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救了人害了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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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那褲腰原本沾了水應該拴的極牢固才是,沒有想到她為了方便卻是打的活結,又加上在水裏一番折騰,被那人一扯,鬆鬆垮垮的就要褪下腰際去,滿臉羞窘的慌忙去抓,一邊就含著腰狠命的夾緊了腿蹲了下去,臉上不好看的瞪向地上仰躺著喘著氣的美人兒。

    不料那人卻亦是回瞪著他,淡紫色的唇瓣急速哆嗦了幾下,吐出一句讓唐糖氣的腦袋都要炸開的話來:“你,為什麽要救我!”

    唐糖隻覺得四周好像都是嘲弄的嬉笑聲,不僅僅是看出了她的羞窘,卻是打趣她的自作多情,心頭咒罵一聲,靠!使勁兒甩開那人冷冰冰的手,那手倒是很養眼的細長,大聲怒道:“你以為我想救你啊,不過是你在水裏撲騰的樣子影響了本大爺欣賞美景,要死換個地兒去死,別在本大爺跟前。”

    那人本來就有些虛弱無力,被唐糖一甩胳膊,一隻纖長的手臂露出一半玉白色來,無助的打在了綠油油的草地上,看著卻青白分明,有些好看。

    唐糖有一時的愣神,隨即又罵開了:“都說是人生父母養的,瞧著你一個大老爺們兒的,什麽坎兒就過不去了,胡亂糟蹋自己個兒的身子不說,關鍵是你倒是死在這池中了,過幾天屍體發了水,浮傷水麵來,嚇壞人家,等哪屍體腐爛了,身上的腐肉一塊一塊落在池水裏,發了臭來,攪了這如斯美景,那白骨落進池中,還要驚擾水中平靜的魚兒的生活,白白汙染這美好的生態環境。”

    其實唐糖說著都有些想要吐的感覺,不過倒是忍住了,不過圍觀的人大多都不好過來,加上地上躺著的人身上的皮膚本來就一直顯出一種發了水的幾近透明的慘白來,一聯想到那個發漲的像饅頭的水嫩嫩的屍體,漂浮在水麵上,一點一點的腐爛,好像那發出的惡臭已經從四麵八方的湧進了鼻腔直往身體裏的最深處鑽一樣,忍不住就彎下身別著頭幹嘔起來。

    地上的人霍的坐起身來,一陣緊一陣的嘔吐著。

    唐糖扯了扯皺成一團的眉毛,滿意的笑了。總算報了剛才被嘲笑的仇了,也報了自己褲頭要被拽落的仇。

    環視一周,卻見到方才那個桃紅色衣衫的婦人卻是一臉的淡定,仿佛見怪不怪一般。唐糖正在疑惑之間,地上坐著的人似乎是嘔的肝腸寸斷了,連連咳嗽著,卻再也搜刮不出任何可以嘔出的東西來,隻覺得渾身上下的皮膚像是有無數的螞蟻在上麵攀爬著,啃噬著,癢癢的,一陣風從水麵上拂過來,夾著池水的淡淡腥氣,喉頭一熱,又往邊上空嘔了片刻!直憋的一張臉都青紫了起來,才怏怏無力的癱軟在了草地上,一頭烏黑的頭發浸了水,還濕嗒嗒的滴落著,倒是越發的油光水滑了,幾乎遮掩了那人大半個臉龐。

    唐糖偷偷的摸向腰間,尋到腰帶,使勁兒的紮了紮,左右扭動了身子才滿意的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此時人群散的七七八八了,她毫不費力的就走出了人群,頭上的發髻一散,落了下來,便還是一個爽利的馬尾辮來。長長的辮子隨著她的節奏,有韻律的在後背上跳動著,遙遙的看著像是一尾靈動的蛇。

    那人似有察覺,回眸卻是異常俊秀的一張臉,一雙眸子漆黑的誘人,盯著唐糖的背影,沙啞著道:“小哥,可否留下姓名。”

    唐糖也不轉身,頓了腳步伸出右手擺在空中:“本大爺是打不死捶不扁的小強同學。”

    那人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小強同學,這是個什麽名字!”

    “主公——”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穿透疏散的人群而來,一看到那人的身影,就急忙擠了過去,跪倒在他的身邊,滿懷擔憂的上下打量地上仍舊癱坐著的人,見到地上的人一臉一身的濕氣,不可置信的往池水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說道:“主公身子可好了?”

    “不礙事!”那人被攙扶著起了身,又幽幽然的往唐糖消失的方向看了看,低頭就看見自己被扯了一半的袖子,那方破袖此刻安靜的躺在草地上,風一吹,微微有些浮動,伸手撿了起來仔細收在了懷裏。

    喚他主公的人,卻是心頭都咚咚咚的直亂跳,主公向來不習水Xing,幸好啊,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自己怎麽向已故的老主公交代啊!

    晌午,日頭漸暖,烘烤的唐糖身上的濕衫子漸漸的幹了,可是唐糖卻感到發寒的涼意來,直鑽透了骨頭去,走在路上的步子就愈加的沉重了起來,像是灌了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直往下墜!

    模糊的視線裏滿滿看見前麵晃動的人影來,鼎沸的人聲嗡嗡的飛到耳朵裏,擾的腦袋裏像灌滿了漿糊一樣滾燙的難受。

    摸索著一個人的手臂,抓住就問:“最近,的醫館,在,在那裏!”那一生的寒氣冰的人顫抖著連嘴唇都不聽使喚起來。

    被抓住的人極其厭惡的甩開了唐糖的手,連跳到幾丈遠,捂住口鼻,才往一邊指了指,臉上一副‘我很倒黴’的表情。

    唐糖也顧不得那許多,忙拖著步子往那人指引的方向去了,等找到那醫館的時候,卻是支撐不住就歪倒在了大夫的診桌上,呈半昏迷狀態了。

    那大夫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圓臉,耳朵極大,掛在臉邊上,像是兩柄大蒲扇。頭上稀稀疏疏的幾根頭發挽了一個鬆鬆的發髻。嘴唇厚厚的顯出不自然的紫來。

    一看不過是個小廝打扮的人,就心生厭惡,本能的想要把唐糖打發了去,隻是眼下那醫館裏坐了滿滿一屋子等待著診病的病者。他是初到這邊才開的醫館,館中掛了好幾副字:懸壺濟世、醫者父母、平民聖醫,還有好一些證明他醫術精湛,為人仁慈,宅心仁厚的題字,此番本來就打著免費診斷,優價派藥的名頭,為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站住腳跟兒,也不好發作,反而異常熱心的喚來小廝,扶住唐糖的身子,切起脈來。

    “受涼,風寒,加之許久沒有進食,身體虛弱,好像又剛做過劇烈運動,傷了真氣。”呼呼啦啦的就開了方子,讓小廝攙扶著去內堂撿藥。

    進了內堂,一陣悶熱的氣流馬上就把唐糖給包圍了起來,本來應該覺得難受的,唐糖卻覺得身子暖了許多,也恢複了些許清楚的意識。

    “謝謝小哥,二十個銅板!”

    唐糖往懷裏一探,神智噔的一下就完全清醒了,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又往身上仔細的搜了許久,終於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銀子掉了的事實,腦袋了還在嗡嗡的做響,稍微回憶了一下,便知道肯定是在救那人的時候掉如了池水中。要不是因為隨時隨地都要用銀子,她就像處理那幾樣玉器一樣包在布塊中牢牢的拴在腹部了。這下怎麽辦?沒有了銀子,不要說接下來她寸步難行,就連眼下這區區二十個銅板的藥資都支付不起,能不能挨過明天還不一定呢,還有腹中非常適時侯的咕嚕嚕的直叫喚,忍不住就往肚子上狠狠的打了一掌。晚上她又要留宿何處啊?原先自己身子骨還好,在那破廟裏將就一晚上倒也無妨,隻是如今有病在身,那絕對是下下之策啊!

    那小廝等的不耐煩了,看見唐糖一臉無助的可憐樣子,便知道又是一個來蹭藥的主兒,假裝的在身上搜羅好一番,然後可憐巴巴的說錢袋掉了。

    “對不起,這位小兄弟,我的錢袋掉了,能不能讓我先賒著,等我找到錢袋立馬就給你送來。”

    小廝挑眉往邊上斜斜的望過去,嘴裏幾不可聞的淡淡一聲冷嗤:“小哥,我們雖說是開的懸壺濟世的醫館,可也不是救濟堂,若是每個人都這麽來蹭藥,我們這醫館還要不要開下去,還怎麽懸壺濟世?”這番話倒是說的入情入理,隻怕那小廝平日裏確實也見慣不慣了吧!

    隻是唐糖有些氣急了,如今她虎落平陽被犬欺,竟然被人家一個小廝說成是成心蹭藥的不良家夥了,本來想要自尊的昂首闊步而去,隻是那一陣又緊一陣的寒氣又從身體裏散發出來,哆哆嗦嗦的縮做了一團,我忍,生命是革命的本錢,沒有了青山談TA的自尊有個毛用啊:“求求小兄弟了,我今天實在是不方便,改日方便了定然報答小兄弟的大恩大德。”說著說著那眼眶倒是紅的真實。

    那小廝卻不依不饒的說道:“等你方便?隻怕你拿了這藥,就要跑的開開的,別說主動過來還錢,隻怕連讓我見到都難了吧!”

    唐糖心裏氣恨,卻咬著牙強忍住上前刮他一個大耳刮子的衝動,一想到穿越過來的日子,冷宵雲的決絕,自己的命運,便戚戚然的哀泣起來。

    大夫在外麵聽見底下的病者三三兩兩地議論聲,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這個小廝怎麽這麽不懂事,起身就往內堂裏去,喝了小廝一聲:“幹什麽呢?”

    “師父,這個小哥沒有銀子呢,卻非要徒兒把藥賒給他,咱們這裏又不是開善堂的,這不小哥就哭了起來!”小廝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說道。

    “混賬東西,我們開醫館的不就是懸壺濟世嗎?這小兄弟又不是不給銀子,不過眼下身上不方便罷了。”一把奪過小廝手裏的藥就塞到了唐糖的手裏,狠狠的剜了小廝一眼。

    唐糖接過千恩萬謝,大夫柔聲細語的又對唐糖交代了一些怎麽煎煮服用的方法,才讓了唐糖出去。

    一扭頭就聽見那小廝低聲的說道:“師父,那可是二十個銅板啊,你也舍得嗎?”

    大夫賊賊的往外麵看了兩眼,才湊到小廝耳邊說道:“你這個傻瓜,我們如今初來乍到,最重要的就是人心,不過二十個銅板若是能買下這裏百姓的信任來,何愁不能發財?方才你在這裏大聲吵吵才是要壞了為師的好事。”

    小廝恍然大悟,被師父敲了一記腦袋瓜子,才吃疼的往裏縮了縮,又跟在師父身後出去招呼其他的病患了。

    唐糖踉蹌著攥著藥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那巨大的無助感又從四麵八方擁擠過來,她何去何從呢?本來想著借醫館把藥煎了,隻是這藥都是自己討了來的,自己是在不好意思再厚著臉皮,不過眼下這藥卻是緊急的事情,恍恍惚惚間覺得世界偌大,卻沒有自己的一席容身,眼睛又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