覆了一層絨白,淡綠與白雪相間,清新奇美的景致直讓人見之忘俗,通體舒暢。

    然而池邊站立的白袍青年卻微蹙眉頭,似是有無限惆悵封結在冰霜的容顏之中,眼前的奇妙風光也未能令其開懷。

    憂鬱青年便是言予。

    他此時會在淨池處,不必多說,自然是給夙宵行那見鬼的沐禮來了。

    祭祀前的淨身,便是要在寒冬時節,持續十日在淨池的冰冷潭水中洗滌汙穢、磨礪意誌。而沐禮,便是淨身期間,作為行禮人的長輩要親自為受禮的弟子執勺淋浴,戒尺訓嚴,這十天每、日、都、要、來。

    洛雲煙最後五天才出關的話,他起碼要給男主洗五天的澡!

    這不能怪言予板著臉色了,任哪個大男人不得不給另一個小不了自己幾歲的青少年洗澡,都不可能開心的吧……額,基佬除外。

    但他是純爺們!純爺們啊!

    純爺們言予在池邊憤憤地發泄著怒氣,他運起真氣調集起周身的水霧——他的水係靈賦運用得很是嫻熟,將水霧匯凝成一大團水體之後,再忽地撤去了支撐,任其劈頭蓋臉地打在了一旁原本挺直了腰杆的雪草上,頓時草兒立刻就如同落湯雞一般蔫蔫的打不起精神了。

    不過很快,言予就對自己這種用草出氣的行為感到泄氣:人家男主不爽的時候隨便虐碧池,自己就隻能虐……碧草。

    人與人的差距簡直是……

    在言予生氣沐禮之事、又莫名跟自己置氣的別扭循環中,今日沐禮的正主夙宵如約而至。

    “小師叔,你來得好早。”夙宵有些驚訝,他遠遠就已經看到了立在池邊的身影,也不知為何,心情有些微妙的緊張。

    “……是你來得太晚。”

    言予才不會說他今早天沒亮就醒了過來,幹瞪著眼就是再睡不著,他索性就起了身,早早跑來淨池,全當是提前踩點考場給自己多做些心理建設了。

    夙宵怔了怔,他已經是比訓規上的時辰稍提早一些到的了。

    不過他沒有反駁言予,而是轉而寬厚地微笑道:“小師叔說的是,下次弟子會注意時辰的。”

    “……嗯。”言予從喉嚨裏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然後二人便沒了言語,就這樣在池潭邊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那就,開始吧。”言予幹巴巴憋出了一句話,總算是打破了冷場尷尬。

    不過要說尷尬,等會兒給夙宵行的沐禮這件事,言予覺得才是年度最尷尬第一位啊!

    雖然說是沐禮,而且還要加上些訓誡儀式什麽的,但本質上……也還是洗澡啊洗澡!一般入室弟子都是稚兒年紀便上山修習,當年王擘機小蝶兒也都是五六歲入的停雲山,給小孩兒行個沐禮完全是沒有什麽問題的,權當陪小朋友玩水了。

    可是夙宵就不一樣了,這已經是個過了十六快十七的半大男人了啊!現在身高個頭都已經趕超自己了,小師叔給大侄子洗澡這畫麵能看嗎?能看嗎?

    估計夙宵自己都感覺到了不好意思,他點了點頭答應,卻半天沒個動靜,怕是也不知從何開始下手才好。

    言予等了手足無措的夙宵一會兒,心道僵持著也不是個辦法,隻得咬咬牙麻木自己想: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坑爹情形了,與其一直怨天載地的拖延時間,還不如閉上眼早點做完早點解脫,忍一忍也就過了的。

    想到這裏,言予眯眼瞥向夙宵,微昂起下巴用有些不耐的語氣,主動起了個話頭:“還不趕緊除掉衣服?要我等到什麽時候?”

    ……言予差點沒咬下舌頭,急則亂啊,他這特麽說的到底是什麽。

    言予安慰自己,純潔的青少年才聽不懂裏麵的歧義呢……然後就看到夙宵的耳朵尖以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

    言予之前就有發現,夙宵在非常不好意思地時候麵上挺能偽裝得不動聲色的,不過耳朵會紅。

    所以……少年你到底想到了什麽啊臥槽,耳朵尖紅得這麽快!這下搞得言予連自我催眠都做不到了。

    雖然耳朵都紅了大半,對小師叔言聽計從的大狗子夙宵還是整齊地除去了外袍,然後把手放在內衫領口,正作勢要一並解開。

    “等下!”言予眼疾手快阻止,“……解去外袍就可以了。”

    不需要脫全部!想太多了!

    吸了口氣,言予盡量用嚴肅的口吻道:“時辰差不多了,不要耽誤時間,快些開始沐禮吧。”

    沐禮一般在辰時進行,也就是早晨七點左右。沐禮過程中受禮弟子要澆淋夠七七四十九勺淨池水,每淋沐一次淨水就要受一記戒尺,這個過程足足得花費半個多時辰,也就是說寒冬臘月裏夙宵得在冰水中呆一個多小時挨淋挨打。

    要言予說,這就是個奇葩的磨人風俗陋習!

    不光受禮者挨凍受苦,他這個行禮人也要跟著冷風冷水受罪,所幸這個世界有真氣內力這類的設定,其實行沐禮之時大多可以以真氣熱體護身,戒尺訓誡也隻是象征性地在肩頭輕拍打即可,不然這淨身就真的搞得像是刑罰了,之前五六歲的小娃兒哪裏能撐得住,秦牧儒也絕不會允許剛痊愈的夙宵來做。

    言予的身表言率還是起了點作用的,夙宵也跟著嚴肅了起來,臉上不再露出尷尬神色,他已經整理好周身衣物,現下隻著一身單衣薄褲,流暢的骨骼身形一覽無餘,黑亮的頭發沒有係上發束,僅是用發繩高紮起,簡單而張揚,少年人的精神氣在這翠白的冰天雪地中顯現出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生命力。

    年輕真是好啊……言予有些羨慕嫉妒恨地偷偷打量著少年的側影。

    雖說他也是很年輕的,但他總覺得自己的樣貌永遠帶有股陰柔氣,比不得男主這樣的少年陽剛,反正一句話,小配角不要跟傑克蘇男主比就是了。

    夙宵緩緩跨入池中,冰冷的刺激讓他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下,不過他很快調整好體內的真氣,不再停緩,一口氣走進了池中站立就緒。

    “小師叔,弟子已經準備好了。”夙宵抬頭對著言予道。

    言予點點頭,趕緊停止了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他拿起一個頗為考究的黑漆木長柄方勺,海碗碗口大小,上紋刻“淨心”二字,這便是拿來盛水往夙宵身上淋沐的禮具。

    烏黑的木勺浸入水中,搖曳著盛滿。言予還是第一次做這種很是有“欺淩”意味的事情,他暗自給自己沉了沉氣,這才將水勺舉過少年頭頂,讓淨澈的冰冷潭水緩緩地傾注而下。

    一瞬夙宵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緊闔起雙眼,任水流掠過臉龐發梢,滑落鎖骨淌下,衣襟瞬間因為蘸濕變得透明。

    言予站在池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變得濕漉漉的夙宵,少年在下方同時抬起眼,卷曲的睫毛輕抖落水珠,用被水汽浸潤的雙眼看向言予。

    一時間,不對等的視角、微妙的場景,讓言予從指間到後腦勺都泛過一層雞皮疙瘩。

    天,這場麵果然是……不能直視。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言予趕緊拿起戒尺完成下一步,沒敢多看就朝夙宵肩頭“啪”地拍打了下去。

    戒尺約一尺長兩寸寬,上紋刻“律身”二字,與“淨心”相對應,戒尺為竹木所製,多少不是很光滑平整,而且較為薄扁有彈力,沒控製好力道的話打在身上還是頗有些疼痛的。

    言予剛才心不在焉胡亂抽了一記,完全沒能注意到自己用了什麽力道,一尺下去,少年平滑的肩頭立刻透過透明的布料清晰可見一道紅痕。

    ……

    他做了什麽?!

    言予腦子嗡地一下,想也不想就扔下了戒尺,直接伸手撥開少年肩頭沾在肌膚上的濕潤布料,手指撫上了那道顯眼的紅痕。

    “你沒事吧?!”

    他……把男主大大抽出了傷痕?!

    完蛋了……這是要被記進黑名單小本本的節奏啊!

    就在言予的手觸上夙宵潮濕的肩膀的一刹那,他感到手下的身軀瞬間繃得極其僵硬,少年好像全身的肌肉都在抗拒著什麽一般。

    夙宵有了一瞬間短暫的僵硬,待反應過來,他立刻如遇洪水猛獸一般猛地避開了言予的手,踉蹌向後退了一步,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我沒事。”

    夙宵的回答沒讓言予安心,反而讓他感覺更加方了,這態度就不像是沒事啊!莫不是……夙宵已經開始厭惡他了?!

    言予的心慌不是杞人憂天,他清楚記得原書劇情中有這麽一段,男主初到萬鈞門時實力還不夠強大,看他不順眼的一位萬鈞門首座公報私仇找茬責罰了男主一鞭子,待男主接掌萬鈞門後清理門戶,特意用鞭作武器把此人擊敗後倒掛了五天五夜讓他血液流盡而死……男主的睚眥必報個性可見一斑。所以平時言予對男主冷歸冷,可從來不敢體罰。

    自己這一尺子會不會也被男主當成公報私仇欺淩泄憤?畢竟自己平時那態度,和現在這一鞭子結合起來還真有那麽點意思……

    “夙宵?”言予一邊小心地叫喚著少年,一邊在心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點開好感值詳細麵板。

    然而想象中的好感值大量跌落居然並沒有發生,應該說好感值甚至根本沒有發生變化。

    這是怎麽回事,老天突然開眼了?言予一顆緊繃的心暫時得到了點舒緩。

    但是男主那態度又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叔今天開始做搓澡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