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朵兒的親事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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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糖對於城中的確是陌生的。

    原本她住在冷府時也就出過一次門,卻也是有朵兒帶隊直接去的市場,後來被趕出府時,渾渾噩噩的隻管跟著人流撿了路就走,迷迷糊湖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出的城。

    一進城門就打不著方向了,好在身邊的人大多數都在議論著冷府的大事,便隻管著跟著人多的方向走。

    從四麵八方匯聚起來的人流越來越多,慢慢的就覺得街道都擁擠了起來。

    忽然人們的腳步停滯了,唐糖個子不高,混在人堆兒裏,卻也看不清楚前方發生了什麽事。隻能從身邊人的議論中得知點消息罷了。

    原來前麵已經戒了防,早有禦林軍將冷府前麵的一條街都給密密實實的圍了起來,隻怕是連蒼蠅都難得飛進一隻去。

    唐糖拚命的往前麵擠過去,好不容易才累的氣喘籲籲的近了前,隔著禦林軍高大魁梧的背影,遠遠的看見冷府那扇巍峨的朱紅色大門,心尖便像是撕扯一般一種莫名的痛。

    終於人群中沸騰了起來,循聲望去,遠遠的就看見街尾一隊大紅色的隊伍在音樂聲中緩緩的開了過來。

    率先的便是儀仗隊,全身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紅色,爾後是禮樂隊,此時奏著的卻是青鸞生日宴席上她讓演奏的歡樂頌,好像記憶又回到了那一天,她為青鸞獻上生日蛋糕的時候,不過數月卻物是人非,隱隱的覺得手心裏原本傷過的地方又發了疼。

    接下來便是長長的聘禮擔子。

    唐糖打心眼兒裏為冷朵兒高興著,隻要這長長的隊伍一進冷府的大門,那麽朵兒和二皇子的親事就正式的訂下了,她便再也沒有和親的危險,皇家的女兒或許會送去和親,可是誰能將皇家的媳婦送往邊塞和親呢?

    歡樂頌的樂聲更近了,唐糖的心潮也隨之激動澎湃起來,腦海裏浮現出冷朵兒滿麵嬌羞的摸樣,嘴角不經意的就浮出一抹微笑來。

    冷府大門洞開,一回眸就看見冷宵雲的身影,矗立在朱門前,映襯著,卻有些消瘦了,眼圈周圍有淡淡的青色,豐滿的臉頰微微有些凹陷,一襲暗紅色的長衫加身,腰間一條黑色墜玉腰帶,腰肢也羸弱了幾許,即使如此的喜事,他的眉頭依舊皺在一起。

    唐糖隻覺得呼吸都有些停頓了,胸腔裏劇烈的跳動著,他,過的不好嗎?是啊,離開了他最深愛的女子,他怎麽能夠過的好呢?還有那個孩子呢?那個小小的嬰兒,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她一路行來,一是關心朵兒的親事,最看重的便是當初那個被她救活的孩子,那個一出生便失去了親娘的可憐孩兒。唐糖心中有許多的疑問,卻是一個也得不到解答。恨不能能變成飛鳥飛進府裏,去看看那些她想念的人。

    隊伍停下了,一長溜兒的冷府門前的大街上排開。音樂的聲音依舊,唐糖似乎看見冷宵雲的唇角輕輕的抽搐著,眼神中一種異樣的情愫,有些像是眷戀有些遺憾,又夾雜著一絲絲的慍怒。

    禮官尖細的嗓子扯開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輔國大將軍府……”

    隨著禮官的喊聲,唐糖的一顆心也漸漸的放了下來,朵兒,祝福你!

    突然,隊伍中響起一陣馬蹄的聲音。

    隊伍從中間向兩邊分開,一個侍衛裝扮的人馳馬飛奔而來,馬匹長嘶一聲,那人來到冷宵雲和禮官跟前,勒住馬韁,居高臨下的喊道:“皇上猝病,一切暫時擱停!”

    隻短短不過十個字,卻將冷朵兒本來應該注定的人生瞬間又發生了改變!

    隻差一點,朵兒的親事就塵埃落定了。怎麽會?皇上怎麽會在這個是猝病?看那情況似乎病的還不輕。唐糖思慮間就恨起那個傳禮的禮官來,也恨起古代的禮數來,不就是定親嗎,那個聖旨卻亢長複雜,說了半天也沒有說到實際的點子上。還有那個人今天城裏這樣的大事,人那麽多,也能這麽及時的趕到?靠,古代就不會堵馬麽?唐糖心中莫名的有些慌亂,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可是到底能發生什麽樣的變數,卻是她想不到的。雖然聖旨沒有最終頒發下來,可是這全城的百姓也是聽見了皇帝詔曰這幾個字的,雖然後麵的內容沒有念完,可是那聘禮卻是實實在在的,雖然也還沒有能抬進冷府,但是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吧!

    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沒事的,朵兒吉人自有天相。

    勇前已經為冷宵雲牽來那匹黑色寶馬,冷宵雲一個躍身上了馬背,跟在騎馬的那人身後喊了一聲:“肖統領,我隨你一同進宮。”

    “好!”那個喚做肖統領的隻是簡單一個字,便調轉馬頭往來路的方向策馬而去。

    冷宵雲隨之而後,起步不快,經過唐糖這邊的時候,似無意的往人群裏一掃。他說過一輩子也不要再見到自己的。唐糖一想到這句話忙垂下了頭隨著肩膀也往底下縮了縮。

    冷宵雲察覺,卻不能耽擱,隻是稍一遲疑,便策馬而去。

    是她嗎?她回來了?一路上心裏不住的疑惑著,自己明明應該恨她的,可是突然間見到那抹相似的身影,卻不免心中泛起一陣漣漪來。

    長長的送禮隊伍也跟著靜悄悄的撤了回去,歡樂頌卻是再也沒有演奏了。

    人群裏除了嘩然,便是對當今聖上的擔心,瞬間就填補了對冷朵兒的遺憾,人們不覺得這件事會有什麽變故,不過隻是稍微拖延幾日罷了,他們的天子不日就會痊愈的,這場盛大的喜事也會隨著繼續下去。反正聖旨已經下了,不是就捧在禮官的手心裏嗎,還能飛了不成。

    人們三五成群的散去了,唐糖怔怔的呆在原地,被人們推搡著,眼睛卻是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冷府的大門,希望能看見她原先熟識的信的過的人給冷朵兒送個信兒。

    勇前卻注意到失神的她,一愣,卻是走了過來:“唐姑娘!”

    唐糖一怔,隨即笑了笑:“勇大哥,你好啊!”

    “唐姑娘可有事!”勇前說話還算客氣,可是語氣中明顯能聽見冷淡來。

    唐糖知道也躲不過了,隻得打著哈哈說道:“我經過而已,沒事,走了哈!”一邊說著一邊就轉了身要離開。

    勇前卻在身後不經意的說道:“二小姐和公子身體都很好!”勇前雖然對唐糖沒有什麽好感,可是對於她曾經就過冷宵雲和公子,還是存了幾分感激的,也猜到了唐糖今日到來定然也是為了二小姐和小公子,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的感動,才故意透露了他們的消息。

    她知道勇前應該會告訴朵兒她安然無恙的消息的。回過頭朝著勇前燦然一笑,算是答謝了,回過身就急匆匆的往城門方向去了。

    剛一跨進東魚街,老遠就聽見瑾娘的罵聲:“催什麽催,等不及就給我滾去別家吃去。”“這個死小子一大早也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看回來我不打斷他的腿,讓他跑。”

    唐糖疾步進了店去訕訕笑著,賠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瑾娘拎著耳朵罵道:“你個死小子,跑到那裏去了,把這一攤子就甩給我了,有本事別回來啊。”

    唐糖吃疼,卻也知道是自己不對,隻能訕訕然的求饒:“老板,我錯了,你先放了我,我立馬去幹活兒,別讓客人們等急了啊!”

    “就是,瑾嫂子,我們可餓著呢,先讓小強兄弟去做飯吧!”底下倒是有幾個好心的餓鬼來解了圍。

    瑾娘這才鬆了手,往唐糖腿上輕輕地踹了一腳,又不放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唐糖,才自顧去招呼客人了。

    一大早瑾娘起身就沒有看見唐糖,反而在院子裏見到星星點點的血跡,以為唐糖出了意外,忙追到他的房間裏卻看見床上濕漉漉的一片,地上也有幾點血跡,登時就慌了神,在院子裏四下找了起來,最後找到廚房就看見安安靜靜的幾大盆炒好的菜,還有著餘溫,才稍微放了心。既然還知道做菜就說明身子沒有什麽事情。隻是還是一肚子的疑惑,難道他走了?

    方才一看見唐糖回來,心中便是一陣的狂喜,不過還是惡狠狠的揪住了他的耳朵,現在看到他身上並沒有傷痕,這才算是徹底的放了心。

    唐糖回到廚房裏,腦海裏還是那抹消瘦憔悴的身影,以及和他所經曆過的一切,仿佛又置身在那匹飛奔的黑色寶馬上,她隱約隻聽見他劇烈跳動的心跳聲混著呼呼做響的風聲,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給了她生存下去的力量;在漆黑的竹林裏,還是那副偉岸的身軀,寬闊的胸膛,強而有力跳動的心髒給了她溫暖,讓她不再恐懼;她受了傷,他緊蹙的眉頭,他塞進她手裏的小瓷瓶;她初被冤枉,他信任的眼神;證據確鑿,他絕望而憤怒的眼神。

    原來,冷宵雲早就在她的心裏紮了根兒。唐糖恍然,嘴角的笑更加的苦澀了,眼眶忍不住泛了紅,隻覺得視線有些模糊了起來。

    “客人都在等著,你還傻愣著幹嘛?”瑾娘進來有一會兒了,看見唐糖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最後見她眼中泛了淚花,心想他是不是想到了傷心事,忍不住才上來打斷他。

    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都有自己的傷心事,可是她以為人沒有必要每時每刻都將傷心放在心上,掛在臉上,人可以傷心,但是不能脆弱的流眼淚,不能因為傷心而脆弱的應對生命。

    唐糖後腦勺一吃疼,回頭睃了眼瑾娘就喏聲道:“我馬上就好!”被瑾娘一記卻將腦海中的一切都摒棄開來,生活還是要繼續的,不是嗎?她今天去過一趟,也算有了交代。

    “鬼鬼祟祟的幹什麽?有錢吃酒就進來,沒錢就給我滾!”瑾娘伸手一拂,門口的一個小廝便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