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處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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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予不顧身上滴著水, 拉過被子就往身上裹——雖然實際上他現在又開始升溫回熱起來了,但如果不包裹嚴實,暴露了身上某個“警報”部位的話……

    他明天就去向掌門師兄請願陪同閉關吧, 反正也沒臉再見山中老小了!

    “出去。”言予緊張地觀察著夙宵的舉動, 偷偷在被子下狠狠掐破自己一隻手的手心, 才強迫自己發出了平時一樣冰冷淡漠的聲音。

    他現在沒法跟夙宵解釋其中原因,而且身體這種狀態實在不適合糾纏不清,所以他當機立斷開口趕人。

    而且……在剛知道了男主並不是筆直的傑克蘇, 而是一隻莫名其妙長彎了的傑克蘇之後, 他這就在男主麵前來這一出某藥梗……越來越疑惑自己拿錯了女主劇本的感覺果然不是他想多了!!

    “不行。”夙宵的口氣低沉,“小師叔如果不告訴我剛才那個莫名的自殘舉動的原因, 我是不會走的。”

    言予鬱悶, 確實, 他剛才的行為在夙宵眼裏估計就是腦袋有坑大半夜在自殘,不過……

    “你怎麽會在吟風崖?”

    他不明白到底為什麽夙宵會出現在這裏,剛才在煙火會上言予假借被聲響幹擾裝作沒有聽到夙宵的告白, 然後就借機逃跑了, 按道理來說, 夙宵無論相不相信他的蹩腳偽裝, 都不應該在剛剛告白無果的尷尬時刻就跟著自己回來的吧?

    聽了言予的問話, 夙宵頓了頓,隨即他垂眼掩住了神色,淡定自若地道:“二師叔尋你不見,便遣我來吟風崖找了。”

    言予有些噎住, 看男主這巍然不動四平八穩的態度,完全沒有芥蒂,好像先前他們在煙火會上進行的隻是再普通不過的師叔侄談心一樣。

    等等,難不成……夙宵也打算順勢來“你不知道我知道”那一套,裝傻充愣當做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言予絕望的心總算恢複了一點生機,英雄所見略同啊大佬!

    果然邁過人生難堪的智慧就是選擇性遺忘啊,既然現在大家都不想承認的樣子,不如好感值也趕緊的降下去吧……

    看到言予還在發呆出神,少年又怒氣起來,他語帶強硬道:“先快些換下濕衣服吧,這個時節染上風寒不是鬧著玩的。”說罷又要伸手探過來。

    額,雖然內心是感受到了一線生機,但是言予的現況依舊是火燎火急。

    眼看著夙宵就要伸手解開自己外包裝,他顧不上許多,心急得脫口而出一聲喝止:“別碰我!”

    四周的空氣隨著這一聲冷了下來。

    夙宵默默收回了手,眼神裏的光亮一點一點地黯了下來。

    沉默良久,他用幹澀的聲音開口叫了聲:“小師叔。”然後便像是哀求主人的大型寵物一般,那雙看向言予的眼睛裏隱隱閃過讓人不忍的情緒,“小師叔,是弟子心急無禮冒犯了,但是小師叔的身體最要緊,之後你要怎麽責罰弟子都可以,現在先把衣服換了好嗎?。”

    言予被這雙哀傷又深邃的眼睛默默凝望著,瞬間那種明明是自己在受罪,卻反倒他才是大惡人的愧疚感又出現了。

    蒼天啊,饒了他吧……

    言予扶額歎氣,他現在隻能靠極力汲取著身上殘餘冰水的涼度來抵抗熱流,被子裏偷藏的手越掐越緊,用疼痛感驅散雜念,還要費心費力分散出精力來在夙宵麵前隱藏異狀保住節操,人幹事啊!

    僵持了一會兒,終究是耐不住大狗的乞求眼神殺傷力,言予長歎了口氣,“去櫃子把我的衣衫拿來。”

    看到對麵大狗瞬間亮起來的眼睛,言予趕緊沉著臉冷聲道: “我自己換,你到外屋候著去。等我換完了沒事了你就趕緊回去,師兄那裏就說我今晚不巧有些事走不開身,明日再去找他罷。”

    最主要是再拖下去,他快要維持不住這種“平靜”的假象了,遲早要被夙宵覺察出情況。

    夙宵立刻走到房中的木櫃拿出了一套幹淨衣服,回身遞給了言予。

    言予伸出沒有掐破的手去接住,他壓抑著自己的喘息,再次不放心地叮囑道:“我換好了衣服你就趕緊走……”

    不料他忘了自己的手腳此時是怎樣的虛弱無力,隻見一個不穩,已經遞到他手裏的布料就要支撐不住滑落下來。

    “小師叔當心!”夙宵眼疾手快地伸手在下方托住了言予垂下的手。

    夙宵愣了愣。

    沒等言予反應,夙宵突然翻過手心,一把捏住了言予的手指,不顧那些幹淨的衣衫全部散落了地上。

    掌中的這隻手形狀很漂亮,修長且骨節分明,由於言予修行的是掌法,所以指腹並沒有用劍之人的手繭,拿捏在手中的觸感美好得讓人忍不住心生蕩漾。

    可是夙宵此時卻顧不上欣賞小師叔的手,他發現掌中的皮膚熱度居然出奇的高!

    言予大驚失色,使出渾身力氣抽回了自己的手,強自鎮定道:“你……你快出去吧,衣服我自己撿就可以了。”

    夙宵的眉頭再次緊皺了起來。

    他剛才在池邊救起小師叔的時候心急如焚,看到那人在碎冰池水中雙眼痛苦緊閉、嘴唇咬出白痕的樣子,簡直讓自己的心神都快要震碎掉,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有的沒的細枝末節了,當時隻一心想趕緊救起小師叔,將人帶進屋子裏弄暖和起來。

    現在夙宵細細觀察起言予的臉色來,麵前的人剛從水裏撈出來,一頭長發濕漉漉地披散貼在身上,裹緊了被子像是十分寒冷的樣子,臉上卻是反常的通紅。

    而且留心去看,他發現小師叔的精神其實不是很好,眼神幾次都有些渙散了,但是在自己看過去的時候又會馬上集中起來,而且還帶著些許不自在,越看越像是在強行支撐著精力一般。

    看到少年完全沒有動作,言予忍不住提高聲音催促起來:“你怎麽還……”

    夙宵突然低聲道了一句“小師叔得罪了”,隨即少年長腿一跨,抵住被子的角落,另一隻手則圈住了言予裹著被子的上身,上下固定,完全將小師叔試圖掙紮的行動製住了。

    這姿勢讓言予的臉一下子距離近了很多,熱氣撲麵而來,少年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不過他隨即回神,趕緊將空餘的一隻手探向了言予的額頭。

    沒想到這一探,把少年那一點點旖念震到了九霄雲外。

    “小師叔,你身上怎麽這樣滾燙?!”這熱度哪裏像是一個剛從寒冬池水中撈出來的人該有的?

    夙宵臉色猛然變得極其難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和你剛才跳入冰池有關嗎?”他稍轉心思,極快地將兩件反常之事聯係在了一起。

    言予快哭了,完蛋,要被發現了,晚節不保的節奏……

    不!為時不晚,他還可以再搶救一下!棉被**護體,挺住!

    他感到壓抑已經變得越來越到艱難,尤其用密不透風的棉被包裹,先前冰水寒風的清醒效果已經所剩無幾了,夙宵剛才強行的探觸他暗地裏咬得幾欲牙碎才堪堪忍住了發出聲音。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下來,言予帶著熱度的聲音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一般,“你出去……”他成了複讀機一般,翻來覆去就隻能擠出這麽一句了。

    “難道,小師叔趕我走就是因為這個?你是想趕走我之後,又繼續像剛才那樣跳入冰池中胡來嗎?”

    ……你真相了,少年。

    言予一時沒法回答,隻能沉默不語。

    頓時少年臉上所有的神情全都被擔憂和心疼填滿,他鬆開了對言予的禁錮。

    夙宵見從言予口中問不出答案,知道這人臉皮薄又別扭,於是放輕了聲音,溫言哄道:“讓我幫你探查看看,可以嗎?小師叔,你聽話。”

    少年略微低沉的溫柔嗓音縈繞在耳邊,仿佛是哄弄小孩子的語氣一般,讓言予瞬間覺得好像自己才是小輩,這種角色倒換了的錯覺讓他恍恍惚惚間不由自主就點了點頭。

    夙宵拉過了言予的手,用手掌輕按到脈象的位置,接觸皮膚的感覺讓言予倒吸了一口涼氣。

    四肢的感覺越來越飄浮,缺少了外力的紓解,他身體內的岩漿已經重新開始不受控製地沸騰。

    一下措手不及,言予好像就被抽空了僅剩的力氣一般,連人帶被地歪倒了下來。

    夙宵猝不及防被心悅之人來了個“投懷送抱”,情竇初開的少年頓時從頭凝固到了腳,感覺血液開始自覺地往固定的地方聚集了去。

    言予手忙腳亂地撐了撐手肘,努力了幾次還是發現自己沒辦法坐起來,他一張臉通紅得幾乎要滴血了,悶聲對呆住的少年叫道:“扶我起來!我告訴你是怎麽回事。”

    好險!幸好摔了一下,不然就差點迷迷糊糊要給夙宵檢查去了,言予不精醫藥術,也不知道那什麽真氣探脈有沒有那麽神,能探得出他這是哪種“火”來。

    夙宵這才恍恍回過了神來,趕緊扶起了言予。

    少年的一雙耳朵紅得和言予的臉色有得一拚。

    “我……中毒了。”言予開始硬著頭皮胡扯起來,“此毒於身體無礙,隻需……隻需如此發熱一晚便可好了”

    現在隻能趕緊編造個什麽理由搪塞住少年了,快點把他打發走。

    夙宵吃驚,“中毒?!何種毒?小師叔怎麽會突然中毒?”

    言予終於得以坐起身來,他斜靠著床邊欄倚,從棉被中騰出一隻手來揉著太陽穴,避重就輕地含糊回答道:“嗯,一言難盡……總之一個晚上就能自己解開了,我可以自行解決,你在這裏反而礙手礙腳。”

    身體痛苦的時候偏偏還有個不識相的人杵在這裏怎麽趕都不走,言予的口氣越發不耐煩起來,厲聲道:“你連小師叔的命令也不聽了?!”

    然而他此時就連發狠都是軟綿綿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平時一向對言予的話千依百順的大狗今晚卻是固執非常,夙宵搖了搖頭,一臉嚴肅:“中毒怎可以輕視?什麽挨過一個晚上,豈不是說要受一整晚折磨?”

    他看著言予麵色潮紅,整張臉濕漉漉地分不清是池水還是汗水,咬住嘴唇眉頭緊鎖的樣子,頓時覺得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少年站起身,“我去叫師尊和二師叔來,看看他們有沒有辦法。”

    言予一驚,急道:“別!”

    開玩笑,叫來了落雲煙秦牧儒,若是像上次走火入魔時一樣七零八落一大堆弟子也跟著來了,等到探清了他身體的真實情況,明天傳遍停雲山的就是“震驚!停雲山高管攜美男深夜泳池play,磕藥成癮xx焚身為哪般?”的獵奇八卦頭條了啊!

    人要臉樹要皮,他真不想餘生都隻能在山頂閉關了……

    “為什麽?”夙宵不解。

    言予深呼吸,一口氣道:“我所中之毒十分古怪,在發作期間無法可解,把你二師叔他們叫來了也無濟於事,反而教他們擔心。放心吧,我心中有數,此毒看起來猛烈,不過並不會致命,隻要熬過今晚便會痊愈了。”

    嘴上是這樣說,言予心裏咆哮:你再不給老子去泡冰水,分分鍾死給你看啊摔!

    世界上是有一種死法叫做槍絕彈盡而亡……他現在的情況雖然是“閉而不出”,但那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

    言予無力地拂了拂額頭的熱汗,語氣帶上了懇求:“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我中毒的事。”

    夙宵想到平時小師叔最是注重形象,他終於鬆了口。

    “好吧。”

    不過少年轉身坐回了言予身邊,用不容商量的語氣道:“但是今晚我要留下照顧你。”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評論區鋪天蓋地的要開車,作者差點就忍不住拿出了珍藏的布加迪1500ps超跑了……然而,最終還是默默換回了老太太輪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