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海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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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打開的簾子外麵就竄進來一個混著冷氣的身子——

    一進門就搓著手連說好冷,一個箭步就來到青鸞身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捧起青鸞剛剛放下的碗毫不講究的就吃了起來,唐糖看的滿麵驚愕,屋子裏的其他人卻似乎見怪不怪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很高興的樣子,隻有容嬤嬤似乎略略有些不妥般站立難安的往後縮了縮,垂了頭,不吱一聲。

    “不是才從宮裏回來嗎?怎麽還是這般的沒有規矩。”青鸞笑語盈盈,如夜鶯般婉轉的聲音怎麽聽怎麽不像是責怪。夏嬌過來給小姑娘解了身上的披風。

    “就是因為在宮裏束手束腳的太憋屈了,所以回到家才不要再講那些虛禮,人都要累死了。”朵兒一邊抹著嘴一邊又說道:“還有粥麽?我還要吃!”

    夏嬌放了披風就新添了一碗過來放到了朵兒的麵前。

    稱著冷朵兒專心喝粥,唐糖才仔細的端詳了這位被冷府上下捧在手心裏的珍珠。

    冷朵兒和唐糖個子差不多,這是唐糖先前就知道了的。年紀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一條白色百褶裙,淺粉色的秋衣外罩桃粉色的比甲,一頭烏黑的頭發挽成了雙環髻,上麵除了纏繞了粉紅色的絲帶,便沒有任何的珠翠裝飾,小小圓圓的耳垂上之墜著一顆最簡單的珍珠耳釘。一張同樣俊俏無比的小臉卻和青鸞的柔美嬌媚完全不同,眉宇間和冷宵雲極其相似,鼻梁比青鸞的略高,筆直,人中很深,嘴唇較薄,不過唇色卻宛若紅玫瑰一樣不點而嬌。

    看的唐糖直出神,兩眼放出精光,‘哈喇子’幾乎流了一地。這小妮子,再過兩年不知要出落的怎樣的絕色,。

    冷朵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猛一抬頭就迎上唐糖炙熱的目光,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眨了幾下,就來到唐糖身邊左右轉了轉,就轉向青鸞問道:“嫂嫂,這是誰啊?府裏什麽時候請了這麽醜的丫鬟?”

    唐糖卻並不生氣,反而對著冷朵兒展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扯的臉上粉紅色的疤痕有些扭曲。

    青鸞才回過神來說道:“朵兒不得無理,這位就是不日前救了你家哥哥的唐姐姐。還不快行禮!”

    “就是你麽?那麽唐姐姐武功一定很好了?能不能教教我啊?”冷朵兒一聽就直接拉住了唐糖的手滿臉期待的叫著。

    唐糖窘的臉上黑線三條,連忙擺手訕訕的解釋道:“我不會武功,那日救了將軍純屬是巧合而已,還請不要再提了。”

    “不會武功?這怎麽可能?”冷多兒驚愕的盯著唐糖好奇的看。

    “真的,你看”唐糖撩開額頭的頭發將傷痕整個兒暴露給冷朵兒瞧“要是我會武功,還會在那日受這樣的傷麽!”

    冷朵兒微微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佩服唐糖的樣子,像江湖人一樣雙手握拳一拱手說道:“想不到唐姐姐這麽勇敢,自己不會武功卻也見義勇為挺身而出,還連累自己,朵兒真是佩服姐姐啊!”

    青鸞在一旁瞧著兩個人,隻是淡淡的笑著,眼神裏一絲道不明的神情,對冷朵兒說道:“怎麽回來也不先叫人回來通知一聲,也好叫老蘇多備幾樣你喜歡吃的菜。”

    “老蘇做的這粥就很好啊!還有這酸黃瓜,吃著就開胃。這些天在宮裏吃山珍海味吃的膩了,正好吃這粥解解油。”

    “這粥和這黃瓜可不是老蘇做的,是你唐姐姐專門做給我吃的。”說著青鸞就看著冷朵兒戲謔的笑了。

    冷朵兒不查,反而驚異的看著唐糖說道:“姐姐還會做菜?這手藝可比宮裏的都強多了。姐姐可真是賢惠啊!”

    青鸞眉頭一蹙,很快就展開了。

    因為冷宵雲剛巧從門外打了簾子進來,一看見妹妹就滿臉笑容的過來了,早有丫頭接過了冷宵雲的披風。

    “怎麽,一回來就來討吃的麽?”冷宵雲說話間繞過唐糖坐在了桌邊,一邊好笑的看著妹妹,一邊柔柔的瞧了眼青鸞。

    冷朵兒一聽就知道哥哥是在取笑她,撅著嘴微做不高興:“哥哥冤枉我,我可不是專門過來討吃的,我可是一回府就直接衝過來看望我的小侄子了。”

    “是麽?這個姑姑可疼你了!”冷宵雲對著青鸞的肚子笑笑的說了話。

    “恩,恩!”冷朵兒也跟著點了點頭。

    唐糖在一旁看的心頭有些發酸,像這樣的親人團聚,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再有,眼睛裏不自覺的就氤氳了一層水霧,怔怔的出了神。心中是對於家鄉,母親,朋友強烈的思念漩渦。

    青鸞始終笑著,臉色微紅,光潔的小臉上盡是幸福璀璨的光輝。

    冷宵雲看了眼冷朵兒麵前空著的碗又說道:“姑姑大人,我看你急匆匆的趕回來,想必珍珠園一定沒有準備晚膳吧,要不將就著在這裏用點?”

    冷朵兒臉一紅,知道哥哥是在調侃自己,撅了嘴,眼珠一轉,連忙說道:“嫂嫂,我在宮裏瞧見了個稀罕的東西,就請公主賞了我幾株,帶回來送個嫂嫂,算是賀禮了!”

    青鸞眉眼彎彎的忍著沒有笑出聲來,聽見冷朵兒突然說送自己東西,也知道冷朵兒是鬥不過自家哥哥,也就順勢幫朵兒下了台階:“哦?不知道是什麽稀罕物?看來我家妹子還是記得我這個嫂嫂的。”

    冷朵兒回過頭還想說什麽,不過隻是扯著嘴笑了笑就打了簾子喚起一個丫頭來。

    冷宵雲止住了繼續調侃妹妹,端起夏嬌盛的粥就著黃瓜吃了幾口,覺得酸甜可口,也連著吃了好幾碗,才覺得腹中暖暖的舒服了許多。

    冷朵兒前麵笨重的捧了一個花盆,看著縮在青鸞身後幾步的容嬤嬤,眼珠一轉就喊道:“容嬤嬤,勞煩您老人家幫幫我的忙好嗎?”

    容嬤嬤躲不住,青著臉一挪一挪的過來攤開手,冷朵兒直接丟了上去,容嬤嬤差點就栽了,一個踉蹌才站穩了。

    唐糖被一聲容嬤嬤喚醒了,覺得人家現在一家團圓,其樂融融,看了眼砂鍋也被吃的見了底,自己再留在這裏實在不太和規矩了,就要向青鸞和冷宵雲告辭。

    青鸞剛要準,冷朵兒卻搶過來說道:“唐姐姐不留下開看看稀罕物麽?這可是最近才坐船送到宮裏,我也是還不容易才討的了這幾株而已。”

    青鸞瞧了冷朵兒一眼,沒有說話,端起夏嬌已經準備的茶盞漱了口。

    冷宵雲一臉尷尬的看了看唐糖就別過了頭。

    唐糖有些為難,不過也很好奇那個坐船來的稀罕物到底是什麽?架不住冷朵兒的笑臉攻勢,想來小丫頭不過就是為了能在多幾個人麵前展示她的成就吧!為了滿足小丫頭的虛榮心,所以回了冷朵兒一個笑容也留了下來。

    等容嬤嬤和幾個丫頭將花盆都捧了過來在餐桌前麵的條幾上擺了整齊,冷朵兒就一臉神秘的來到條幾跟前,故作神秘的說道:“這種東西,像花不是花,像果不是果,但是顏色卻看著紅彤彤的,極其喜慶,公主也是喜歡的很呢,要不是求的是我,她才不肯割愛呢。”

    冷宵雲此時已經知道唐糖在這裏,也就比先前收斂了許多,不再肆無忌憚的取笑妹妹了,隻是好笑的看著妹妹故作神秘一臉正經的樣子。

    青鸞耐不住了就問道:“好了,我的好妹妹,知道你為了送嫂嫂這份‘珍貴’的禮物非常不容易,所以還請妹妹趕快讓我們見識見識吧!”

    冷朵兒微微仰了仰頭,走過去,一下揭開了掩在上麵的紗巾。

    眾人都是眼前一亮,其中尤其唐糖最為反應激烈,眼睛裏攝出吃人精光,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揪了一個尖尖的果實,用手抹了抹就送到了嘴裏。

    剛咬下一口,那種久違的甜辛的刺激感就從舌尖迅速傳遞至整顆舌頭,眼睛微閉,嘴角一個抽抽,脖子往衣服裏縮了縮,渾身像是久逢甘露一般的微微顫了幾下,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慢慢的伸出了脖子,然後就將整顆果實丟進了嘴裏,吧唧吧唧的嚼起來,微閉著的眼明顯看的出滿足的笑意。額角密密的布了一層絨汗。

    等到整顆果實都被唐糖享用盡了,才睜開眼,卻見的滿屋驚愕詫異的神情,其中尤以冷朵兒而勝之。

    唐糖才覺失禮,斜斜的睨了冷宵雲一眼,心中暗忖,怎麽老是這樣沉不住氣呢,再看看青鸞,明顯又現出那種懷疑的表情來,趕緊滿臉堆笑的說道:“冷妹妹,這種植物可是叫海椒?”

    青鸞似乎有些幡然醒悟,這種東西昨日裏似乎聽見唐糖有提過。

    冷朵兒回了神:“聽說是叫番椒。這個能吃嗎?”

    “哦!”那個朝代番椒才剛傳過來還隻是原來的名字番椒,海椒是因為番椒是從海上經水路而來所以而得名。腦海裏拚命的轉著改如何解釋自己是怎麽知道這個東西能吃的。

    “姐姐是如何知道這東西能吃的?好吃嗎?”冷朵兒自己也掐了一個在手心裏把玩著,皺著眉就急急的追問了起來。

    唐糖想了想決定還是小小的打擊一下小姑娘算了,清了清嗓子就說道:“這東西其實也算不得什麽稀罕物。就是前日我曾多次提過的海椒,隻是這裏是內陸所以才來的晚了些。因為是從海上傳過來的,所以我們那裏就叫了俗名海椒,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人發現可以食用,而且味道辛辣刺激,對於刺激食欲有很好的效果,所以後來就有人試著做進菜裏,果然味道不錯,而且吃過之後,身體通泰。”

    冷朵兒神色果然暗淡了些。

    青鸞便說話了:“唐姑娘的記憶都恢複了麽?”

    唐糖自然知道青鸞一定會問這樣的話,雖然自己的解釋比較勉強,但是再怎麽也必須的有個看似合理的解釋:“本來這些日子在冷府的悉心照顧下還有那個靈藥的調理下,我已經隱隱約約能記起一點片段了,尤其記得自己家鄉有種蔬菜叫海椒的,今日一見加上味蕾刺激,好像所有的記憶都恢複了。”

    “那麽唐姑娘可記得家鄉是在何處啊?家裏可還有什麽人?”青鸞問的有些急切。

    唐糖也不做停頓直接搭了話就說道:“我的家鄉本來在海邊一個叫蜀地的小村子,家裏前些日子鬧了海災,村子裏的人大部分都被海水衝走了,我當時沒有在村子裏僥幸躲過了,隻是家鄉已經盡數毀了,隻有孤身上路,想到這邊來投靠親戚,隻是到了才知道親戚也於幾年前去世了,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想著到個大點的城鎮找點活兒做以養活自己,沒有想到居然有幸能夠遇見冷將軍這樣的好人,自己無意中還救了將軍一命,現在榮幸的還能在冷府有一席容身之地,真是上天恩賜啊!”

    唐糖終於說完自己的長篇身世,畢竟是做廣告出身的編點故事的基本技能還是有的。最最重要的是不要忘了眼淚這樣的博取同情必須品。

    海邊的小漁村一向就比較多,而且很多小的不能再小的很有可能在地圖上根本就沒有標識,而且在海邊,那麽接觸這種海上的舶來品就不是沒有可能,海災自然是常常都會有的,隨時香沒一個小漁村是很正常的事,而且自己無依無靠,孤身一人,又再強調一下自己是救命恩人的身份,但是絕不能侍恩而嬌,反而要感恩戴得。

    青鸞臉色緩了緩似乎略略有些信了,但是唐糖知道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流著淚,隔著朦朧的眼悄悄地看著眾人的表現。

    冷朵兒率先被感動的稀裏嘩啦,冷宵雲皺著眉,眼神中居然看見了憐憫。唐糖一怔,差點就將眼淚給嚇了回去。

    冷朵兒過來執著唐糖的手說道:“姐姐如果不嫌棄,以後就將這裏當做自己的家吧!反正我們家裏地方多的很,也不差姐姐一個棲身之所。”

    唐糖不等青鸞出言就趕緊點著頭對著冷朵兒說道:“謝謝妹妹了!”然後又轉過身來,向下一福向冷宵雲和青鸞大大的行了個禮:“多謝將軍,多謝少夫人收留!”

    青鸞扯了嘴角笑了笑說道:“唐姑娘這是說的什麽話,別說唐姑娘沒有了家,就是有要在府裏常住,也是應該的道理。

    唐糖低垂著頭,心裏的石頭終於有些放鬆了,不過也知道將會有更多的麻煩等在後麵。希望冷宵雲能盡快找到孫大聖給自己治傷,就是沒有找到等青鸞順利分娩,也算報答了冷府的收容之恩。屆時也能攢下一筆銀子,就是再孤身上路也不會那麽困難了。

    冷朵兒攙了唐糖起來,又問起了海椒的事情。

    唐糖止住了淚,還是故意抽動著身子,低低的有些泣聲,心底裏卻是高興的很,一邊回答冷朵兒的話,一邊咕嚕嚕的盤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