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山上。

    那塊刻字的巨石依舊安靜躺在那裏，巨石左側數丈開外，當年徐若華主仆兩用茅草和木頭搭建的三棟屋子，屋前用竹子圍著的一圈籬笆也還在。

    顯然有人時常上山修繕。

    近二十年過去，如今屋頂，牆壁，四周籬笆都爬滿著綠藤，顯得綠意盎然。

    走到這，看到眼前景色。

    徐若華沉默，感慨良多。

    身旁，餘楓小步走到巨石旁，站在懸崖峭壁處看前方大海。看了會，他從納袋裏掏出那片紅潤的楓樹葉。

    “十年奴隸。”

    餘楓低頭看了眼楓樹葉上麵的四個字，腦海裏，漸漸浮現那段塵封的記憶。

    和流霜小隊不一樣。

    這不是一段悲劇。

    當年餘楓在外冒險，曾不幸被一個販賣奴隸的組織擒下。

    他運氣很好，剛被擒隔天就碰到一個熱心宗門圍剿這販賣奴隸的組織，這次的圍剿行動異常順利，整個販賣奴隸的凶徒被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這主要得益於，前期那個熱心宗門裏有弟子主動被擒成奴隸，潛伏整整十年，將組織摸得一清二楚。

    解救後。

    那個熱心宗門將包括餘楓在內的所有奴隸遣散。

    遣散前有說過，如果有心報答的話，將來有實力的時候不妨也做一下這種好事……

    ……

    說實話，剛看到那四個字時，餘楓多多少少有絲抵觸。

    終究是真神。

    但話說回。

    這次下界體驗生活，原本的設想是從普通人從零開始，重走星辰大道，體驗不一樣的風景，順便彌補當年的遺憾。

    下界到如今也快二十年，可回過頭來看。

    雖然確實是從普通人開始，基本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但總感覺差點什麽。

    端著。

    一直端著。

    並沒真正把自己當作普通人，總是那麽的格格不入，特立獨行，沒有完全融入原來的定位。

    所以，這次餘楓覺得該做出些突破，剛好又碰到一再擊穿底線的奴隸事件，剛好又回到原點的楓島。

    剛好他前幾天才進階星師。

    某種意義上來說，從星師開始才算真正的踏上星辰大道，正式成為一名星辰修行者。

    這麽多巧合下，索性就來點猛藥。

    那就。

    當回奴隸，也來一個潛伏進販賣奴隸的組織！

    這將注定是一個頗為精彩，頗為殘酷，前所未有的經曆！

    餘楓笑了下，隨手將手中紅潤的楓樹葉收回納袋。

    可能是巧合。

    剛做完這個動作，後麵突然傳來悠揚帶著抹哀傷的琴音。

    轉身。

    就看見那爬滿綠藤的屋前，那竹籬笆圍著的小園裏，徐若華這時在忘我的彈琴，正值夕陽西下，落日餘暉落在身上好似披上一層薄薄的夢幻金衣。

    這還是徐若華第一次，在餘楓麵前彈琴。

    水平很高。

    一曲落。

    徐若華抬頭才發現餘楓已回到小園裏，忙收琴站起來：“很久沒彈，有些生疏了。”

    “挺一般。”餘楓看了眼徐若華，“所以今後多多練習。”

    聞言，徐若華有些不好意思，忙順勢收起琴來：“那，那以後躲沒人的地方練習。”

    “不必。”餘楓搖搖頭，補充句，“順其自然，想彈的時候就彈，你躲的功夫可能就沒那份心境了。”

    “嗯。”

    徐若華點頭，這會打量著餘楓有些驚疑，“感覺，你現在和往常好像有點點不一樣？”

    “哦，什麽不一樣？”

    “感覺。”

    ……

    次日，兩人乘船離開楓島。

    途徑青梅主島。

    順便上島，去了一趟青梅城，主要是去見阿藍，那位和徐若華從小在一起，名義是主仆但實則更像姐妹。

    當年的少女阿藍已經嫁為人婦，生得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

    看著站在阿藍身後的藍衣少女，那模樣和當年的阿藍挺像的，就仿佛見到當年的阿藍。

    當年離開時，阿藍不就大致這個年齡？

    徐若華頗為感慨。

    “小姐，你還是那麽的年輕漂亮，和當年一樣沒有絲毫變化。還，還有餘楓公子，你也絲毫沒有變。”

    阿藍同樣頗為感慨。

    當年那個大大咧咧的少女，這會歲月在她身上留下痕跡，眼角已經長出明顯的魚尾紋。

    因為楓島事件，多年後難得回來一趟家鄉，但並沒有多待，甚至連去阿藍家都小心翼翼的。

    僅僅次日就匆匆離開。

    值得一提，因為徐若華的提議，在采梅城的時候也有悄悄去了趟王家，隻是稍稍坐了片刻，並沒有見到王佩。

    說是剛好不在家，其實餘楓是有感應到王佩的氣息。

    就這般。

    多年後再度重回故地，就這般草草結束。

    “這次離開，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了。”船尾，徐若華看著越來越小的青梅主島，情緒複雜。

    可能是想起阿藍，她又道，“普通人生兒育女，繁衍後代，這也算是一種長生。”

    “普通人壽命雖看似短暫，但活得簡單充實。我們壽命看似悠長，但又有多少時間在閉關修煉？這條路如履薄冰，誰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就倒下了。”

    “這般說來，孰優孰劣，真的很難說清。”

    這會，徐若華陡然發現什麽，扭頭朝身邊的餘楓看了眼，“她，來碼頭送你了。”

    “我看到了，希望她也能幸福。”

    話裏的她，正是王佩。

    ……

    兩個多月後，兩人回到風藍星院。

    穀院長親自過來迎接。

    然後，就說了兩件事。

    “因為出了點變故，半個月前小榕榕才和李老師回來，剛回來聽說楓島出事就急匆匆回去了，算算時間，如果你們要等她可能至少要等四個月。”

    穀院長苦笑。

    緊接著，他又說了第二件事。

    “就在三天前，風山星島刃天城冒險者公會前的廣場，你們剛放上去不久的雕像被人破壞，在上麵刻了好些大字，很可能就是那位屠戮楓島的歹徒。”

    “什麽字？”

    “殺雞儆猴，敲山震虎，不要多管閑事。”

    殺雞儆猴！

    敲山震虎！

    不要多管閑事！

    這三句話挺有深意的。

    餘楓麵無表情，看向穀院長有問句：“這段時間，你們有沒有派人盯著傳送陣，可有看到可疑人？”

    “都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我知道了。”餘楓頓了下，接著說道，“上次說得開壇講課，我改變注意了。”

    “那，那真是太好了，什麽時候！”

    “五天後，地點是刃天城。”

    “刃天城？”

    “準確來說，刃天城冒險者公會前的廣場上！”